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解放軍總醫院最南端小樓被一種肅穆森嚴的氣氛環繞著,荷槍實彈的武裝警察仔細的檢查著每一個進出小樓的人的特別通行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更是到了嚴格的排查,權威如總院心管專家劉大夫這樣在國際上有盛譽的名醫也被一視同仁,甚至開始在武警戰士不認識他的況下因爲一點小誤會被搜檢查。但這位國心管疾病研究方面的泰斗卻毫無怨言,因爲他深知自己肩負的歷史責任,而當漸漸有了定論,他更知道,他在見證一個歷史的進程,一段輝煌歷史的結束,一個新的歷史的到來。
國外這幾天長篇累牘熱衷於討論那位躺在病牀上的老人的病,討論他的離世會不會引起共和國政壇的盪,因爲這位老人的兒子和孫子,都在共和國最高權力架構中扮演著極爲重要的角,他的後代能否在失去他的庇佑後穩定自己的力量,將家族的榮傳承不息,亦或這支力量被早已虎視眈眈的政敵亮出的獠牙撕裂撕碎,這些都是境外最熱衷的話題。
劉大夫並不瞭解這些東西,他只知道一位叱詫風雲半個世紀的老人即將離世了,一段紅傳奇將會爲永恆的記憶,想到自己並不能幫到老人什麼忙,他心裡就有些難。
而這幾天,劉大夫幾乎同共和國最有影響力的人都見了面,包括政治局所有的常委,一些雖然離退休但在某些領域仍然有著相當影響力的老同志,幾乎每個人來探唐老時都會仔細問詢他這個專家組組長唐老的病,其中一位拄著柺杖在警衛攙扶下才能勉強行走的老人聽到劉大夫悲觀的答覆竟然激的拿起柺杖要打劉大夫,裡罵的話有的聽不清,但“小王八羔子”劉大夫還是能聽懂的,五十多歲的人了,竟然被人罵“小王八羔子”擡手就打,劉大夫卻沒有任何尷尬,因爲他知道這位老人是誰,在湮沒的野史中他是一段綠林的傳奇,是舊軍閥的代表人,而當這位老人在唐老病榻前緒激的要跪下給唐老磕頭時劉大夫沒覺得荒唐,反而心有些激盪,他恍惚間似乎能融到那種金戈鐵馬生涯中凝結的鐵恩,這種與火的結令生長在和平年代的劉大夫久久不能自己。
而今天,是唐老奇蹟般過的第十天,小樓頂層的病房中,病榻周圍總是圍著很多人,但有時候會剩下唐老的親人或者隨醫生單獨陪伴他,唐老也一直於深度昏迷中,據說,和兒孫都沒有說上最後一句話。
在病房套的外間。一位四十多歲穿著潔白護士裝的中年護士坐在沙發上,正細心的檢查著藥箱裡的藥品,皮白皙容貌端麗,見到劉大夫走過來趕忙起打了聲招呼,劉大夫微微點頭,是科裡的李護士長,連續幾年的總院先進工作者,工作認真負責又極爲細心,院裡討論常駐護士時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是當仁不讓的人選。
“誰在裡面呢?”劉大夫指了指套房裡間,聲音得很低。
“唐書記和朱總書記。”李護士長同樣小心翼翼的,劉大夫哦了一聲,這幾天來來來去去的都是共和國最權力的人,是以朱總書記雖然第二次來探訪令人有些意外,但也並沒有引起劉大夫太多驚奇。
……
病房套隔壁的休息室,黑坐滿了人,唐逸的母親蕭金華、岳母馬素貞、唐二嬸、唐家的二代三代,加之寧家也很是來了幾個人,沙發、木椅都坐得滿滿的,但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十分抑,只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
由於知道唐老離世就在這兩天,唐家幾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的事來陪老人走過最後一程,但病房不能總是圍著太多人,大多數時候,唐家的人就都在這間休息室候著。
“金華,你說華書記和唐逸在聊什麼?”馬素貞側頭小聲的問蕭金華。
蕭金華輕輕搖搖頭,如果說十年前對唐逸的榮辱敗能坦然之的話,但現在今非昔比,唐逸一肩負了太多太多,不管怎麼說,唐老的離世都將會最終改寫共和國高層的政治版圖,就好像總書記,以後還會似有意似無意的在私下的場合提到“理論接班”的問題嗎?而共和國政壇必然也會重新出現一個短暫的政治迷霧期,迷霧散盡之後到底局勢如何,只有天知道。
“萬東怎麼還不回來?”二嬸則有些焦急的自己嘀咕著。二叔在審覈最後會送往新華社的訃告,大家已經都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也就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後事的準備。
小妹則拉著寧寧的手,靜靜坐在一個角落,亮晶晶的眼睛凝視著房門的方向,或許這是有生第一次到家的力量,經歷過寧老離世的知道唐逸現在有多麼傷心,而很自然的,覺得自己和寧寧在一起,才能令唐逸的悲痛大大減輕,昨晚一家三口在一起時,唐逸才放下僞裝,竟然在小妹懷裡痛哭出聲。
……
病榻上老人微閉雙目的儀態還是那樣慈祥,唐逸默默聽著爺爺細微的呼吸聲,腦海裡縈繞的全是爺爺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爺爺對自己的期是如此之高,對自己的偏更是全家盡知,這個世界上自己最親的人眼看就要離開自己了,甚至都沒能在最後和自己說點什麼?
