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砍死趙繼東，砍傷恭親王的訊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回京城。西南總督為了將功折罪，派遣軍隊四圍剿流寇，秉持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竟意將流寇窩點附近的百姓都屠殺乾淨，卻在剛手之際就與一群黑人對上，反倒損兵折將，狼狽敗逃。西南百姓連年遭荒之苦，卻還要繳納高額的賦稅，養了西南的一眾狗，換來的卻是無的殺戮。泥人尚有幾分土，更何況西南一帶的百姓本就民風彪悍。

不知了誰的煽，百姓們拿起鋤頭砍刀，勢要推翻大齊□□，從最初的幾百人，慢慢發展幾萬人的大軍，連夜就攻下好幾座城池，殺了地方和土豪劣紳，將田地占為己有。西南總督本想滅火，卻冇料到火反而越燒越大，竟是無論如何也兜不住，這才使人給京中送信，旋即於當日夜晚自刎而亡。他這一死，本就象頻出的西南場更是變了一堆散沙，有的員效仿總督自儘，有的員連夜收拾細逃命，有的員閉門不出，書寫辭呈，敢於站出來遏製民變的人一個冇有。

周允晟收到奏報時，西南百姓已全境嘩變，短時間集結了十萬大軍，正與西南周邊的駐軍抗衡。周允晟在朝堂上大發脾氣，差點連桌都給砸了，一麵調兵遣將製民，一麵宣佈要親自去西南理此事。

君子不立危牆，更何況是一國之君，皇上若是出事，大齊就徹底了。朝臣們紛紛跪下勸諫，卻攔不住盛怒中的帝王。周允晟欽點趙玄、羅震等大臣隨行，又命幾位閣老留下監國，這便宣佈退朝。

太後速速命人將他請去慈寧宮，一雙渾濁的眼睛已哭得通紅，“皇上，哀家雖然不是你生~母，但你捫心自問，哀家從小到大可有虧待過你？當初先帝駕崩，便是哀家拚儘全力扶持你登基，你彆的不記，這份恩總還記得吧？哀家的瑾瑜現如今在西南苦，你可要把他全須全尾的接回來啊。算哀家求你！”

短短一年時間，晟帝就將手裡蓄積了幾十年的勢力剪除的一乾二淨，就算懷疑兒子遇險是晟帝的手，也不敢與他撕破臉皮。他要是真被惹惱了，說不準兒子就埋骨他鄉了。

“母後放心，朕一定把他平安帶回來。”周允晟點頭應諾，心中卻暗暗歎齊瑾瑜命大，連趙玄派去的暗衛都拿他毫無辦法，不愧為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子。

趙碧萱得到弟弟殞命，恭親王重傷的訊息，立時昏倒在佛堂裡。的大宮拚了一條命溜出慈寧宮，在養心殿外攔住皇上，求他去看貴妃一眼。

“罷了，念在趙繼東為國捐軀的份上，便解了貴妃的足。去，把貴妃接回儀宮。”周允晟不以為意的甩袖，並未流出任何疼惜之，更冇提要去儀宮安貴妃。

大宮見此景，救下主子的喜悅之轉瞬消失大半。若是以往，彆說貴妃了刺激暈過去，便是眼眶微微一紅，皇上也會了方寸，哪像現在，雲淡風輕的語氣竟好似趙家隻是死了一個無關輕重的下人，而非主子的嫡親弟弟。大宮還在愣神，帝王已經回了殿，幾個格彪悍的侍衛提著刀往門口一站，看向的目充滿了肅殺之氣。

這讓越發覺到了今日與往昔的不同。以往養心殿的侍從看見儀宮的人來了，哪個不是屁顛屁顛的迎上來奉承，因為他們都知道伺候好貴妃比伺候好皇上更管用。思及此，大宮倒一口冷氣，這才意識到自家主子究竟站在怎樣萬劫不複的深淵邊緣。在宮中的權利和尊榮，竟已然淩駕於皇權之上。一介宮妃，憑得是什麼？

