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哥非常仗義，都不上班了，請假陪著宋維揚、林卓韻去深所。

“不會耽誤你工作吧？”宋維揚問。

小馬哥笑道：“不會的。”

林卓韻說：“你們領導真好說話。”

小馬哥靦腆道：“我就是開發部主管，只要不耽誤件研發進度，上級一般不會管我做什麼。”

“原來你自己就是領導啊，難怪這麼自由。”林卓韻笑道。

“不是領導，只是個部門主管，今年剛剛升職的。”小馬哥解釋說。

嗯，也就部門主管而已，正巧這家公司是深城的第一納稅大戶（只計算私企）。

易所還沒開市，但人已經很多了，居然有小販推著車跑來賣早餐。

宋維揚撥通易員的電話：“我到門口了，你在哪兒？”

“宋先生，我就在門口，電視機旁邊。”易員答道。

所謂電視機，就是加設在廳外的票信息屏，一個年輕人正拿著手機在那兒四張。

宋維揚走過去說：“你好，我是宋維揚。”

年輕人自我介紹道：“宋老闆你好，我是君安證券的杜和森，花旗銀行深城辦事專門聘請我爲宋老闆做票易，這幾個月都是我在給宋老闆打電話。”

“辛苦了，”宋維揚點點頭，“大戶室安排好了沒有？”

杜和森面爲難道：“宋老闆，大戶室都滿了，至要提前半個月預定。我以前有一個老客戶，他開了大戶室，如果宋老闆不嫌棄的話，你們可以共用一個包間。”

“對方願意嗎？”宋維揚問。

“願意的，他聽說你也是大老闆，同意跟你一起共用大戶室，”杜和森連忙補充解釋，“當然，我沒有你的份。”

“很好，帶路吧。”宋維揚說。

杜和森立即帶領他們前往大戶室，剛準備開門，就有一個鬼鬼祟祟的男子，拿著電腦盤湊過來說：“兄弟，看你是個生面孔，有好東西要不要？”

“走開點！”杜和森立即呵斥。

那人邊退邊說：“3000，只要3000塊，你就能買到‘大戶卡’。有了這個件，在當天收盤後，可以看到滬深市所有賬戶席位的買賣信息。我這裡還有升級版，5000塊錢一份，可以準顯示那些賬戶的買賣時間和價格！”

“不用！再糾纏下去，我就要報警啦！”杜和森喝道。

那人只能灰溜溜走開。

宋維揚問：“大戶卡是什麼？”

杜和森解釋道：“一種件，只能在大戶室的電腦上使用，功能就像他說的那樣。還有人專門做這個生意，把每天的行截取下來，把易席位和數據製榜單售賣，做‘龍虎榜’。很多散戶就靠頭一天的‘龍虎榜’，來判斷第二天該買哪支票。”

“真那麼厲害？”宋維揚有些驚訝道。

杜和森說：“也沒那麼厲害，只能顯示部分信息而已，誤導特別強。而且這是犯法的，正規易員不會去。”

宋維揚笑著對小馬哥說：“還是你的霸卡更實用。”

杜和森驚道：“霸卡是這位老闆做的？”

“我自己也炒，沒時間來易所盯著，就跟朋友一起做了霸卡。”小馬哥解釋道。

所謂“霸卡”，也是一種程序，可以即時顯示市信息，方便那些在家裡看盤炒的人。但只能看，不能買賣，易的時候還得去現場櫃檯。

這玩意兒今年在深城賣瘋了，小馬哥靠賣件就賺了十多萬。

每個大戶室裡面，有兩臺電腦，原則上可供兩人同時炒。

此刻已經有人在裡面菸了，是個禿頂中年，鍵盤旁邊還放著吃剩下的餐盒。他聽到開門聲，立即站起來，都不用杜和森介紹，就驚訝道：“我說哪個大老闆，搞豁是喜的宋老闆兒嗦。你好，你好，我劉鵬，蓉城人，我們還是老鄉。”

“劉老闆你好，”宋維揚笑著握手道，“不知劉老闆在哪裡高就？”

“啥子高就不高就，無業遊民一個，”劉鵬說，“坐，大家快請坐！”

宋維揚笑道：“劉老闆謙虛了，無業遊民也能坐大戶室，看來你是炒的高手。”

劉鵬心直口快，分分鐘把自己的發財經歷說個乾淨：“我不是啥子高手，也不是啥子老闆，我以前就是一個普通工人。宋老闆曉得不，以前蓉城也有票易市場。”

“蓉城也有？”宋維揚還真不知道。

劉鵬解釋說：“那還是1992年的時候，位置在蓉城紅廟子。沒得啥子電視機可以看盤，跟菜市場差不多，談定了價錢就易，然後把買來的票拿到大街上去賣。一個公司的票，上午2000塊錢一手，下午就能漲到2800，第二天漲到4000都有可能。那個時候，紅廟子繁華得很。我借5000塊錢起本，半年時間就賺了十多萬。”

宋維揚問：“這種市場是非法的吧。”

“肯定非法撒，”劉鵬笑道，“沒過多久，政府就把紅廟子市場取締了，我們只好去白廟子繼續炒。紅廟子這個名字多好啊，聽著就喜氣，買票肯定賺。白廟子就不得行了，晦氣，買啥子虧啥子，兩三個月就媽賣批的整散夥了。”

反正現在還沒開市，隨便聊天。

杜和森也對這種事很興趣，問道：“那劉老闆就來深城了？”

“肯定來撒，瓜批纔不來，”劉鵬說，“我是94年來深城的，那個時候市冷清得很。10萬塊錢就可以開大戶室，而且大戶室裡面的客戶炒，資金可以放大3倍買票，只需要每萬元一天10塊錢利息。啥子槓桿融資，三倍槓桿。現在不行了，不能用槓桿，一塊錢只能當一塊錢用。用槓桿只能找證券公司悄瞇幹，利息還高，稍不注意就要了。”

劉鵬繼續說：“我剛來深城的時候，啥子都不懂，土老帽一個。啥子KD哦，啥子MACD哦，聽都沒聽說過。媽賣批，易所裡頭還有電視機，可以在電視機裡面看票。高科技嗯，我們鄉下來的懂不起，一直虧一直虧，都要虧了。遇到漲的時候，看電視機裡面一直變，心頭虛，賺了幾分錢就趕賣。第二天跑來一看，兒子還在漲，又尼瑪趕買回來。我這兩年，在深城了好多學費，要不是到今年大漲，連大戶室都開不起了。”

劉鵬一直自說自話，宋維揚笑嘻嘻聽著。直到杜和森提醒：“兩位老闆，準備開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