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專門的棋牌室還很見。

畢竟賭博犯法，幾錢底注的牌局，輸贏也就幾十塊錢，運氣不好都有可能到警察抓賭。

西康省的茶館爲什麼那麼多呢？

就是兼著打牌的功能，規模稍大點的，還可以聽聽地方戲劇。

孫林穿著一件皮大，牌子貨，皮爾卡丹。當然，換別的牌子大家也不認識，別說高檔男裝，阿迪耐克什麼的都不待見。

這傢伙在深城發了小財也沒長品位，上名牌皮，下居然穿西，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不過在其他人眼中，孫林卻穿得非常高端。

“哈哈，同花順！給錢給錢，每人都有，快買船票。”孫林猛地扔出三張牌，得意大笑。

扎金花這種賭博方式，也是孫林從特區帶回來的，大家都覺得非常好玩。

“孫老闆，你今天的手氣有點好啊。”一個人笑道。

孫林笑著說：“一般，一般，昨天我就輸了。”

另一人苦著臉抱怨：“媽的，坐下來半個鐘頭，就拿到幾個對子，一個順子還被人打死。已經輸了80多，小半個月工資都沒了！”

“都是小錢，娛樂嘛。”孫林安道。

“對孫老闆來說是小錢，對我們來說就是命啊。”另一個輸了錢的怪氣道。

有人問：“對了，老孫，聽說你在特區發了大財，究竟做的是什麼生意啊？”

孫林道：“牟其中用罐頭換飛機，賺了一個億。我跟他一樣，都是中間商，不過我就賺點小錢，不能跟大老闆比。”

“有什麼好生意，帶帶我們這些老朋友唄。”那人試探道。

孫林笑著說：“你現在抱著鐵飯碗，真捨得下海？”

“廠裡幹著沒勁。”那人道。

孫林敷衍道：“那行，有合適的機會我就介紹給你。”

“謝謝孫哥。”那人高興地說。

又有人問：“老孫，你現在是萬元戶了吧？”

孫林擺手道：“哪有那麼多。”

“孫哥是做大生意的，手裡肯定不止一萬塊，至十萬！”先前那人拍馬屁道。

“越說越離譜了，我去年也就賺了幾千塊錢。”孫林得意道。

孫林越是掩飾，其他人就越覺得他賺了更多，各種羨慕嫉妒，甚至有人當場生出歹心。

當然，拍馬屁的更多，一口一個孫哥，一口一個孫老闆，就想從孫林上佔點小便宜。

突然，只見幾十個工涌進茶館，劉姐朝裡面一指：“孫林在那邊！”

“打死他！”有個脾氣火的工大喊。

一個工有可能很靦腆向，但一羣工就非常厲害了。們朝著裡邊猛衝，一路上撞翻了不牌桌，嚇得打牌的人連連避讓，茶館老闆都不敢上前阻攔。

聽到響，那一桌正在扎金花的男人都扭頭看過來，完全搞不清楚什麼狀況。

“你們……啊！別把我的皮爾卡丹……哎喲！別撓！別撓我臉……”

孫林剛一開口，就被工抓住服往外拖，接著又被爪子撓臉，隨即幾個耳把他扇得直接懵。

“有話好說，別手！”

之前拍馬屁最厲害那個，現在連忙勸阻，似乎是想在孫林面前表現一下。

另一個輸得比較慘的賭客，趁朝桌上手，從孫林的錢堆裡著兩張百元大鈔。旁邊的人看見了，也不吱聲，把剩下兩張面額最大的50元鈔票拿走。

“打死他，打死他！”

站位靠後的工們心裡著急啊，們沒有輸出距離，只能興的吶喊掠陣。

一個牌客對老闆說：“快去派出所報警！”

老闆猛地反應過來，連忙撒往外跑，結果一頭跟派出所長撞滿懷。

老闆連忙說道：“周所，裡頭在打架，你快去看看。”

“誰跟誰打架？”所長問。

老闆說：“一羣工在打孫林。”

“我就是來抓他的！”

所長說完就往裡面衝，他之前直奔孫林家，打聽好一陣才知道目標在茶館裡。

老闆跟在後頭問：“他犯什麼事兒了？”

