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賈裡玉第一次見到喬峰，當時他六歲，喬峰十四歲，他是林寺裡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沙彌和小蝦米，跟著一個武功低微只會念經的慧字輩的師傅，而喬峰那時已是年高手，顧盼生豪、人人矚目，已大英雄之雛形，師傅更是林寺玄字輩高手。

    多年後，當賈裡玉跟喬峰拼酒時提起此事，喬峰也不免慨莫名。

    場間的闖陣還在繼續，法度謹嚴的十八羅漢陣在喬峰山風海雨般的拳頭的轟擊下，開始顯象。

    虛觀那句話沒說錯，雙方戰，除了招式上的差別，氣勢也至關重要，他失算的是沒料到喬峰會在頃刻之間扭轉局面，變劣勢為優勢。

    院子裡除了玄苦大師和賈裡玉，其他人都是震撼莫名，年高手他們也不是沒見過，但如喬峰這般天賦異稟的卻是頭一回到。

    喬峰起初示敵以弱，是為觀察羅漢陣，此時心中有數，追陣眼連攻，效自然異常顯著。

    在這個過程中，喬峰的另外一個特點也顯無疑――勇往直前，絕不退。簡單來說就是他在和對手戰時，隨時準備和對手兩敗俱傷。

    這絕不是一種魯莽的打法，而是一種強悍和勇氣的顯示，因為其他人在面對可能導致兩敗俱傷的局面時，第一反應是躲避，即使知道兩敗俱傷可能對自己一方更有利，但是在面對那樣一只拳頭的時候，這種理智是延遲的。

    你可以說這是喬峰隨機應變的戰，也可以說是他勇悍個的現，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能在幾十招之將林羅漢陣對他的優勢完全扭轉，實力和作戰技巧都不免令人咋舌。

    所以有人評論說，一個功外功和喬峰一樣的高手，在實際作戰中基本會輸給他，這話沒大問題。

    有那麼一刻，賈裡玉心生和喬峰過過招的念頭。

    盡管如此，羅漢陣做為林寺的鎮寺之寶，自有其神妙之，當其陣法一，立即撤出三位羅漢變陣，合圍之勢隨之而變，漫天影組了一張大網，綿綿不絕地砸向喬峰，喬峰以不變應萬變，追著固定的三個羅漢窮追不舍。

    賈裡玉看到這裡，心中暗道：“喬峰真是會打架的，以一敵眾，最傑出的辦法就是追著一個往死裡打。”

    當然，喬峰之所以采取這個戰，除了集中力量各個擊破之外，也有破陣的想法在裡面。

    十八羅漢陣，一個就就不再是完整的陣。

    賈裡玉這時抱的也是同樣的念頭，不過等到喬峰把那三個羅漢打到在地後，其他的十五個羅漢一陣換位，居然不聲地重組了一個陣。

    所以講，林武學源遠流長、博大深真不是吹出來的。

    十八羅漢陣本固然是千變萬化，沒想到在了幾個人之後仍舊有應對的變化，或許這才是本陣真正令人可怕的地方。

    喬峰見到這種變陣，倒也沒慌，仍舊是如法炮制，再清走三個，反正總共也就十八個人，大不了用六個回合解決。

    棒棒棒棒……九條法聚集在一起，然後作一致地掃向喬峰，喬峰驚若遊龍，閃讓開，雙拳從側面打向兩位羅漢。

    賈裡玉笑起來，道：“果然是戰啊。”

    面對敵人合力的最強一擊，喬峰也沒有傻到正面剛，而是輕松避開，迂回到側面反擊，九羅漢思維慣，以為喬峰只會正面打，反而中了圈套，從這一點來看，喬峰絕不負智勇雙全之名。

    等到十八羅漢只剩下六人時，喬峰跳出戰圈，不再與他們戰，六位羅漢不解之際，站在玄苦旁邊的那位黃紅袈裟的高僧朗聲道：“羅漢陣已破，不必再比。”

    十八位羅漢再次排一隊，走到幾位高僧面前，躬行禮。

    “勝就是敗，敗就是勝，你們回去好好領悟，必有收獲。”

    “是。”

    十八位羅漢轉離去。

    那位高僧又看向喬峰，贊許道：“不錯，天賦既高，又富智謀，最難能可貴的是知進退。”

    喬峰在明知自己必勝的況下，主跳出戰圈，就是為了維護林臉面，他年紀輕輕，能有這等襟，的確難能可貴。

    “多謝大師誇贊。”

    玄苦笑道：“再比下去，他也未必敢言必勝，如此一舉兩得豈非更好？”

    喬峰微微躬贊同，他的雙手一直在抖不止，剛才一戰，損耗甚劇，至要調養三五日才能完全恢複。

    “剛才你所闖的羅漢陣新組不久，倘若再換一陣，你必不能破，這一點你心中須清楚，切不可沾沾自滿。”玄苦提醒道。

    “是，徒兒謹記恩師教誨。”

    闖陣結束後，玄苦帶喬峰離開，也沒有向大家介紹他的份，眾人只道是玄苦大師的俗家弟子，也不會追問，倒是回去之後，弟子們免不了要被師傅訓示一番。

    被人家的孩子……永恒的話題。

    “師弟，你咋看出他能闖陣功的？”離開練武院的時候，虛觀變回原形，追著賈裡玉問。

    “他是玄苦大師的弟子，又公開闖陣，說明玄苦大師也認為他能破陣。”

    虛觀想了想，似乎有些了解，然後說道：“虛竹師弟，你這麼聰明，若學功夫的話，肯定會跟他一樣厲害。”

    賈裡玉笑了笑，沒有說話。

    回到和慧師徒二人的住，慧也問起這個問題：“虛竹，你看到今天那個年闖陣，又看到其他師兄弟練功，是不是也想跟著他們一起練功夫？”

    賈裡玉搖頭道：“我想再跟師傅一起念幾年經。”

    慧滿意的看著賈裡玉，點點頭。

    結果這一念又是三年，這三年，賈裡玉除了又讀了三本經書外，同時跟著掃地僧一起掃了三年的地，三年來，賈裡玉再沒有主找掃地僧講話，掃地僧更像是在修閉口禪，從來一言不發。

    每天傍晚，賈裡玉準時扛著掃帚來到藏經閣，而掃地僧則準時在等候他，然後兩人就開始沉默且默契地掃地，誰也不打擾誰，等到落葉掃盡，灰塵不染，兩人再不告而別。

    這樣的況持續到了第四年，這天傍晚，天降暴雨，掃地僧手持掃把站在藏經閣前，似乎在等人，又似乎在等雨停，不久後，石板路上遠遠走來一個人，一手持雨傘，一手提著掃帚，正是賈裡玉。

    賈裡玉走到藏經閣門前階下，掃地僧轉進閣，賈裡玉收了雨傘，也跟了進去，這是賈裡玉三年來第一次踏藏經閣。

    掃地僧帶著賈裡玉走了一會，來到一座書架下，手取下一本經書，回首瞧著賈裡玉。

    賈裡玉看著經書封面上寫著“拈花指”三個字，會心一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