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回到了小院，把事簡單說了一遍，就讓張希孟擬一個辦法來。張希孟笑嗬嗬的，“夫人去帥府的時候，我就在準備了，現在差不多了。”

張希孟說著拿出了幾張紙，上麵滿是他的計劃，正要和馬氏說，突然有人闖了進來。馬氏連忙迎了出去，來的正是郭子興的夫人，的乾孃。

“我的兒啊，這是個什麼世道，竟然要婦人拋頭麵啊！”乾孃拉著馬氏的手，哭得像個淚人似的，還責備道：“你隻說要大帥加固城防，可冇說要自己去乾啊！這要是累壞了可怎麼辦？要不，要不就讓他們下人去做，你陪著乾孃就好。”

馬氏知道乾孃疼自己，可也知道輕重緩急，便說道：“乾孃知道的，這也不是什麼太平盛世，都是為了活命。兒平時灑掃洗，什麼活都乾過，哪有那麼貴……再說了，這一次一定是要上下一心，一同守城，才能保住濠州。兒自然要做個表率！”

乾孃連聲歎氣，也知道兒說得有理。

“好閨啊！跟你一比，你那個哥哥簡直就是個廢！”

乾孃說的正是帥郭天敘，大兵境，郭天敘除了能躲在家裡，半點作為都冇有，實在是讓人失。

娘倆又說了兩句，乾孃就先走了。馬氏換上了一利落的服，張希孟也穿了短打，跟了過來，他們的後麵，還有挎著木刀的沐英。

“乾孃，大哥，我保護你們！”

小傢夥把脯拍得作響，張希孟忍不住發笑，卻也心中熱乎乎的。

“夫人，我看這一次咱們的勝算有七！”

馬氏想了想，笑道：“好啊，可隻是七還不夠，咱們要把剩下的三也給乾好了！”說完，邁著大腳就出了院子。

張希孟跟在馬氏的後，瞧著做事的樣子，竟然和老朱有幾分神似，都是親力親為，果敢乾練，不怕辛苦，不懼議論，難怪馬氏能轄得住老朱，要是個男人，這天下還不定誰坐呢！

由於兵丁要巡邏守城，時刻警惕。馬氏手裡，有一半多都是婦人。們之中，不都是剛剛放下針線，聽說了打仗，心驚跳，臉蒼白，站在這裡，都打哆嗦。

“姐妹們，話我也不多說了，就是兩樣……第一，萬萬不能讓元韃子進來，他們都是畜生轉世的，進來之後，怎麼糟蹋殺人，大傢夥都明白。第二，城中活著不易，想要吃口飽飯都十分艱難。你們跟著我，每天中午能吃一頓飽飯，晚上還能拿回去半斤糧食，掙到吃的，回家裡頭，丈夫也高看你一眼。小的老的，也不至於捱。為人妻子，為人母親，也就算了儘心儘力了。”

馬氏一番話說完，在場婦人聽著，有些不由得點頭，覺得有理。

可們又想不明白，人能乾什麼？

馬氏給張希孟一個眼，張希孟立刻站出來，“要守住濠州城，就要儘其才，人儘其用。現在就要把人分幾個隊伍……其中二十歲以上，四十歲以下，健康的，悉數到城下，參與拆房清理，搬運磚瓦土石。四十歲以上的，負責給將士洗煮飯。這兩批人，每人每天領半斤糧。再有需要一批膽大心細，能理傷口的，現在就去準備藥材，紗布，趕製一批擔架，打起來要抬傷員。還有一批，要悉城裡的況，協助巡邏。還要去各家各戶，瞭解況，替百姓排憂解難，發現異常，也要及時上報……”

張希孟講所有人分了四類，最基本的就是搬運和做飯，有手有腳，健康就能乾。

剩下兩類就屬於技人才了，理傷口，不但要膽大心細，還不免和傷兵刮蹭，容易起。至於巡邏，瞭解況，發現異常，更是要夠聰明，還需要一定的威。待遇比前兩批高出一倍，每人每天能領一斤糧食，家中有困難，還可以幫著解決。

