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給我的招真靈了，左君弼那個蠢材，居然真的不敢進兵了！”

藍玉騎在馬背上，隨著張希孟，不無欽佩之意，先生果然是算無策啊。張希孟隻是淡然之，充分現了一個高人應有的矜持和神。

假如藍玉失敗了，讓左君弼抓了，或者殺了，也無非是損失一個小崽子罷了，等以後記載史料的時候，張希孟就可以輕鬆一揮大筆，放心，不會有人知道的，毫不會損害他算無策的形象。

藍玉要是早點死了，還有人知道藍玉嗎？

張希孟在心裡壞壞滴盤算著。

“知道前麵是哪裡嗎？”

張希孟突然勒住戰馬，向前眺，藍玉跟著過去，眼前有一條河水直大江，在河對岸，約能看到兩座山。

藍玉看了半天，自然是不清楚的。

張希孟咳嗽了一聲，嚴肅道：“濡須口地方，曆代大小征戰，不計其數，是非對錯，難以言說。但史家無不注意到，就是在這個古戰場上，決定了春秋吳楚興衰，後漢三分天下……我不明白，元軍為什麼不在此築城守衛，難道他們不知道，濡須口一失，集慶門戶開，長江天塹，不複手上。到時候我大軍生機，萬競發，以雷霆萬鈞之勢，渡過長江，金陵城唾手可得，我家主公霸業可興，大元朝亡國之日，就在眼前啊！”

藍玉嚥了口吐沫，他聽得稀裡糊塗，“先生，我看這塊標的是裕溪口啊！”

張希孟哼了一聲，“告訴你多讀書，裕溪口就是從前的濡須口。此地是巢湖長江的關鍵。濡須口在手，就可以平分長江天險。春秋的時候，吳楚兩國就為了此地爭奪不休。尤其讓濡須口名的就是三國年間。東吳為了保有長江之險，在濡須口東岸築城，也就是咱們所在的位置。而魏國則是在對麵的七寶山和錐山屯兵。兩國為了此地，前後四次大戰，誰也奈何不了誰。魏國攻濡須口，吳國須傾國之兵來救，吳國沿著濡須水北上，攻取合……也就是左君弼的廬州，魏國也必須投重兵，這纔有了生子當如孫仲謀，合十萬送人頭的稱啊！”

藍玉仔細聽著，除了最後一句不像什麼好話之外，前麵的都聽懂了。

濡須口這個地方，當真是太要了。

如果江南的勢力，占據濡須口，鎖死長江，北方便無可奈何。

而且南方要想北伐，奪取兩淮之地，走濡須口，通過水路走巢湖，攻取合，是最方便的一條路，也是最節省輜重糧草的。

所以在三國之中，孫權死磕合，諸葛死磕岐山，都是有道理的。

把曆史照進現實，朱家軍要出濡須口，長江，就是打破長江水師的封鎖，平分長江天險，擇機渡江，攻取金陵！

至於元軍，如果守好了濡須口，正好把朱家軍擋在了兩淮，他們甚至可以聯合左君弼，圖謀淮西。

那樣的話，朱元璋就岌岌可危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至關重要的戰鬥。

隻不過兩邊的牌麵都不夠，元軍主力還在攻擊和州，而朱元璋也不得不督兵應付。在濡須口這裡，隻有蠻子海牙率領的幾十艘樓船，堵著去路，不許巢湖水師進長江，如此兵力，還是略微單薄了一些。

張希孟除了鄙視元軍的戰略眼，執行能力之外，也就是帶著藍玉，還有幾百個士兵，跑過來觀戰，也算是作為對藍玉的獎勵，讓他一下古戰場的氛圍吧！

也不知道藍玉能不能會到張希孟的苦心，他的眼神四逛，突然，他看到了一艘小船，順著翻滾的河水，迅速向前。

“是巢湖水師！”

張希孟也被吸引了目，果然有一艘船。

上麵的人不多，隻有十幾個的樣子，他們手持著盾牌，拿著長槍短刀，順著河水，飛速而下，竟然直奔元軍大船而去，一往無前。

張希孟看在眼裡，稍微一愣，當真是好英勇的巢湖水師啊！

不過他很快就到了不對勁兒，水流太急，他們本冇法回頭了。

連日暴雨，河水暴漲，流速極快，這種小船很難在水中保持穩定，隻能順流而下。至於元軍這邊，他們拋錨江底，穩住大船，如此還不滿意，又用鎖鏈，連起了戰船，形了一道水上城牆，阻擋水師衝出來。

這一艘小船，毫無疑問是巢湖水師放出來的偵察兵，他們也知道此行危險，但是卻冇有人猶豫。

毅然以飛蛾撲火之勢，衝了上來。

在距離元軍還有百十步的時候，大船之上，弓弩齊發。

小船上的水兵隻能蹲著，用盾牌遮蔽。負責使船的士兵，艱難調整方向，儘可能躲避。

寬闊的河道，翻湧的河水，漫天的弓弩，小小的一葉船……張希孟的神漸漸凝重起來，就連藍玉也收齊了吊兒郎當的神態，瞪大眼睛，仔細看著。

他們多希小船能夠獲勝，可水戰遠比陸戰殘酷太多，船大力強，真的可以為所為。

箭之下，已經有幾個士兵中箭，他們還在死撐，但到底是撐不住了，一個士兵被角度刁鑽的箭支穿了脖子，翻落了河水。從這個缺口又迅速進來幾支重箭，另外兩個士兵也傷落水。

船上的人不足十個，岌岌可危。

為首之人見已經冇有選擇，隻能咬牙關。

“衝，衝上去！跟他們拚了！”

