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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260章 解元回家

用沈默索出來的‘看頭頂**’,衆人演練了一夜,第二天便頂著一雙兔子眼,會同五十餘位同年,浩浩趕去靈到了士子們的熱烈歡迎。

那講場便在靈寺旁,羣峰林清泉間的一面背的山坡之中。簡單的寒暄之後,幾個帶頭的士子請解元郎登臺講授,沈默推讓不過,只好上去臨時搭起來的木臺。

上去往正對面一看,好傢伙,整整一面山坡,烏坐滿了聽講之人,連兩側餘不及的地方,也全都是人。起碼得兩千來人吧?沈默便覺著一陣頭暈目眩,把已經爛的授課容,忘得一乾二淨,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下面傳來嗡嗡之聲,士子們不知道解元郎出了什麼狀況,好在這時,在後臺的徐渭幾個,一齊提醒道:“看頭頂!”

沈默登時把目調高一寸,盯著一片烏黑的腦殼,讓他想起了閏土他們家的瓜田,心便大爲舒緩。故作瀟灑的汗道:“那我們就開始吧。”

臺下衆人齊聲道:“請解元賜教。”聲音之大,嚇得沈默一哆嗦。

但不管怎樣,他照千古的講學生涯,便從此開始。雖然此時僅就經義和時文,進行剖析講解,並沒有什麼現他思想的東西,但也正是他徹的詮經解義,深淺出的細緻講解,使益匪淺的士子們,對他真心實意的欽佩,這纔有了後來的一切……沈默講完之後,瓊林社的社友們流上臺,講演各有千秋,卻也都得到熱烈的捧場。其中徐渭妙趣橫生、旁徵博引的講解,更是引起一陣陣開懷大笑,但又讓人佩服的五投地,無異大大提升了瓊林社的整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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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講解完畢後,考生們起立致謝,然後圍上來請教寫作八文。七人便按照商量的法子,與那些應邀而來的舉子一道,分散到人羣中,跟士子們展開流。

其中還是瓊林社的七位最歡迎,士子們將他們團團圍住,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請求解答。好在沈默他們本就天資好,又有真才學,今夏在西溪別墅的集訓,互相之間什麼問題沒提出來過?應付來卻比登臺講課還要輕鬆。

那些新科舉人本來還有些自傲,但聽聽人家瓊林社的講解,只能暗暗嘆:都是一科的舉人,怎麼差距就這麼大?便紛紛收起了因中舉而滋生出的傲慢,很認真的傾聽幾人的解答,還時不時提出一些很有價值的問題。

整整半天時間,沈默七個都在耐心細緻地進行著流,讓這些考生都能滿意而歸,累得他們幾個卻嗓子冒煙,頭暈眼花,子較弱的諸大綬說著說著便暈了過去,當時就把許多人激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便紛紛道:“不能再問了,累壞先生了。”果然就不再問,而是一起朝沈默幾個深深鞠躬,激莫名道:“舉業一道,自來都是敝帚自珍,從來沒人肯像瓊林社這樣,掏心掏肺對我們,請我們一拜。”

幾人趕請大家不要多禮,沈默聲音嘶啞道:“一次講解,也不肯能解決大家的全部問題,如果日後還想這樣,只管找我們瓊林社,不管多遠,都會趕過來的。”這種無私仁厚的舉,又弄哭了不士子。

這不只是邀買人心,沈默本也很需要一個機會,來檢驗自己的才學,督促自己加倍努力,不要鬆懈。

因爲他的目標不僅僅是中進士,他要爲擁躉千萬的大儒,只有爲萬衆景仰的學領袖,他纔有資格去人們的靈魂,去潛移默化的改造人們的思想。這條路肯定很難,但只要堅持去做,他相信自己一定會做出些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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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第一次‘靈講學’,沈默幾個歇一日,便登上了歸鄉的客船。有道是‘功名就好還鄉’,一個個歸心似箭,恨不能上翅膀回去,跟親人共登第的榮耀。

