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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風流人物》乙字卷 第一百七十一節 壓力(繼續補更!)

對於馮紫英對遼東局勢的好奇,趙率教倒是沒有瞞什麼,一一道來。

“寬甸六堡的放棄乃是最大的失策,兵部如此草率,必將釀禍端。”趙率教一說起此事,便忍不住以掌拍,嘆息不止,“那寬甸六堡一帶起碼有數萬我大周子民,已然在當地定居數十年,現在說放棄就放棄,哪有哪麼容易的事?說是搬遷回地,往哪裡搬?搬遷花銷有多大,朝廷能給多補償?還有寬甸六堡乃是邊地軍屯,賦稅幾乎全免,而一旦回地,其稅賦相比紫英兄弟也應該清楚吧?誰願意?”

馮紫英默然無語。

寬甸六堡的況他也知曉一些,朝廷做出這個決定的確有些失策,尤其是作爲始作俑者的李樑,但是馮紫英也知曉其中一些原因,並非李樑一人就能全部責任。

一方面朝廷對李樑的年邁是否還能承擔重任一直持有懷疑態度,另一方面則又擔心李家在遼東盤踞時間太長,加之壬辰之戰也是李家爲主作戰,所以有些懼怕李家在遼東尾大不掉。

樑也覺察到了這一點,本就因爲年邁力不濟已經有些退意,只想儘快致仕安晚年,加之建州真勢力正於一個快速上升期,與遼東鎮衝突不斷,李樑不願意承擔起擅啓邊釁的責任而授人以柄,而且也錯誤估計讓出寬甸六堡也許可以與建州真獲得一個緩衝地帶,而且兵部尚書蕭大亨也對此持贊同態度,所以纔會走了這極其愚蠢的一步。

當然這其中也還有一些其他因素,比如軍屯和駐軍的消耗也是一個問題,但應該不算是主要,只不過大家都秉承儘可能減軍餉開支,所以這也算是一個次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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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許多在寬甸六堡定居多年的民衆不願意嵌,遼東鎮便採取軍事手段強制遷移,這直接導致了大量百姓逃亡,逃真人那邊,被真人收留。

而遼東鎮與真那邊涉,真那邊也拒不還,甚至本不承認。

這種形也越演越烈,其中不人甚至就直接被真人遷赫圖阿拉充實,也使得真勢力大漲。

“現在真人正在不斷襲擾侵蝕遼西那邊的蒙古諸部,而且隨著其勢力不斷膨脹,對蒙古左翼的威脅越來越大,一些蒙古部落都經不住真人的威脅和利,向其靠攏,另外建州真也在不斷打侵吞其他真諸部,而且作也是越來越大,可以說其膨脹速度遠遠超出我們朝廷重臣們所預料的,我也不知道我們兵部職方司有沒有將這些況讓兵部和閣的諸公了解,如果他們知曉爲什麼還不採取措施來遏制和扭轉這種局面?”

酒過三巡,趙率教也忍不住將心的苦悶和擔憂和盤托出。

他當初也就是反對放棄寬甸六堡,也反對強制遷移民衆,結果惹惱了上司,最終落得個被免職的結果。

但是到現在他依然堅持寬甸六堡不能放棄,這相當於是讓建州真多了一個廣闊的縱深餘地。

而且寬甸六堡四周土地沃,委實是一個適合農耕的好地方,憑藉著寬甸六堡和周圍區域,完全可以打造出一個直建州真老巢腹地的楔子,同時也能讓南面的朝鮮有所顧忌,不至於和建州真走得太近。

只不過現在局面已經不可挽回,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目前建州真正在奴酋帶領下磨刀霍霍,準備對海西真的烏拉部、葉赫部、輝發部手,同時也還在對東海真頻頻用兵,這幾部已經屢遭建州真的進攻,勢力削弱了許多,如果朝廷再不採取措施,一旦這幾部被建州真吞併,那建州真勢力便真的難以扼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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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紫英聽得很認真,甚至對一些不太清楚的部落和形還專門詢問。

