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決定分頭行，那飯也就不吃了，戚繼命人將的菜餚賞賜將士，一個時辰後，便率先拔營出發了。

看著一眼不到頭的隊伍，沈默心中難免激……一路走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明軍大部隊主出擊……這樣說有些對不起丁家父子和紅頭軍，但那種小規模的突擊隊，實在無法代表天下第一大國的地位。

“這得有五千人了吧？”與戚繼並騎而行，沈默輕聲問道。

“五千三百一十七。”戚繼確的報出數字道：“是末將轄區所有可調的兵力了。”

沈默興的手道：“我還從沒見過咱們與倭寇野戰呢。”

戚繼沉默片刻，終於輕聲道：“末將也沒有。”

沈默心裡這個汗啊，只好笑道：“有道是一通百通，將軍經百戰，區區野戰定然不在話下。”

誰知戚繼悶聲接著道：“這是末將第一次指揮戰鬥。”

沈默必須抓住馬繮，才能讓自己保持坐姿，使勁咽口吐沫道：“將軍好像已經是正三品武將了。”言外之意，您老人家是怎麼升上去的？

戚繼赧道：“末將是世襲登州衛指揮僉事，十一歲那年家父逝世，我就了四品。”

沈默瞪大眼睛打量著他。心說乖乖啊。天生地高幹啊……

又聽戚繼接著道：“後來末將十八歲正式接任。在登州衛任指揮僉事三年；在薊鎮戍邊三年。又回山東昇任署都指揮僉事。負責沿海三營二十四衛。直到今年初調來浙江。任都司僉書。上月俞將軍升任副總兵後。末將就接任了他地寧紹臺參將一職。”說著兩手一攤道：“按也知道怎麼回事兒。整整十年了。愣是一仗也沒打過。”

沈默汗。笑著安道：“那個……有些天才。是無師自通地。我看戚將軍你就像。”

哪知戚繼竟然認真地點點頭道：“末將也這麼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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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戚將軍沒有吹牛。雖然是第一次指揮戰鬥。但是他對斥候地安排。對行軍節奏地把握都恰到好。使部隊在一種鬆適度地狀態下前進。同時又對周圍二十里地形瞭若指掌。

沈默問他是怎麼做到的？戚繼笑笑道：“在一天以前，末將便已經把各種各種條件和可能發生的況反覆斟酌過了。”見他十分有興趣，戚繼也不瞞，便一五一十的講給沈默聽。

除了地形、天氣、士氣這些爲將者必須考慮的因素外，那些看起來很細微的小事，也在他地思考範圍以，例如士兵的飲食、武裝備的狀況等，這些在戚繼看來，都是可以影響勝負的因素……他甚至還爲火規定了一個保險係數，有多不能著火，又有多雖能著火而不能給敵人以損害。在臨戰前，便已經絞盡腦，以期準確地判斷形勢。

沈默聽了不由大爲贊服道：“那麼說這一仗已經都在將軍的掌握之中了？”

“恰恰相反。”戚繼搖搖頭道：“不瞞大人說，末將心裡沒底。”

“這是爲何？”

“末將到任還不滿一月，對手下兵實在是談不上悉。”戚繼嘆口氣道：“其實他們也都是守過寧波和臺州的老兵了，讓他們守城是一點也沒問題，可野戰能打什麼樣，末將是一點也沒底。”說著蜷起手指道：“如果他們能表現出平日訓練的三，就能立於不敗之地，要是能發揮出一半，就可以橫掃倭寇了。”

說著說著，兩人便從當前的戰場，談到了目前的戰局——目前東南的形勢是，經過最初地措手不及後，大明軍民已經漸漸適應了殘酷的局面，沿海城市全民皆兵、地城市也警惕十足，自從九月起，再沒有發生過府縣城池被攻破的慘劇。

但這並不值得誇耀，因爲軍的防，並沒有使敵人地氣焰減小，反而讓倭寇本不把明軍放在眼裡，既然無法拿下城市，他們便將威發泄在城外鄉村上，君不見江南水鄉如畫，今已殘垣斷壁，一片蕭索矣。

事實上，現在倭寇的人數不減反增，僅僅盤踞在浙江沿海地，便有兩三萬人之多，而且因爲兵不敢出城應戰，倭寇深地的範圍越來越深，危害也越來越大。

在面見張部堂時，沈默便直言不諱的提出這個問題，但張經只是笑著對他道：“且忍上它一陣子，你再看它能否囂張。”