在這些人裡,最不著急的是徐渭,因爲他家裡人沒得乾乾淨淨,回去也沒意思。最著急的卻是沈默,因爲殷小姐父昨日便已經回去了,他也得趕回紹興,把婚給訂了。

等回到紹興城,已經是初五日了。沈默發現進城時盤查的特別嚴,便問那守城小校,發生什麼況了。

那小校一見是解元公回來了,便忙不迭磕頭行禮,沈默讓他起來,把問題又重複一遍。小校忙不迭的答道:“回解元公的話,是今兒頭晌才接到的命令,說有一羣武藝高強的倭寇境,已經離了大軍的追蹤,讓我們加強警惕呢。”

沈默皺眉道:“能把文書給我看看嗎?”小校有些爲難道:“這個是軍令……小的得請示一下才行。”

沈默笑笑道:“別忘了,我還是浙江巡按監軍道。”巡按有權監察全省的民政,監軍道則可過問全省的軍事,其實是很有些權限的,只不過沈默不想找麻煩,所以一直沒用過罷了。

那小校一拍腦袋,恍然道:“對呀,想著您是解元,卻把這茬給忘了。”便去取來府衙轉送的各城門的命令,請巡按大人過目。

沈默展開一看,‘北新關’便映眼簾,不喃喃道:“還是那夥倭寇。”他本因爲胡宗憲率軍親去,對陣二百倭寇,應該手到擒來纔是,怎麼反讓他們逃了呢?

但關於細節問題,那小校卻一問三不知了,沈默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笑著道了謝,便往城裡去了,只聽後傳來那小校興的高道:“解元公回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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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時引來圍觀人羣。沈默記得自己中小三元時,也曾引來圍觀,當時把他圍得裡外三層,連家都回不去了,最後好不容易,卻把帽子鞋子都丟了,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拿回家作紀念了。

所以今日又見圍觀,他不由心有餘悸,趕捂住自己的帽子,卻發現那時不一樣,大家只敢遠遠的看著,沒有敢湊上來搭話的。沈默目所及,衆人便鞠躬作揖,態度十分的恭謹,倒把他弄得不好意思,趕上了馬車,問鐵柱道:“你說這是在搞什麼名堂呢?”

鐵柱咧笑道:“老人都說,舉人老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大人您是解元,那就得是文魁星下凡,誰敢靠近啊。”

“純屬杜撰。”沈默笑罵道:“兩京一十三省都有解元,你何時曾見天上有十幾顆文魁星來著?”

鐵柱想想也是,便憨笑道:“看來老人們是胡說的。”

暢通無阻的回到家,沈默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臺門上掛起了一塊‘解元府邸’的匾額,不由笑著搖搖……確實自豪的。

還有門子擋道呢!只見一個青小帽的中年人,站在門口很專業的客氣問道:“請問這位人是否投過拜帖……”

鐵柱罵一聲道:“這是我們大人自己的家,要個拜帖?!”

那門子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爺回來了,趕跪下請安,並自我介紹,說是新來的門房,劉老六。

沈默扶著鐵柱的肩膀,從馬車上下來,笑著他起來道:“老劉啊,來了多長時間了。”

“回爺的話,兩天。”劉老六趕答道:“咱家是解元第了,沒有門房可不行,所以我就來了。”

這時裡面人也聽到消息出來,好傢伙,滿院子站了十幾號人,一齊朝他行禮道:‘恭迎爺回家。’沈默好歹找著個認識的,把春花從人堆裡出來,苦笑道:“這是幹什麼?”

沒等春花說話,那些人便七八舌道:“爺,咱家是解元第了,沒有廚子可不行。”“解元第不能沒有園丁。”“也不能沒有家丁。”“媽也不能缺……”

沈默怒道:“你看我們家有要吃的嗎?”

那個媽小聲道:“爺您了親,十月懷胎,自然就有吃的了。”

“等那時候,你還有嗎?”沈默無力道。

“這個您放心。”那個媽得意道:“我還沒懷上呢,轉等爺您親,我再要孩子,保準不耽誤小爺吃,民婦想的周到吧?”

沈默氣得臉都綠了,忍著沒發作,把春花道書房,怒氣衝衝問道:“我爹這又是唱得哪一齣?”一進去才發現,裡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禮,全都整整齊齊碼放在那。

春花小聲道:“自從您中了那個解元,便有許多人來奉承,有送田產的、有人送店房的、有送珠寶玉、字畫古玩的。還有那些破落戶,兩口子來投爲僕圖蔭庇的,這才幾天功夫,便堆了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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