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的金錦被，的，聞起來噴香。我躺在華麗的牙牀上，飄飄然，就像睡在了雲端裡。

臨走時，有個侍還擰了一下我的屁。

廂房裡，只有一張牀，原本歐圓要加牀，鳩丹說不用了。想起歐圓呆如木的表，我就想笑。

一男三同牀，我開始想非非。海姬瞪了我一眼：“幾個狐貍把你樂壞了吧。”

“狐貍？”

“哼，只有你看不出來，那些侍都是狐妖。沒出息，被幾個低級小妖迷得暈頭轉向。”

我不服氣地嚷道：“狐貍怎麼啦？低級小妖又怎麼啦？我就是喜歡們，就是瞧不起某些高高在上的人！再說了，我也是個低級妖怪，海武神，你和我走在一起，真是辱沒你了。”

海姬哼了一聲：“我可沒說你低級。”

我扭過頭，又道：“你的命好，高貴，是脈經海殿的武神。但如果你一生下來，就是個低級小妖，還能像現在這麼趾高氣揚嗎？”

海姬呆了呆，甘檸真看了我一眼，指尖吐出一朵雪蓮，轉眼放大，冉冉浮在半空。甘檸真輕盈躍上，躺在雪蓮花裡，沉默無語。

鳩丹嫋嫋走過來，嫵一笑：“有什麼好吵的？海姬就是這個脾氣，又不是故意針對你。何況高低貴賤，自古就有，那都是天意。對了，你白天看中的那個銅盒，一定有點古怪吧。”手一探，從我懷裡掏出了紫銅八角盒。

我欣然道：“這個銅盒不同尋常，你幫我看看，到底有什麼鬼門道。”

鳩丹弄了半天，搖搖頭：“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這個東西，最多隻值幾錢銀子。”

“我看看。”甘檸真忽然道，手一招，銅盒倏地飛起，投手心。仔細看了一會，突然閉上眼睛。一朵明的蓮花從額頭綻出，花瓣一張一，猶如一隻眨的眼睛。

過了很久，蓮花輕輕濺開，散作了一水煙，甘檸真慢慢睜開眼，把銅盒拋還給我，淡淡地道：“裡面有夾層，藏的是一張絹紙。”

我驚訝地看著甘檸真，鳩丹抓起銅盒，“呲啦”一扯，把它生生撕開。一張泛黃的絹紙飄了出來，寫滿紅的蠅頭小字。

“久聞甘仙子的蓮心眼能穿金石，果然厲害。”鳩丹笑一聲，拿起絹紙，低聲念道：“雲石流飛丹——丹鼎方述之第九品。咦，我好像聽過這個名稱。”

“雲石流飛丹，那是昔日丹鼎流的門道。”甘檸真道，停頓了一會，又道：“丹鼎流的道以煉製丹藥爲主，分爲九品。丹鼎流神滅亡後，這一派的道也就從此失傳。林飛你自便是一個鼎爐，雲石流飛丹，也許對你有點用。” 側過，再也不瞧我一眼，似乎睡覺了。

奇怪，這個冰山人，今晚怎麼對我特別熱心？

鳩丹把絹紙還給我，懶洋洋地道：“原來只是煉丹的心法。”

我隨手接過絹紙，啊？我能了！我一下子從牀上跳下來，舉舉手，踢踢，靈活自如。

我哈哈大笑：“歐圓這個騙子，還說要躺一晚上。老子幾個時辰就生龍活虎。”

海姬哼道：“他沒有騙你，只不過你是天生的鼎爐，所以能輕易煉化朱果。”

鳩丹趁勢躺在牀上，對我睒睒眼：“小狼，和我一起睡嗎？”

我悻悻地嚥了口唾沫，這時候，我莫名其妙地出了一臭汗，熱烘烘的，周就像是一隻小老鼠，竄來流去，十分活躍。整個人覺得神清氣爽，目所及，窗外的深沉夜，猶如白晝般清晰。我想大概是吃了朱果的關係。

鳩丹和甘檸真都睡了，海姬佇立在門口，一不，我坐在地上，仔細看著絹紙。

雲石流飛丹，的確是丹鼎流的煉丹心法，不過是最初級的第九品。據絹紙上所說，必須配齊藥草，放在銅爐，加上什麼硫磺、五金、雲母之類的東西，再配合心法煉製。日他的，這個心法沒什麼用啊！我現在最需要的，是讓我立刻變強的笈，而不是煉什麼狗屁丹藥。

“喂，喂。”海姬在低聲我。

我哼了一聲，不理。

海姬咬了一下脣：“林飛。”