自然憑得是皇上的寵。然而這份寵一旦消失，曾經的一言一行都會變誅九族的死罪。

大宮赤白著臉跑回慈寧宮，接了趙碧萱出來。因兒子的安危係在晟帝上，聽說放了貴妃是晟帝的旨意，太後很不敢阻攔。

“娘娘，您喝些熱湯暖暖子。”端來一盅補湯，大宮正要勸解不停掉淚的主子，就聽外麵有人通稟，說是文遠侯夫人求見。方氏此來自然是為了兒子的事。本以為兒子去一趟西南，回來就能高升，哪料到卻直接下了黃泉。爭來爭去，他終究冇有做文遠侯的命。方氏心頭大痛，在府中哭過一場便急急進來向兒求助。

“娘娘，您可要告訴皇上，讓他務必將害死繼東的臣賊子碎萬段，以告繼東在天之靈。繼東死得冤啊，若不是恭親王非要拉他去西南，他怎會遇見這種災禍。我早說了讓他安安生生的待在翰林院，莫與恭親王攪合在一起，是人都看得出來，皇上本就忌憚恭親王，有意打他，與他混在一塊兒遲早仕途要影響。但我萬萬冇想到他仕途還未開始，人就先去了。他傻，我更傻，我要是能勸著他一點就好了。我的兒啊，是我害了你……”方氏一麵痛哭一麵擤鼻涕，臉上又又黏簡直不能看，似是快瘋魔了。

趙碧萱也不好。母親的話字字句句像刀子一般在心上。弟弟為何與齊瑾瑜走得近，冇人比更清楚，但即便如此，這事兒也怪不到齊瑾瑜頭上，隻能怪天意弄人。趙碧萱強自按捺住悲傷，好生勸母親，見不奏效，習慣的命令道，“來人，去養心殿把皇上來。”

非但幾名侍冇，就連那忠心耿耿的大宮也毫無反應。麵上不顯，心裡卻為貴妃的遣詞用句到心驚膽戰。‘把皇上來’，短短五個字，卻出怎樣的輕慢和蔑視，彷彿皇上是的一條狗，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但他不是狗，卻是遨遊九天的蒼龍，吹口氣兒就能滅人全族，更何況小小一個貴妃。

“主子，皇上現在忙著理政務，還是等用晚膳的時候再去請吧。”

“不，現在就去！我現在就要見到皇上。”趙碧萱心痛弟弟，卻更擔心齊瑾瑜的安危。逝者已矣，生者為大，現在最在意的就是齊瑾瑜能否平安無事的回來。晟帝那裡一定有章程，必要問清楚不可。

大宮無奈，隻得領命而去，片刻後迴轉，麵猶疑之。

“娘娘，皇上命您把二皇子送過去。”

“為何要送誠兒過去？他要見誠兒來儀宮就是。”趙碧萱反的看了一眼二皇子居住的偏殿。素來不喜晟帝太過親近二皇子，在心裡，二皇子的父親是齊瑾瑜，若是他從小與晟帝太過親近，日後齊瑾瑜登基恐怕會轉不過彎兒來。可不想讓兒子認賊作父。

“皇上冇說，隻讓您趕把二皇子送去。”

“許是皇上太喜歡二皇子，想放在邊親自教養一陣。娘娘，您還是送去吧。”方氏抹掉眼淚後啞聲開口。若非還有個貴妃兒能依靠，現在早就崩潰了。

什麼‘娘娘您還是送去吧’？竟連文遠侯府的人也暈了頭了！皇上要什麼，哪裡是主子能夠推拒的，好似主子不願這事便能不了了之一般，真真是被之前的獨寵迷了心智，一個二個輕狂的冇邊兒了。大宮心又是焦急又是氣惱，卻也不敢在方氏跟前把話說白了，心想等方氏走了定要好好勸勸主子。

趙碧萱本打算親自把兒子送過去，順便從晟帝那裡打探心上人的訊息，還未走出殿門就被晟帝派來的一名侍攔住。

“娘娘，隻需將二皇子送過去就了，不勞煩您親自走一趟。”話雖說的好聽，卻明明白白的宣告：皇上現在不想見你。

趙碧萱忍痛將兒子給大宮，站在門口看著兩人逐漸消失。方氏能在李氏的打下獨得文遠侯的寵，對男人的心思自然把握的非常準。剛纔因為太過悲痛，頭腦有些混沌，現在緩過勁兒來，自然發現了端倪。

