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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200章 解脫

個問題實在是太大了,沈默只能說我儘量去做,但把握。

張經耐心勸他道:“兵都聽瓦夫人的,土兵都聽彭明輔的,我會跟兩人打好招呼,只要你把這兩位安好了,一切都沒問題。”

沈默苦笑道:“如果我有足夠的銀子,這不是什麼難事……有錢能使磨推鬼,看在銀子的份上,他們還有可能會聽話的。”說著兩手一攤道:“可我一沒權二沒錢,憑什麼去安人家?”

張經乾笑道:“你幫著催催就是了。”

“我就問一句話。”沈默冷笑道:“三戰三捷的賞銀兌現了嗎?”

張經搖頭道:“沒有,這個錢是兵部許諾,戶部撥付的,怎麼也得等到週上任,讓他賣這個人。”

“萬一周大人不給怎麼辦?”沈默嘆息道:“或者剋扣一部分,這都是很有可能的。”

“盡力而爲吧。”張經嘆口氣道:“如果真沒辦法,就讓他們早回去,以免形勢惡化。”

沈默點點頭,輕聲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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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聖旨到。

護著傳旨太監進城地儀仗中。赫然有那天在城外地那幫神。只是今天一個個都掛上了純黑地披風。穿著大紅地飛魚服。再看腰間佩鯊皮金鞘竹春刀。赫然便是令人聞風喪膽地錦衛。

本不理會城門前迎接地文武百。錦衛便帶著傳旨太監直奔巡衙門。在香案前宣佈了那幾道聖旨。雖然相關容早就傳開了。但到此刻纔算真正生效……當然周總督還在蘇州候旨。須得等傳旨太監從張經這裡取得印信。再返回去傳旨才能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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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刻起。這座巡衙門地主人就換了胡宗憲。跟李天寵再沒有任何關係……按照慣例。李天寵應該立刻付印信。離開衙門。好讓新任麾下文武地參拜。

誰知卻出現了問題—拿李天寵抱著印信。誰要都不給。他自從上任以來兢兢業業。嘔心瀝。拿出了全部地力量。想要建一番功業。

誰知一切好都如黃粱一夢。醒來後卻是他無法接地現實——永不敘用。這對一個才三十八歲。正是春秋鼎盛地員來說。比殺了他還難

前些天他一直安自己:‘一切都是謠傳,等聖旨到了就不攻自破了。’現在聖旨終於到了,一切卻都是事實……除了心碎的聲音,他什麼都聽不見,除了滿眼的黑幕,他什麼也看不見。以至於邊上人了他許多遍,也沒有一點反應。

大夥面面相覷,圍在他邊不知該怎麼辦,有浙江按察使周南弼看到新任的胡巡已經面不豫。他有心討好未來的上司,便一咬牙,手就按在李天寵懷裡的大印上,竟然要用強去奪。

李天寵魂不守舍,一下便被他奪取了印信。周南弼還沒有向他的新主子邀功,就聽李天寵一聲尖道:“還給我!”話音未落,便如瘋鳥一般撲了上來。

周南弼嚇壞了,趕抱著印璽轉就跑,兩人就這樣一追一逃,在巡衙門的大院裡上演一出荒唐的鬧劇……但所有人都笑不出來,胡宗憲地臉更是鐵青一片。

還是那錦衛頭領看不下去,見李天寵正好跑到邊,一手把他推倒在衙門口。

周南弼氣吁吁的向他道謝,誰知那錦衛頭領一臉輕蔑的對他道:“狗還知道舊呢。”言外之意,你還不如一條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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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弼滿臉尷尬笑笑道:“狗很好,很好。”便逃也似的跑到胡宗憲的邊,撲通跪下道:“大人,下把您地印信取來了。”

胡宗憲冷眼看著他,卻沒有手去接,只是沉聲問道:“周大人,你掌一省刑名,應該對大明律瞭若指掌吧。

見大人面不善,周南弼心虛道:“下……下還算悉。”

“那請問周大人,巡印信是爲何?”胡宗憲淡淡問道。

周南弼咽口吐沫道:“乃是提督軍事,巡一省的權力象徵。”

“如果有人公然搶奪,該當何罪呢?”胡宗憲語氣不變道。

“可當場格殺……”周南弼終於明白鬍宗憲的意思,趕磕頭道:“大人明鑑,李天寵已經不是巡了,卻還霸佔著大人的印信,卑職是給您取過來,不算是違法。”

“印信文書還尚未割,你就得把他當看。”胡宗憲冷哼一聲,終於手拿過印,下達了爲浙江巡

道諭令:“李大人沒有治你罪,但本是不會寬恕~吶!”