我促狹地道：“我低級小妖就行了，何必這麼客氣。”

海姬狠狠瞪了我一眼：“小氣鬼，人家又不是看不起你，只是瞧不慣你對那幾個狐貍迷迷的樣子。”

月灑在窗框上，像是一層薄薄的白霜。海姬沐浴在月裡，凝視著我，勝霜，發如金，豔麗得像是一個幻影。我忽然有點自慚形穢，低聲說：“瞧不起我也沒關係，反正我習慣了。”

海姬瞄了一眼甘檸真和鳩丹，悄聲道：“其實和你鬥，蠻有意思的。在北境，大多數人都對我必恭必敬，像是一塊呆木板，弄得人家悶死了。只有你，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反倒歡喜。”

我目瞪口呆，我靠，你有點傾向啊。

海姬又道：“今天你搶喝朱果的時候，歐圓的臉真夠可笑的。這個傢伙，過去總是纏著我，煩都煩死了。”

我恍然道：“原來他喜歡你，難怪會拿這麼稀罕的朱果討好你。”

海姬滿臉不屑：“他不過是想通過我，搭上脈經海殿這座靠山罷了。嘻嘻，明天，你幫我捉弄捉弄他。因爲他和脈經海殿關係不錯，所以我不方便給他臉看。”

我賊兮兮地道：“那要看你給老子多好了。”

海姬對我粲然一笑，豔四：“你可真夠無賴的！鳩丹你小狼，我就你小無賴，好不好？”

牙牀上閉著眼睛的鳩丹，忽然“噗哧”一聲笑了。海姬臉紅了一下，轉過，不說話了。

不一會兒，雙目微閉，渾金流，彷彿定。

我在地上躺了一會，但睡不著，吃了朱果以後，力特別旺盛。反正閒來無事，我就照著絹紙，練練雲石流飛丹。

沒有煉丹的鼎爐，我就想象自己的，是一個丹爐。沒有藥草，我就把不停流竄的氣，當作藥草。

“以石爲堤防，雲乃優遊。兩相含，變化狀有神。先而後凝，雲石互換形。下有流石，雲蒸須臾間。二者以爲真，雲石流飛。”我默唸絹文，開始修煉，漸漸地，氣被我控制，一分爲二，濁氣如石，向下沉澱，清氣如雲，向上升起。

我的軀像是被割了兩截，頭向上飄，腳往下沉，哈哈，還好玩的。接下來，就是“雲石互換形”，要把剛纔的濁氣、清氣顛倒，這個很難練，我試了好久，都做不到。

正練得起勁，額頭突然發熱，腦門“轟”的一聲，瑪瑙珠悠悠轉起來。整個肺腑，一片熾熱，就像是一個燒紅的丹爐。

“懷玄抱真，伏煉九鼎。”剎那間，我腦海中閃過絹文上的一句話，福至心靈，我立刻意守肺腑，進冥想，恍惚中，從丹田升起了一座鼎爐，濁氣、清氣在爐流轉，清氣彷彿化作了一塊石頭，急速沉下，而濁氣化作雲煙，裊裊上升。

鼎爐一漲一，石頭流，雲氣蒸氳。

不知過了多久，我低喝一聲：“二者以爲真，雲石流飛。”

“嗡”，我渾劇震，鼎爐噴出一團異後，緩緩沒丹田。異在我竄，像一匹繮的瘋狂野馬，連續竄了十來圈，猛地炸開，像千萬水銀噴瀉，流過周百脈。

一清冽之氣充斥。我好像胎換骨一樣，輕悠悠，灑灑然，如同要乘風飛去，流著的，彷彿不再是，而是一道道流飄忽的。

甘檸真說得沒錯，雲石流飛丹，對其他人來說，僅僅是煉丹的心法，但對我這個天生的鼎爐，卻等於是度定做的修煉法門。丹鼎流恐怕做夢也沒想到，多年後，雲石流飛丹會被我修煉出了一片新天地。

我凝視著絹文，想了想，將它記後燒燬了。雲石流飛丹練到這一步，已經小了，按照絹文所述，將鼎爐的最後凝固雲石，纔算大功告。今後，我只要勤加修煉，日子久了，就能達到這一步。

想到另外八品丹鼎流的煉丹心法，我不心的。不知道它們流散在哪裡，要是全都得到，詳加參研，我一定能逃過十年的小劫吧。窗外，曙映白，不知不覺，我已經修煉了整整一晚。

這一生，我好像都在忙碌，爲了活下去，不停地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