小船距離大船越來越近，此刻大船上的元軍立刻了起來，在船頭有一個巨大的木桿，一個元軍用力揮錘子，擊發機關，這時候木桿突然向前，在木桿的另一頭，拴著一大塊石頭，朝著小船就砸了過去。

這一幕看得藍玉目瞪口呆。

“那，那是什麼？”

“是拍竿！”張希孟認了出來。這是一種很古老的水戰兵，隋代的五牙大船上麵，就能裝六拍竿，威力相當大，一旦擊中，小船立刻碎骨。

所謂的拍竿，大致就可以看做船上的投石機，不過由於載不同，形製和用法略有差彆。

船上的拍竿通常是一立柱，上麵有一個橫桿，橫桿的一頭拴著，另一頭裝著石塊一類的東西。

使用的時候，士兵可以先利用轆轤，把石頭固定在一定高度，然後突然斬斷繩索，一端的重快速下降，然後利用槓桿原理，將石頭甩出去。

由於拍竿是在船上使用，下麵的甲板畢竟不如地麵穩定，因此拍竿的距離並不遠，甚至可以視作近戰武，隻有靠近了，才能發揮作用。

而另外一麵，由於安裝在船上，拍竿又可以做得非常大，投出去的石彈也是投石機的數倍，甚至更大更重。

一旦擊中敵船，稍微小一點的，就會立刻碎。隋軍就曾在水戰之中，連續拍碎十幾艘陳軍的船隻，戰果拔群。

見到元軍擊發拍竿，張希孟就知道這艘小船的水兵完了。

不過出乎預料的是，這些從小生活在巢湖的漢子們，在如此不利的況下，尚且力縱小船，避開了巨石攻擊。

他們距離大船已經近在咫尺，有兩個士兵已經握了鉤鐮槍，準備衝上去，接舷近戰，雖然他們人，但也要跟元韃子拚了！

就在這個剎那，又有一個使船的士兵中箭，仰頭落水中，船隻失去控製，突然撞向了大船船頭。

元軍的大船在船頭都安裝撞角，小船立刻碎碎骨，上麵的水兵悉數落河水，被漩渦吞冇，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到了這一幕，張希孟隻覺得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裝備不如人，真是吃大虧啊！

而就在此時，越來越多的水師船隻出現在視野裡。

有人甚至也目睹了自家船隻的慘狀，大傢夥無不心沉重。

前有元軍擋路，要怎麼衝過去？

這時候俞廷玉手按著佩刀，看著麵前的頭領們，沉聲道：“此刻到了這裡，咱們有進無退，有死無活！元軍船隻雖然大，隻要咱們咱們能抵近，就還有希！”

水師頭領們紛紛點頭，轉眼之間，又分出五十艘戰船，鼓足風帆，順流而下，向元軍發起攻擊。

雖然早在宋朝就有了在水戰中使用火的記載，但是整個元朝水戰技發展不快，加上巢湖水師的確也不如元軍，還是要靠傳統的接舷戰。

持盾士兵在前，防箭矢，後麵的士兵拿著長長的鉤鐮槍，隻要撞在一起，立刻用鉤鐮槍抓住對方，後續士兵，一擁而上，衝敵船。

當然了，如果不想對方接近，也可以用鉤鐮槍抵住對方船隻，總而言之，如何運用，全看戰況需要。

而這一次，毫無疑問是要接近元軍。

巢湖水師都玩了命，大傢夥鼓足勇氣，冒著箭雨，力向前，不斷有士兵掉落河中，但是卻冇有一個懦夫，向死而生，衝出濡須口，打進長江去！

雙方越來越近，元軍這邊的拍竿再度逞兇，不斷有船隻被擊中，也不斷有士兵掉落河中，但後續船隻迅速補充。

大傢夥潛伏後續，終於，有人用鉤鐮槍掛住了元軍船幫。

“上去，快上去！”

水師士兵力向上，但是相比下，元軍的樓船太高大了，想要爬上去並不容易，而此刻元軍也衝了過來，他們用弓箭，不斷有人傷掉落，遠看著巢湖水師死傷慘重，竟然衝過去！

“我來！”

廖永忠手提一桿長槍，主出戰，他要帶領著廖家的銳，拚一把！

投靠朱元璋是俞廷玉做出的決定，他們廖家也不能落後。

雖然此去兇多吉，但也顧不得什麼了。

可就在廖永忠準備出發的時候，突然在岸邊來了一個年，後還要幾個朱家軍的士兵。

“張經曆說了，元軍鐵索橫江，快用火攻！”

“火攻？”

廖永忠怔了怔，隨即想到了，冇錯啊，元軍用鐵索連船，堵住濡須口，不正是放火焚燒的好機會嗎！

他立刻下令，挑選出二十艘小船，上麵裝了引火之，灑上了魚油。又挑選水最好的士兵使船。

順風順水，直奔元軍殺去。

就在距離元軍還有百十步的地方，有人使船的士兵點燃了船上的柴草，翻跳河水。

而火勢熊熊的小船，飛速撲過來，元軍還想阻擋，用拍竿拚命攻擊，但是他們消滅的小船，遠不如攻擊的船隻多。

另外還有許多巢湖水師的士兵，不懼火焰，繼續玩命攀船，發起攻擊。

嘭！

一艘火船得手，大火躥起，接著是第二艘，第三艘……元軍嚇得倉皇逃跑，冇著火的船隻想要逃跑，結果卻被鐵索連住，他們又急又怒，急忙劈開鐵鏈，想要逃跑，結果倉促之間，自己撞自己，不斷有人落水，了一團。

而此刻廖永忠率領著船隊，再度殺上來，他們包圍了元軍大船，戰到了黃昏時分，元軍的封鎖然無存，巢湖水師衝破阻擋，順利前出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