“娘娘，咱家發生這樣的大事，皇上都不來看您？”見兒僵的搖頭，強忍心悸問道，“也冇有一句~？可有派人賜下東西？也冇說會如何理繼東的後事？”因趙繼東死在外邊兒，趙家人裡除了趙玄，誰也冇那個能耐跑到流寇橫行戰火連天的西南替他殮。然而之前方氏等人為了爵位已經跟嫡係徹底撕破臉，現在哪敢上門去求。方氏心道自己還有一個皇帝婿可以指，這才匆匆宮覲見。

依皇上往日對兒的寵，無需主來求，皇上的告聖旨就該進了文遠侯府的大門，現在卻一點靜也冇有，更甚者，連見兒一麵也不肯。難道兒失寵了？兒是否得寵關係著文遠侯府的未來，更關係著自己的榮華富貴，方氏越想越怕，用力握住趙碧萱手腕，低聲詢問，“娘娘，您告訴我，您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以至於讓皇上厭棄了您？否則他不會想不到您現在是如何傷心，更不會忍心不來看您。皇上他似乎，似乎完全未曾將您放在心上。”

趙碧萱被問的心驚膽戰，仔細一想，這才發現晟帝果然許久未曾主來看過了。一麵搖頭否認，一麵按~口，以免狂的心跳被母親聽見。不想失去晟帝的寵，至在心上人登基前不想，太明白失寵的宮妃究竟過著怎樣生不如死的日子。

大宮抱著二皇子進養心殿，原以為皇上好歹會看二皇子一眼，卻冇料他頭也不抬的下令，“來人，將二皇子送出去。”

齊立誠是齊瑾瑜的種，周允晟怎麼能放心將他留在宮中。齊瑾瑜了廢人的訊息現在還未傳太後耳朵，但早晚會知道，屆時難免生出棄車保帥，孤注一擲的想法，趁自己離京之時發政變，推二皇子上~位。雖然他有千百種手段遏製，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他更喜歡先掐住對方的命脈。

大宮將二皇子遞給忽然出現的黑人，見他單手一撈將二皇子接了去，然後迅速消失，輕慢的態度不像對待皇帝最寵的皇子，倒像是一隻小貓小狗。抬眸覷帝王神，竟發現他並未流出毫不捨。想問問他為何把二皇子送走，話到邊卻一個字都不敢說。想當初貴妃得寵的時候，也頗皇上青睞，還能在前科打諢幾句，現在怕是一開口就會被杖斃。

什麼今時不同往日，這就今時不同往日。大宮按捺住滿心的恐懼，回了儀宮發現方氏已經離開，便如實將二皇子被送走的訊息說了。趙碧萱滿以為晟帝接走兒子是為了親自教養，哪知道是送到不知名的地方，發瘋一般跑出去，想問個清楚明白，卻被看守儀宮的侍衛用劍戟頂了回來。

這哪裡是解了足，卻是換一個地方繼續，印冇了，兒子冇了，自由冇了，即便弟弟意外暴亡，晟帝也未給予毫憐惜。儀宮上上下下的侍從，莫不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貴妃失寵了！

趙碧萱癱坐在榻上，雙臂抱，試圖驅趕從骨髓深狂湧而出的寒氣。除了寢殿華麗一些，現在的日子跟以往待在冷宮時有何差彆？

當趙碧萱深陷在恐懼漩渦，並且終於想明白，打算好好伺候帝王以重新奪回寵時，周允晟已經在去西南的路上。趙玄原以為皇帝忌憚自己，必定會將自己拘在京城棄之不用，卻冇料他三番兩次把極其重要的差事托，看著倒像是對自己頗為信任。

“將軍，您說晟帝是不是想像咱們對付恭親王那般，讓暗衛扮流寇將您截殺在此？依屬下看，您不如藉此機會離開，然後暗中推西南民，將咱們的軍隊混農民軍中，先殺了晟帝，再舉著反對朝廷□□的大旗直接殺回京城。屆時等您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