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被抓了?!
沈默驚呆了,半晌纔回神問道:“什麼時候?”
“昨天夜裡。”沈京兩手攥道:“紹興城這麼大,他們找個人怎麼這樣容易?”
“哎,都怨我……”沈默一拳搗在石門上,長吁口氣道:“我們太大意了,不該讓長子回去的。”
“你是說……”沈京面一道:“長子一出後門就被盯上了?”
“應該更早。”沈默沉聲道:“當時不是跑了兩個嗎?八一個回去報信,一個跟在我們後面盯梢了。”他們倆住在深宅大院裡,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卻不會放過住在河邊草舍裡的姚長子。“府怎麼說的?”
“那幫王八犢子,現在是多一事不如一事。”沈京憤憤罵道:“說人是被山的黑幫抓去的,我們得去山縣報。”
“昨天不是還很氣憤嗎?”沈默怒道:“說什麼山的幫派撈過界了,輕饒不了他們嗎?”
“肯定是山的王老虎做了手腳。”沈京冷聲道:“錢能通神,能讓鬼推磨!”王老虎便是虎頭會的老大,在紹興城裡也是鼎鼎有名,屬於治療小兒夜啼的良藥。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沈京眉頭皺道:“這事兒一頭牽著府,一頭扯著道上,都不是我們能應付的。”他雖然是個爺,但一沒有功名,二不是家長,除了手頭寬裕些、行頭鮮些,其餘的跟沈默這窮小子沒什麼區別。
“讓我想想。”沈默閉上眼睛,慢慢靠在門上,大腦飛速的運轉起來,不一會兒便拿定了主意。
沈京急得圍著他團團轉,一見沈默睜開眼,便急切問道:“想出來了嗎?”
“恩,想出來了。”沈默點頭道:“我們弱勢,他們強勢,要想以弱勝強就得借勢。”
“借勢?”沈京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就像星星之火之所以燎原,是因爲借了風勢。”見沈京點頭,沈賀繼續道:“昨天有件事你可記得?”
“什麼事?”
“起初我們打那樣,圍觀的老百姓都不怎麼激,可那班頭一喊破對方的份,說他們是山人,頓時就變得羣激起來。”沈默微瞇著眼回憶道。
“那是當然。”沈京點頭道:“自從太祖爺把咱們一城分兩縣,東會稽和西山就較勁,什麼事兒都不願落在對方後頭。這樣怎能不起?久而久之,積怨越來越深,以至於後來水火不相容,有一點涉及對方的事兒,就能掀起軒然大波。”
“軒然大波?”沈默擊掌道:“說的好!我們就要掀起軒然大波,把這事兒鬧大,讓全城人都知道!”
沈京本不是個笨人,經沈默這麼一說,恍然頓悟道:“對呀,只要讓全城沸沸揚揚,虎頭會就不敢輕易傷害姚長子,府也不敢隨便放了那倆人。”說著拳掌道:“想一想就熱沸騰啊,我們怎麼幹?”
“錯!”沈默搖頭道:“不是我們,是我。”
“爲什麼?”沈京急眼了:“你瞧不起我?”
“當然不是。”沈默語重心長道:“這種事有如火中取粟,一不小心就會引火上,我爹是長子救的,我們爺倆自然責無旁貸。但你不一樣,你不能牽累了沈家。”
“胡說八道!”沈京急了,跳腳道:“我二叔說過,誰不仗義誰就不是沈家人!”說著又小聲道:“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沈家,就憑咱們門前那兩進士及第旗,紹興城就沒有敢找咱們麻煩的!”
“哦,咱們沈家出過兩個進士?”沈默吃驚道。
“錯,不是出過,而是現有。”沈京驕傲道:“要是往早了說,中探花的也是有的。”
“不能求求他們嗎?”不到萬不得已,沈默也不願幹這種惹府厭的事:“求他們幫著施施。”
“不用找,沒用的。”沈京一下子沒了勁頭,小聲道:“我爹是牽連進夏黨被開革回鄉、監視居住的,雖說幾年前就恢復了功名,但招惹上了當權,哪個父母敢接近?至於我二叔,他現在就在族學裡教書,他呀……哎,你見了就知道了。”
“那個人是誰?”沈默一直爲生計勞心費神,還沒顧得上關心一下國家大事呢。
“嚴嵩嚴閣老唄。”能知道些沈默不知道的事,沈京很開心的。
“哦……”聽到這個名字,沈默也倒吸一口涼氣,輕聲道:“瞭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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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京無論如何都要加,沈默只有加倍小心,無論如何都不能留下把柄,貽害了沈家。
兩人回到閣樓上仔細商議,因爲事可能會牽扯到沈賀,所以沈默一五一十說與老爹。沈賀頷首道:“你沒有枉讀聖賢書。”便同意了兩個小子的計劃。
沈默不想被人認出筆跡,很自然的想到了活字印刷。但一問老爹,才知道這東西屬於府備案的件,全縣也只有數套,都被妥善保管著。若是打那玩意兒的注意,還不如直接下筆來的安全。
正當兩人愁眉不展時,沈賀突然笑道:“真是守著木匠找鋸子,忘了老爹我是幹什麼的呀?”
“賣字……”沈默不解道:“爹爹有何妙計?”
“嘿嘿,不同客人有不同的需求,你老爹每天在篆、隸、草、楷、行之間轉換,寫一種沒人認出來的字,還不是易如反掌的?”
這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兩人大喜道:“果真如此?”
“那是當然。”沈賀得意笑笑道:“不放心的話,我還有另一手絕活,可從沒當著外人展示過。”說著出左手作出提筆狀。
“您能左手寫字?”兩人終於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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