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四合院。
王東生跟在沈思後,從踏進門檻那刻開始,他就在好奇的打量院子。
京城商界有很多神所在,宋維揚的四合院就是其中之一,傳說他每年都會在此住半個月,切斷與外界的一切聯絡來苦思商業發展計劃。這個故事來源於《中國商界》雜誌,估計是山寨自比爾蓋茨,因爲國也有雜誌宣稱,比爾蓋茨每年要在某別墅閉關多天。
可惜這棟四合院除了環境舒適外,王東生還真沒看出什麼稀奇之。
“王總請坐!”沈思微笑道。
王東生還以爲要進屋,沒想到沈思只把他帶到葡萄架下。
石桌上擺著一些茶,旁邊還有個小炭爐。宋維揚捧著陶罐出來,笑著對王東生說:“這罐茶葉我忘記放哪兒了,剛纔找了好半天。”
王東生起握手道:“宋先生太客氣了。”
“坐!”宋維揚彎腰提起水壺,自顧自的開始泡茶。
王東生全程靜靜觀看,一點也不著急,反正宋維揚已經了東。王東生並不排斥新東,甚至他最拿手的絕活,就是把債主變自己的東。
1992年,王東生調任774廠擔任廠長,當時774廠已經爲全京城虧損最嚴重的國企。
一年之後,王東生開始對774廠進行份制改革。工人被他忽悠著拿出畢生積蓄,共籌集650萬元,被拖欠的工資也全部轉爲份,京城東方電子公司就此誕生,改制當年便扭虧爲盈。
2001年,由於全球面板市場寒冬,京東方陷鉅額虧損,連工人的工資都發不起了。但欠著一屁債的京東方,卻在王東生的拍板之下,打算耗資數億元去收購韓國現代電子的面板業務。
京東方東挪西湊,也只能拿出1.5億元,而且三星還從中作梗,試圖破壞這一筆易。
但王東生愣是吃定了現代電子迫切甩包袱的心理,不但瘋狂價,還讓現代電子自己打通韓國銀行的關係,由韓國銀行提供2.1億元貸款進行收購。如此還是資金不夠,王東生又順勢脅迫京城政府,由京城政府借出3000萬元兜底。
現代電子純屬一個倒黴蛋,不但被價賤賣面板業務,還得幫著買家向銀行借錢。結果剛簽完合約,面板價格就反彈了,第二個月就開始盈利了,被現代電子賣出去的面板業務,之後一年半盈利6000萬元。
而白撿便宜的京東方,依舊於虧損狀態,在大陸、港臺和韓國欠了一屁爛賬。
如今全球面板市場又迎來寒冬,京東方被各方瘋狂追債。
該怎麼辦呢?
有債主啊!
借了3000萬元給京東方的京城政府,著頭皮給京東方做擔保,忽悠多家銀行又貸了7.4億元給京東方,而京城政府也再次向京東方提供28億元借款。京東方就是一個欠爛賬的,京城政府前後兩撥借款,在改時大部分都變票,並且後來套現讓京城政府賺大發了。
債主是什麼?債主是潛在東。
今年某雜誌在報道京東方的時候,標題是——《一生都在爲錢忙》。
從王東生接管774廠那一刻起,他就在不斷的四借錢,還不起債了就讓債主變東。
或許正是被資金不足傷心了,在另一個時空,即便後來京東方有錢了,依舊狠狠的把現金拽在手裡,寧願借錢、跟人合夥、發行新,也要堅決保證自的鉅額現金儲備。於是就有了後來京東方到建廠,地方政府必須出資60%以上的扯淡規則,而由於京城政府套現票大賺的先例,各地政府竟然對這種合作方式趨之若鶩。
最搞笑的是,草原省某市主邀請京東方去建廠,卻又拿不出120億元的項目啓資金。那位市長也非常,直接說:“我們沒錢,但我們有煤!”地方政府竟然想用一座煤礦,來換取京東方的一條OLED生產線。
宋維揚把茶杯推到王東生面前:“請品茶。”
“好茶!”
王東生抿了一口,隨即問道:“宋先生既然想進軍面板市場,怎麼不去加‘聚龍計劃’,而是選擇收購京東方這個漢企業?”
“哈哈,跟你一起當漢嘛。”宋維揚笑道。
京東方在國A、B兩市圈錢,圈的全是大陸民和港城投資機構的錢。又不斷找銀行貸款,找政府借錢,並拿這些錢去收購境外公司,而這些被收購來的公司,今年呈現全線虧損狀態。
於是,就有和民,直呼京東方爲漢企業,說王東生是漢老總,把中國老百姓的汗錢白送給外國資本家。
至於“聚龍計劃”,是由TCL、創維、康佳、長虹四家彩電企業發起的。他們由於被外企卡住了脖子,於是就摒棄前嫌組建聯盟,想要跟境外面板企業合資建生產線,並且打算合資組建一個“聚龍公司”——都自認爲是一條猛龍,合夥開公司就是聚龍唄。
其實,中國早就在謀劃進軍面板領域,地方政府各自扶持了轄的幾家公司。但由於境外巨頭的搗,這些公司都發展艱難,只有京東方趁著現代電子急於甩包袱,一舉衝破三星的阻撓,不但拿下了現代電子的面板業務,還順手獲得了諸多面板專利。
“聚龍計劃”同樣遭到國際巨頭打,外商要麼拒絕轉讓技,要麼轉讓費高到離譜。聚龍聯盟跟無數外商談了一整年,最後還是把眼放回國,尋求京東方的技支持,明年5月份京東方就將獲得聚龍公司40%的份。
宋維揚說:“我在電話裡講了,我只是看好京東方的面板專利,全國僅此一家。聚龍計劃看似聲勢浩大,但即便跟外資合作功了,也不過是步國面板企業的後塵,被人卡住專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東生說:“京東方的債務,已經快超過京東方的資產了,就是所謂的資不抵債。宋先生就不怕投資打水漂?”