算不上厚，但是考慮到當下的況，人們還是很熱的。而且謝大元朝的文治衰敗，對子相當寬鬆，出門乾活也是尋常。

事實上多數況，窮苦人家，不論男，都要下地乾活，拚了命才能養家。如果把腳裹了，隻能在屋裡轉悠，就等於失去了一個勞力，普通人家哪裡能承得了？

所以說能嘲笑馬氏大腳的，是什麼份，不言而喻。考慮到老朱的所作所為，夫妻倆一個了大下，一個了大腳板，還真是般配的。

總而言之，濠州城的另一半力量被員起來……城牆三十丈之，按照張希孟的吩咐，悉數拆除。

磚頭集中在一起，留著砌牆，臉盆細的柱子被拆下來，十幾個婦人一起抬著，送到了城下，了滾木。

走了幾趟之後，大傢夥就放開了，也學著男人們喊著號子，聲音震天。

“乖乖，這幫婆娘要上天了！”

守城的士兵忍不住發出驚歎。

婦人半點不怕，還衝著他們大喊：“都打起神來，要是尿了子，當了逃兵，俺們可笑話你們！”

被人們嘲笑，這些兵卒一個個漲紅了老臉。

“死也不退，誰當逃兵誰是孫子！”

城上城下，竟然板起來。

伴隨著建築清理差不多，挖掘壕的行就展開了。

著城牆，大約有兩丈，挖掘出一條寬兩丈，深一張二的壕，環著濠州，每隔幾十丈，都有一條通道，可以供兵卒行走，或是換防，或是向城頭輸送資，半點不。

按照對將士的說法，這是用來防止城外的敵兵挖掘地道城的。

可事實上，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作用，那就是朱重八和郭子興提到的，這一道壕，也是督戰隊。

如果城頭的士兵退下來，這麼寬的壕過不去，就隻能走狹窄的通道。

而通道的另一頭，就是督戰隊！

雖說這種拿著刀著人打仗的方式，張希孟並不讚同，但是在當下，麵對糟糟的濠州城，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一個城，七個大帥，彼此勾心鬥角，要不是元廷的巨大力，如何能同心同德，一起守城？

郭子興，孫德崖，彭大，趙均用，四位大帥，一人負責一麵。由於郭子興還要縱覽全域，所以留在西邊，扛下了守城任務的，正是朱重八！

而就在此刻，一麵大旗自地平線上出現，很快就變一條黑線，繼而為一片……

“元韃子來了！”

城頭迅速響應，戰爭氣氛，驟然張起來。

朱重八出了佩刀，喝令部下，進位置，做好戰鬥準備。

隻是老朱也清楚，城外的元兵初至，未必會立刻攻擊，隻是戒備就好。

他的確猜對了，但是卻冇有料到，元兵在短暫停頓之後，竟然出來了幾十個騎兵，他們簇擁著一位老將，到了距離濠州城兩百步的安全位置，停頓下來。

“老夫賈魯，奉旨討賊。”

居然是這位治水的奇才！

“煩請城頭的弟兄們，告訴郭大帥，老夫率領十萬人馬前來，濠州城破，就在眼前。讓他千萬不要自誤，趕快投降朝廷！”

又是勸降……派了一個盧安民還不夠，賈魯竟然親自出馬了。

他說完之後，又讓手下士兵接連喊了三遍，城頭沉默無聲。

賈魯同樣注視著城頭，幾天前盧安民狼狽回去，簡直丟了半條命，難到這堆賊裡，竟然有高人不？

就在賈魯疑慮之時，突然城頭多了十幾個孩子，為首的正是戴著虎頭帽的沐英。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小孩子聲音清脆，傳得極遠，同樣是三遍，賈魯的臉驟然一變。

這時候朱重八站在了垛口，“老匹夫賈魯，你可知道這是哪首詩？”

“不過是陸放翁的示兒罷了，你要諷刺老夫為國效力嗎？”

朱重八朗聲大笑，“你一心忠於元廷，咱無話可說，隻是陸遊臨死之時，尚且念著恢複中原，堪稱文人表率。真不知道賈老大人，在臨死之時，對子孫說什麼？難不要他們世世代代給大元朝當忠臣孝子嗎？”

瞬間，賈魯的老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