“什麼事兒，坐牢的事兒！”所長一邊走一邊掏手銬。

沒走幾步，所長就看到宋維揚，好奇道：“馬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茶館太小，不開，宋維揚只能站門口，他笑著說：“紡織廠的工知道了孫林的所作所爲，義憤填膺，主來抓拐騙婦的壞蛋。”

所長連忙撥開擋道的人進去，依舊看不清裡面的況，因爲孫林已經被圍了好幾層，不斷傳來被痛毆的慘聲。

“讓開，讓開，我是警察，”所長急得大喊，“別把人給打死了，犯法的！”

不知的茶館客人紛紛詢問，那些沒機會手的工立即嘰嘰喳喳開始八卦，幾分鐘的時間，整個茶館都知道了事真相——而且是添油加醋的真相。

“打死這個王八蛋！”

“踹他，讓他當太監！”

“他服遊街！”

好多牌客跟著起鬨，一半是因爲憤怒，還有一半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折騰好一陣子，所長終於到最裡層，舉著手銬大喊：“別打了，我是來抓人的！”

工們終於全部停手，孫林躺在地上直哼哼。他的臉上和脖子上全是抓痕，角被撕裂了，耳朵也被掐出了，至於那件皮爾卡丹大，已經被扯掉了一個袖子。

打人當然犯法，但法不責衆，而且工們還站在正義的一邊。

“還能站起來不？”所長問。

孫林已經暫時失去思考能力，早就被打懵了。他胡抓著個凳子，下意識的想要撐著站起來，結果把凳子帶翻又摔了回去，恍惚道：“打……打我幹什麼？”

所長等他緩了一陣，才把銬子拷上，表嚴肅道：“孫林，你的事犯了，跟我走一趟。”

稍微恢復神智的孫林，聽到這話雙發，再次癱坐在地上，狡辯道：“胡說八道，我又沒幹違法的事，肯定是有人告狀！”

“別廢話，快跟我走！你想留在這裡被人給打死？”所長呵斥道。現在不僅是臺商和特區的問題，更是本地的問題。事已經鬧大了，今天在茶館上演的一出好戲，明天就能傳遍整個廠區，要是不把人抓起來，他這個派出所長必然威信掃地。

孫林聽到後半句渾一抖，連忙掙扎著爬起來，慌說道：“我要報警，們打我，你看我全都是傷！我要去醫院，我要做檢查！”

“啪！”

所長可不講什麼文明執法，直接一耳扇過去，喝道：“聽不懂人話是吧？”

這掌扇得太狠，孫林半邊臉都腫了，暈乎乎的站都站不穩，被所長拖著往外走。

工們歡呼勝利，順便慶祝合理曠工。

經過宋維揚邊的時候，孫林首先認出了陳桃，又覺得宋維揚和鄭學紅很面。

直到離開了茶館，孫林猛地回憶起來。宋維揚雖然長得帥，但鄭學紅給他的印象更深刻，大胖子嘛，總是容易讓人記住。

“他們合夥誣告我！”孫林大喊。他早打聽過了，這種異地犯法，公安機關是很難抓捕的，甚至想要調查都困難。

所長說：“別喊了！我告訴你，你這回死定了，陳桃的未婚夫是臺商！”

“臺商？”孫林的腦子有些暈，一時間沒想明白。

所長說：“就剛纔站在他旁邊那個。”

孫林吼道：“那不是臺商，他馬強東，我在火車上見過！”

“滿胡說八道！”所長本不相信。

“我說的是真的！”孫林急得快哭了。

回到派出所，已經有個做小姐的工被抓起來了。本用不著什麼歪門邪道，警察一詐就給詐出來，那工把事代的清清楚楚。

民警把工領過來，那工看見孫林，立即喊道：“是他騙我去深城的，他跟餘勇、曹志強把我關在屋裡半個多月，*****了我很多次，還打我，不給我吃飯。我實在不了才答應做小姐，接客的錢還只能拿兩，剩下的全被他們分了！”

“王八蛋！”

所長聽得心頭來氣，轉一腳又把孫林給踹翻。

孫林這次是徹底心涼了，有了供詞，他在劫難逃。甚至都不用去深城調查，只要把幾個工的供詞串起來，再著他招供，就可以直接在本地判刑。

這年頭，證並非必須有的東西，人證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