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科技，總部。

曾大科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覺有些頭疼，他仔細想了想，問道：“你想幹哪方面的工作？”

“都行，反正是混日子。”沈勰已經進角，或者說是本出演。

“小夥子，神州科技可不是混日子的地方，你要做好徹底改變自己的心理準備。”曾大科面微笑，語重心長的說。

就在昨天，曾大科突然接到沈思的電話，單獨約他出去喝咖啡。這讓曾大科在納悶的同時，又滿懷欣喜和期待，如果他能獲得沈小姐的賞識，那今後很有可能直接了董事長的法眼。

二人見面之後，沈思指著坐在邊的沈勰，開門見山道：“曾部長，這是我堂弟沈勰。他三本院校計算機系畢業，畢業證和學位證都是混來的，專業能力要多差有多差。在老家的時候，他平均每份工作只能堅持三個月。家裡把他送進國企，結果他把領導給打了，現在實在沒有辦法，我想請你給他安排一個工作。”

神州科技公司，有著嚴格的用人制度，止依靠帶關係職。

當然，制度是制度，現實是現實，肯定會有人鑽空子——鑽了空子也可以補救，因爲每個季度都有績效考覈，如果是那種不能勝任工作的草包，多半考覈幾次之後就要被淘汰。而如果能夠勝任工作，那鑽不鑽空子都無所謂了。

一般況下，靠關係進來的草包，基本都被扔去生產系統和文系統。

生產系統的員工素質整偏低，最底層的是流水線工人，再高一級就是技工種。流水線工人主要來自於中專、職高，技工種至得大專學歷，管理和技人員必須是本科文憑。

至於文系統，神州科技並沒有學華爲那一套。因爲華爲的老員工，都能拿到一些票，不可能分配票給普通文員。所以在華爲，本科或研究生以上學歷，纔有資格做正式書。而一般的文員，隸屬於有合作關係的書公司，不能稱其爲華爲的正式員工。

神州科技的很多關係戶，都被扔到這兩個系統去打雜，並且還不敢憑藉靠山來擺譜——神州科技部，論資排輩的現象很嚴重，但帶現象還真不怎麼突出。

曾大科作爲人力資源部長，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因爲這種小事本不用找他。

但既然是沈小姐的弟弟，那肯定是要幫忙的，這對曾大科而言是個機遇。當即問道：“在崗位方面，沈小姐有什麼要求？”

沈思說：“第一，不要暴我跟沈勰的關係；第二，不要看我面子給安排好的職務；第三，按他的個人能力安排工作；第四，工作期間不要給他任何特殊照顧。”

“我明白了。”曾大科點頭道。

明白倒是明白了，但還真不好作。

總不能把沈小姐的弟弟，扔去生產部門或者文系統吧，那裡的普通員工，薪資待遇最低，發展前途最不好。財務系統、研發系統這些又太專業，恐怕對方是幹不好的。要不扔去市場系統試試？

此時此刻，曾大科無比和藹的微笑道：“小夥子，你先去‘電話手錶部門’試著幹一段時間。”

“沒問題，我無所謂。”沈勰笑呵呵說。

市場系統有很多大部門，大部門下邊又有很多小部門，大小部門之間經常需要通協作，同時又相互制衡。這就造一大堆的現實問題！

兒電話手錶由於大市場歡迎，因此壯大到一個單獨的產品部門，即“電話手錶部”。但又不屬於事業部制，並未從總部獨立出去，依舊隸屬於市場系統之下。

職第一週，沈勰基本不幹正事兒，主要是悉工作環境和工作容，還被直接上司帶去食堂聚餐，這算一個歡迎新人的方式。

沈勰對自己的新同事印象都不錯，但非常不適應整工作氛圍。

首先是節奏太快，工作任務太重，一個個整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而且還各種加班，這跟他之前工作的國企形鮮明對比。

接著，沈勰又發現了其他問題。

某天，還沒怎麼進工作狀態的沈勰，被負責帶他的老員工安排整理資料。當他把資料整理好送過去的時候，發現這位老員工看似忙碌，其實就是在閱讀網絡小說而已。

那本小說《升龍道》，目前連載於起點中文網，是一個筆名紅的大神寫的，沈勰自己就在每天追更。

老員工居然把小說容複製下來，粘到一個WPS文檔裡，而且文檔名做《小神2.0電話手錶的故障反饋彙總》。

這傢伙至看了三個鐘頭的小說，下班之前一小時才又開始工作，然後主留下來要求加班。

沈勰破天荒的沒有下班就走，而是跟著老員工一起加班。

足足加班到晚上10點鐘，沈思主請老員工吃夜宵。本來不菸的他，結討好的遞上去一中華，爲對方點菸道：“張哥，謝謝你這幾天帶我，剛進公司，我什麼都不懂，以後還請多多照顧。”