唐逸不會懊惱的去琢磨早知道這樣我該怎麼怎麼?他在想的是爺爺這一輩子,到底還沒有什麼憾,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最不放心的又是什麼?
怔怔出神,甚至總書記輕輕拍他肩頭他都保持著俯的姿勢沒有。
“不要太傷心了。”總書記特有的帶有某種磁力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才令唐逸猛地想起自己並不是單獨在病房裡。
這幾天,中央政治局常委有的早早結束行程回到京城,有的推遲了出訪的計劃,都在等待這一歷史進程的到來。
總書記第二次來病房看唐老,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選的是二叔不在的時間,這也有了兩人單獨在唐老房間的一幕。
“不好意思。”唐逸有些歉然的對總書記說。
“沒關係的。”總書記溫和的笑笑,又轉頭看向了病榻上的唐老,眼神有些悲切,輕聲道:“老人家快走了,我也很難,對於黨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就我個人而言,了一位良師,全世界無產階級政黨,也了一顆指路明燈,這些,都是任何東西也彌補不了的啊!”
唐逸默默的點頭,總書記對爺爺的評價不可謂不高,但風雲際會,爺爺現今的影響力就是如此廣泛而巨大,但總書記病榻前的表態並不等於方認可,二叔參與的訃告之爭就在於此,唐逸對這種現象是如此厭惡,但也知道政治就是這樣,一些東西是必定要爭的。
二叔的意思,在訃告裡對爺爺的評價要用到三個偉大,即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偉大的無產階級政治家;一個締造者,即共和國解放軍的締造者之一;對於後一點沒有人有什麼異議,但在三個偉大上,有人認爲評價太高了,尤其是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這一說法慣常用在最高領袖的逝世訃告裡,例如有人指出可用傑出的馬克思主義者的提法比較穩妥。
此外在一些措詞上也有人有異議,例如“黨和國家久經考驗的卓越領導人”,又有人指出應該去掉“久經考驗”一詞,因爲和爺爺同時代的另一位巨人去世時也不曾加上這樣的修辭。
總之在外界眼裡很尋常的一份訃告,實際上因爲涉及蓋棺定論,其中的政治意義使得每一個詞句都要經過仔細的斟酌。
“你也要休息好,是革命的本錢!”臨走的時候總書記用力著唐逸的手,說話的聲音也很有力。
唐逸聽人議論過,爺爺要走了,總書記應該如釋重負,一座在心頭多年的巍峨高山終於煙消雲滅,換誰都會額手相慶。但唐逸知道總書記看問題絕不會這麼淺,他和自己是一類人,考慮問題定不會只從自己喜惡出發。
不過中央辦公廳樂主任的舉微微引起了唐逸的反。
總書記離去,在隔壁休息室的唐家的人也黑送了出來,樂吉平主任走在唐逸邊,微笑著低聲道:“唐書記,你放心,朱總書記很惜人才!”
唐逸笑著說了聲是。也知道樂吉平主任話裡的意思,自是要自己寬心,總書記對待自己的態度上不會變,只是這話經他提醒,令唐逸心裡起了反。
爺爺離世後的政治局勢唐逸這段曰子雖然沒有好好考慮,但想也知道會有什麼變化,首先下一代核心之爭會更加白熱化,原本安主席的堅定盟友會有部分被齊爭取過去,至於學院一方會不會趁機培養推出可與自己競爭的新生代人,則是問題最關鍵的所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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