戚繼

深表憂慮，但憑著他細心的觀察，還是對張經有信心沈默說：“張部堂久經沙場，老持重，定然對戰局有著更深遠的部署，我們還是耐等待吧。”

這時候到了伏擊地高家樓一代，沈默便知趣的打住話頭，讓戚繼專心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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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左右，斥候飛馳來報，倭寇果然出現了！

‘我地判斷是不會有錯的……’戚繼攥住拳頭，無聲地對自己道。

既然敵人如預料中出現了，在戚將軍看來，勝利便已經手可及了——因爲他已經預先觀察了地形、進行了佈置謀劃、甚至連攻擊隊形都爲手下編排好，剩下的便是衝下去，打敵人個措手不及，將勝利攥在手中了。

當然這最後一步，戚將軍是莫能助了，他好歹也是個三品高，不可能親自拿著刀下去打架，只能把希寄託在手下這羣兵上。

‘希不會給我出醜啊……’戚繼暗暗禱告道。

半個時辰後，倭寇果真出現在眼前地山道上，戚繼狠狠一揮手中令旗，巨石隆隆而下，霎時間將倭寇的隊伍裁爲兩段。

“殺！”他刷得出戰刀，狠狠向前一指道。登時伏兵四起，兵們嚷著朝倭寇殺了過去。

就在戚將軍剛要鬆口氣的時候，慌的敵羣之中，忽然殺出幾個紅黃蓋、手提倭刀的倭寇，如瘋虎一般朝明軍猛撲過去，轉眼便連殺數人，周圍的明軍本不敢招架，竟然轉就跑……

大明軍隊果然不同凡響，一人失利，萬人奔潰。別說攻擊了，就連逃命顧不上。

前軍潰敗，中軍也立刻跟著搖起來，就連鐵柱也拉著沈默的袖，小聲道：“大人快走，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沈默惱火的瞪他一眼，指一指不遠的戚繼道：“主將都沒退，你慌個什麼！”他站在山坡之上，俯瞰著眼前稽的一幕，人數佔優勢的明軍抱頭鼠竄，人數居劣勢的倭寇卻在後面窮追不捨，肆無忌憚，看來敗局已定，神仙難救了。

但他清楚記得後世對戚繼有一句評價，曰‘生平未嘗一敗’，既然這麼說，那就讓我亮眼睛，看看你怎麼力挽狂瀾吧！

其實戚繼已經快氣瘋了，他簡直想活剮了這些不中用的部下，天時地利人和全佔了，竟然還能一即潰！

但此刻不是發泄的時候，他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命親兵將他的鐵胎強弓取來——只見他凝聚全的力道，將一張弓拉得如滿月一般，怒火熊熊的雙目盯著當先一個紅黃蓋的倭寇……我戚繼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第一次出鞘，絕對不能接失敗！絕不！

只聽‘嗡’地一聲，弓弦響，一道黑的流星直那倭寇的頭顱，那倭寇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便被直的倒在地。

戚繼手又出第二支箭，毫不遲疑的了出去，又一個紅黃蓋的倭寇應聲倒地。

那幾個紅黃蓋的傢伙嚇壞了，想不到自以爲很拉風的裝束，竟然了對方瞄準的好幫手，正當他們四張時，又一支利箭來，有一個紅黃蓋的傢伙被倒在地，鋒利的倭刀還劃傷了邊同伴。

這下徹底嚇破了浪人們的膽，他們紛紛摘掉黃的斗笠，下紅的袍子，僅穿著白的‘丁’字衩，撒丫子往後跑去。

一見最厲害的日本浪人都跑了，倭寇們面面相覷，裹足不前。

在戚繼的破天三箭之下，奇蹟終於發生了，只見那些原本鳥四散的軍，竟然轉過來，重新向倭寇衝去。

倭寇們一看，得了，我們也跑吧。

剎那之間，雙方攻守易位，軍追著倭寇的屁開始攆起來。

戚繼再也不敢託大，鐵青著臉親自率軍追擊。

追出二里地之後，盧鏜的軍隊也趕到了，兩幫人便合在一起，朝著倭寇展開了追擊。

沈默雖然也跟著追出去，但已經沒了最初時的興，他得出一個結論—想靠這幫兵油子消滅倭寇，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