“好說。”張哥著煙笑道。

沈勰跟對方聊了一陣，突然問出心中的疑：“張哥，我有個事不明白，想跟您請教一下。”

“問吧。”張哥說。

沈勰道：“我白天見你在看小說，快下班了纔開始做事，然後又主留下來加班。主加班可是沒有加班工資的，你爲什麼不白天把事做好，然後下了班就回家呢？”

張哥連忙說好話：“兄弟，我上班看小說的事，你千萬別跟領導說。”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沈勰笑道。

“有些事，你在公司待久了就知道，”張哥著煙苦笑，“你以爲我不想早點下班回家？前兩年公司出現一些問題，從上到下都開始整頓，有好幾個高管還被移給司法部門。然後呢，沈總花了不錢學費，學著華爲那一套搞管理，還請了不華爲的人來當改革顧問。加班是華爲的企業文化，聽說每個員工都準備了睡袋，加班太晚直接睡在公司裡。呵呵，咱們公司也把這套學過來了。”

沈勰問：“然後呢？”

張哥罵罵咧咧道：“特麼的，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大領導推崇加班文化，小領導就一刀切的搞加班。也不強制要求你加班，但你要是每天準點下班回家，領導肯定覺得你工作不積極。說實話，如果遇到什麼急任務，無償加班一個月我都願意，但偏偏平時也這樣搞。讓他搞好了，我白天看小說，把工作挪到晚上去做就是。”

沈勰驚訝道：“這麼扯淡的嗎？”

張哥語重心長道：“既然領導讓我帶你，那我也算你半個師父，給你講一些過來人的經驗。”

“張哥請講。”沈勰連忙豎起耳朵。

張哥摁滅了菸頭，擼著烤串說：“領導分配下來的任務，你不要做得太快，也不要做得太慢。如果有人讓你幫忙做分外的工作，最好不要輕易答應。”

“爲什麼？”沈勰問。

張哥笑道：“領導分配的任務你完太快，那等待你的就是無止境的新任務，能者多勞嘛。但如果你完得太慢，領導又會覺得你能力欠缺，你的績效考覈肯定出問題。所以要掌握一個度，不能快，也不能慢，掌握需要自行索。至於幫別人做事，同樣越做越多，出了績是別人的，出了岔子就是你背黑鍋。”

“原來是這樣啊，”沈勰歎爲觀止，拍馬屁道，“張哥真厲害，這些我都不懂。”

馬屁人人都喜歡，張哥心愉悅道：“特別是部門之間有很多協作，其他部門的讓你做事，你千萬不要直接答應，讓他們先去聯繫相關領導。這績做出來是別人部門的，出了問題就是我們部門挨罰，你會把部門領導和全同事得罪個遍！”

這又是典型的大企業病，在企業發展初期，各部門通力合作，猶如同袍戰友關係。

而企業大了，部門多了，關係也複雜了。

一個很小的事，這個部門要商量，然後去找另一個部門幫忙，另一個部門又要商量，如果不同意還要找更高領導協調。有可能屁大點的事，部門合作需要討論半個月，時間力都浪費在通協調上了。

多喝了幾杯啤酒，張哥的話頭也打開了，吐槽道：“以前雖然也有七八糟的問題，但大致上還是好的，沒事兒瞎學什麼華爲？我一個同學是研發部門的，他們那邊纔是被坑得夠嗆，他們的領導喜歡上華爲的膠片文化。”

“什麼是膠片文化？”沈勰問。

“就是做PPT，”張哥說，“他們的那個主管，如果沒有急任務，就啥事都不做，一天到晚忙著寫彙報膠片。有一次爲了給高層領導做彙報，就讓大半個部門的研發人員，停下手裡的工作幫他寫膠片。那份膠片整整寫了一個月，前後20多個版本的PPT，把正常的研發任務都耽誤了。最搞笑的是，他們把膠片寫完之後，那位高層領導被調去新立的廬州研發中心，花一個多月心思寫的膠片全白費了。”

又是典型的大企業病，寫膠片就是寫工作彙報，不外乎爲了討好上級領導。

沈勰這個眼線當得很稱職，當晚就回去記錄下來。

甚至他還學會了吸菸，因爲神州科技的辦公間裡不準菸，每天都有一些員工聚在吸菸室嘮嗑。各部門的員工匯聚於此，吸菸室了專業吐槽場所，經常能聽到各部門的諸多八卦，各級領導們的黑料也經常被曝出——也有些是謠言。

職第一個月，沈勰的間諜報告就寫了足足兩萬字。反正他聽到什麼就記下來，無法辨別真假的就標註“？”，然後一腦兒的到宋維揚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