衙役們都被他著下馬威嚇得夠嗆,趕跑出來高聲應道:“有!”

“將周南弼的服除下,暫且後院關押,”只聽胡宗憲不容置疑道:“待本稟明大理寺,再將其檻送北京發落。”

周南弼馬屁拍到馬蹄上,一下就被胡宗憲這匹烈馬踹暈了,趕大聲求饒。胡宗憲卻理都不理他,對滿院子噤若寒蟬的員道:“本不需要阿諛奉承之徒,只要實心用事之人,都聽到沒有?!”

待一衆文武轟然應下,胡宗憲便往門口看去,想要讓人將李天寵扶進來,再好生勸一番……誰知已經不見了他的影,不止是他,連著張經也悄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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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兩位浙江的大佬就這樣消失不見,胡宗憲心裡一陣茫然,讓人招待好上差,便往後院去了。

趙文華早就等在後面了,一見他過來便笑道:“汝貞,你何以謝我?”

胡宗憲心中咯噔一聲,暗道:‘這是讓我遞投名狀啊!’雖然與趙文華私很好,但他畢竟沒有見過嚴嵩父子,只能算是嚴黨地外圍人員。現在嚴閣老將這樣重要的一個位置給他,自然要他明確表個態了,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更何況又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算是很夠面子了。

便毫不思索地答道:“梅林兄厚,謝不勝謝,唯有矢志追隨而已。”

這是效忠的表示,趙文華頗爲滿意,他呵呵笑道:“追隨不敢當!只要你好好幹,再一年半載,總督位子非你莫屬。”

胡宗憲的心裡一片清明,趕謙遜道:“我還是給梅村兄打下手吧。”

“不必爲我的事兒掛懷,據說陛下會升我爲工部尚書,那是全天下最的一個差事,強過那整天擔驚怕的東南總督。”趙文華嘿嘿一笑道:“兄弟,還是哪句話,好好幹,哥哥我的前程就在你上了,保準全力支持你!”

“那就多謝梅村兄了。”胡宗憲再一次拱手道,兩人便哈哈大笑著相攜往後堂飲酒慶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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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家歡喜幾家愁,裡面的趙文華和胡宗憲在快樂慶賀,外面大街上的李天寵卻失魂落魄,漫無目地的走著,不時腳下拌蒜,狠狠摔一跤。已經換便的張經,就像一位老父親一樣,趕把他扶起來。

每當被張經扶起來,李天寵都會立刻把他推開,再繼續往前走。張經便默默的跟在後面,一面他想不開出了事兒。

李天寵就這樣跌跌撞撞到了西湖邊,他的臉上手上,都有了烏青還破了皮,一代表尊貴威嚴地緋紅服,已經變得骯髒不堪,再沒有一點堂堂一省大員的模樣。

著明澈地湖水中那落魄的倒影,李天寵更是接不了,擡便要往下跳,卻被張經死死抱住,大聲道:“汲泉,你要是死了,你那七十多地老孃怎麼辦?可救你一個兒子啊!”

李天寵一下子僵住了,不再掙扎,就那麼靠在張經的上,喃喃道:“完了,這輩子都完了……”

“傻孩子,不當是件好事啊。”張經輕聲安著他,也像在安自己道:“呵呵,遠離了場上地是是非非,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膽,擔驚怕。不用再想方設法保住位置,而去算計別人或防止被別人算計了。”

他定定著幽深的湖面,聲音中滿是解道:“從此以後再沒人把咱們當眼中釘、中刺和絆腳石了。雖然沒了臺上一呼、階下百諾的威風,還有山珍海味、錦玉食的奢華,可咱們終於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採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了,你可以在父母牀前盡孝,我能夠看兒孫在膝下承歡,這可是千金都買不來的。”

李天寵終於開始泣,最後哇哇大哭道:“我不甘心啊……不甘心……”

張經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彷彿安哭鬧的孩子一般,聲道:“哭吧,哭吧,哭完這一場,咱們就徹底解放了,以後咱們就只有笑了,讓他們愁去,讓他們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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