“我又不缺錢,打水漂就當看走眼唄。”宋維揚說。
王東生突然笑道:“宋先生,你現在持剛過20%,不如再投個幾億,把權湊到25%唄。”
宋維揚問:“京東方很缺錢?”
王東生無比的說:“京東方就沒有不缺錢的時候。現在公司欠著上百億鉅債,反正蝨多了不愁,我打算再投資幾十億,建一條六代生產線。”
宋維揚問:“京東方的五代線,都投資了近百億元,幾十億元能建一條六代線?”
王東生說:“幾十億就夠了,有人會幫著出錢的。”
“合作方找好了?”宋維揚問。
“只要肯找,合作方遲早會冒出來。”王東生說。
宋維揚由衷慨:“你牛!”
王東生說:“現在於全球面板市場寒冬,面板價格跌了一半以上,許多國外面板廠商都在減產、停產。我們這個時候建生產線,肯定能低價買到設備,而且趁機搶佔市場份額!”
宋維揚笑道:“前提是京東方能夠撐過寒冬。”
王東生說:“就算京東方撐不住,債主也得讓京東方撐住!大不了到時候再多幾個東。”
野蠻時代長起來的老總,不管是民企還是國企,果然都特麼是瘋子!
王東生又說:“京東方已經被列第五批改企業名單,最遲下個月就能公佈。只要完改,京東方就不再是國企,宋先生可以放放心心的投資。”
宋維揚笑道:“行吧,我再投10個億。”
“宋先生果然豪爽!”王東生讚道。
王東生本不怕宋維揚持多了鳩佔鵲巢,因爲京東方從上到下,都以他這個老廠長馬首是瞻。除非宋維揚一開始就沒安好心,想把京東方收購之後拆賣,否則宋維揚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了公司。
宋維揚強行控制京東方的結果,就是京東方整陷混,然後一步步走向破產倒閉!
更何況,王東生雖然個人持不多,但他領導的管理團隊以及老工人,共同持接近30%。改期間搞MBO,再來一手轉送,他們的團隊持就將近40%。而宋維揚收購的B不在轉送範圍,宋維揚的持份額反而會下跌。
其實,王東生忽悠宋維揚再投資幾億,說什麼要建第六代面板生產線,純屬虛張聲勢瞎忽悠,無非是把宋維揚當冤大頭弄點錢。
另一個時空的京東方,改之後混得更慘,票名稱前面被加個“ST”,面臨著被迫退市的風險。京東方最絕的時候,甚至把韓國工廠都賣了,面板專利也賣掉一些,這樣纔沒在市場寒冬中倒下。
雖然明知被人當了凱子,但宋維揚卻沒有拆穿,樂呵呵的承諾砸出去10個億。
談定了追加投資的事,王東生心非常愉快,開始在那兒跟宋維揚閒聊。他帶著自豪的語氣慨道:“我這半輩子,幹得最多的事,就是被人債!我記得大概10年前,京東方連工資都發不起了,債主把我堵得在公司出不來。我只好派人到追討貨款,其中小陳(未來的京東方董事長)跟小吳去松下要錢,被松下中國分公司的財務長故意刁難,說什麼喝一杯20萬,不喝就不給錢。小陳和小吳爲了拿錢回來發工資,各自一口氣喝了20多杯。小陳醉醺醺騎車回家,撞到了一輛麪包車,被人打得直接昏睡過去。小吳在路上把結婚照片弄丟了,去民政局沒法領證,只能頂著一酒氣補拍結婚照。京東方就是這樣一路過來的,不容易啊!”
“呵呵,都不容易。”宋維揚笑道。
王東生又說:“但千難萬難都走過去了,現在面臨的一點困難算什麼?從1999年開始,我的志向就是把京東方做中國人自己的三星!”
“喝茶,”宋維揚提著水壺添茶,“你那啥六代生產線什麼時候建,我是不管的。但哪天要是困難得沒有辦法了,千萬不要賣專利,我可以繼續追加投資。”
“嘿嘿,”王東生尷尬一笑,知道自己心裡的小九九被看穿了,舉杯道,“宋先生,以茶代酒,謝了!”
宋維揚問:“有沒有興趣加金牛會?你老鄉郭昌就是會員。”
“郭昌啊,那小子是跟我一個市的,”王東生說,“我雖然從不參加這種企業傢俱樂部,但既然宋先生盛相邀,我肯定不可能拒絕你的好意。”
“那我就代其他會員歡迎王總,”宋維揚舉起茶杯,“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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