趙率教也說起了興致,乾脆就直接就著案桌,用酒水作畫,將整個遼東鎮面臨的局面一一畫出,也好讓馮紫英更直觀的瞭解目前遼東鎮面臨的困局。

這頓酒一直吃了一個多時辰方纔作罷,馮紫英對趙率教的忠直也算有了一個直觀瞭解。

就憑對方今日這番話,起碼能說明此人對大周忠心耿耿,而且也是那種敢於說真話說實話的子,這等人才是世中能支撐其一方的基人才。

前世中馮紫英雖然看過《明史》,但更多的也就是興致來了,或者說希能夠在朋友和同僚面前不至於顯得太過孤陋寡聞,並沒有深讀。

遼東的地理地勢他也不太清楚,各方勢力他也是一知半解,至於說明廷爲何會從寬甸六堡撤退到控制整個真和蒙古右翼,乃至最後開始嚮明王朝發起進攻,他也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但是有一點他是清楚的,建州真一旦完了對整個海西真、野人真的征服和統一,進而控制了蒙古右翼,再無後顧之憂的況下,而明王朝又面臨著各種憂外患,便如同捆綁上了手腳的病人在與一個雖然還不算強悍,但是卻是可以靈活出擊的健康人打架了。

這等結果不問可知,在一場接一場的戰爭中,真人會越來越強悍,不斷壯大,最終伺機一舉擊倒中原王朝。

現在的大周況貌似比晚明還不如。

萬曆三大徵中除了壬辰倭算是發生了,但仍然後癥無窮,倭人似乎並未像前世中那樣偃旗息鼓,德川幕府似乎仍然需要用一場戰爭的勝利來證明他的統治正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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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寧夏之是什麼況馮紫英毫無印象,但是肯定還沒有發生,而西南那邊的一場事應該也還沒有發生,但是按照傅宗龍和王應熊的零碎消息可以獲知,這個溫牀似乎一直在發酵,只等最後某一刻來發了。

趙率教走了,略有些醉意,但是卻更多的是憂心。

同樣他的這一頓酒也給馮紫英帶來了很多意外的煩惱。

馮紫英很想這個封建王朝作爲特權階層的人上人好生活,但他還更希在這個時代能夠憑藉自己的一己之力能夠給這個社會這個國家帶來一些改變,讓這個社會和國家向著更好的一面以更快的進程推進。

但是隨著自己對這個王朝和國家越發深的瞭解,他有些悲哀且無力的發現,一個人的力量要想改變這一切,真的是太難了。

可是如果自己不去鬥努力併爲之付出艱辛和代價的話,只怕連這份好生活也許就會因爲突起來的某一場戰爭而戛然而止。

目前唯一的機會也就是時間線還不算太晚,但是這種劍懸在頭頂上的滋味實在太難了,所以他纔會如此努力的向上掙扎拼搏,要在最短時間走上更高的位置,掌握更多的能爲己所用的各類資源,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場與時間賽跑的競逐中贏得勝利,才能保住自己日後的好生活。

之前他對遼東局勢只是有所擔心,但是現在他是非常擔心了,而且目前看來北方的蒙古諸部對南下中原牧馬的野心仍然未消,其實力猶存,好在其分裂的態勢尚能讓人略微寬心。

回到家中馮紫英都有些心神不寧。

雖然明知道自己現在想這些毫無意義,自己本沒有力量干預這一切,自己最迫的問題還是先考好春闈,考中進士,真正爲大周士林文中的一員,這纔有資格談論其他,但是這種來自現實的危機和威脅,仍然讓他睡不安枕。

或許自己真的該去向那位東昌府的老鄉瞭解一下當下遼東局勢?耿如杞在兵部職方司,恐怕可以比趙率教更全面站位更高的瞭解遼東局勢,哪怕現在自己無能爲力,但是起碼也能讓自己心繃弦。

第二日馮紫英便徑直去了兵部,找到了耿如杞。

耿如杞對馮紫英的到來也是十分驚訝,馮紫英也沒有客氣,說了昨晚自己的所見所聞,尤其是提到了真人爲何如此規模的朝貢,遠遠超出了朝廷的規定,而且還毫無約束的肆意與陸商賈貿易往來,沒有任何控制。

耿如杞的回答讓馮紫英更焦心。

真人這種肆意突破朝貢規模和次數的例子不是一次兩次了,而朝廷面對真人的狂妄放肆也是態度矛盾,一會兒要求強力置,對超過人數或者不按規定進真人予以扣留羈押,一會兒又是要以訓斥教導爲主,下不爲例,這等朝令夕改的策略也讓下邊無所適從。

這也導致了真貢團不但規模更不是限制,而且也和地的商團聯繫日益,各種違資輸出關外的形越發突出。

馮紫英幾乎是抱著一種無能爲力的心態回到書院的,一回到書院就將此況告知了練國事,他知道練國事對遼東局勢也很關注,上次耿如杞的憤怒和擔心就是他告知馮紫英的。

二人就這個況也探討良久,準備各自先行琢磨一下,準備在春闈之後再來合力撰寫一份上書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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