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杜克誠都沒有在市委大院面,甚至缺席了本月的常委例行會議。

常委們或多或也應該知道了這件事,陸錚看得出,有人很有些幸災樂禍,畢竟,杜克誠原來和自己尚好,多算是常委中的中立票,現今,因爲這樁車禍,不說他會同自己勢不兩立吧,最起碼,也會私人影響,站在了自己和周濤的對立面。

周濤,雖然表面沒說什麼,但有一次閒聊問起：“那位卡琳小姐真的沒有一點責任？”

話裡的意思陸錚自然明白,也毫不猶豫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按照通法理來說,是不該負法律責任的。”

常委會後,陸錚跟周濤進了他的辦公室。

“省委要下調查組了。”周濤臉凝重。

“是爲了HLC公司的事？”陸錚微微一怔。

周濤意味深長的一笑：“事前楊書記同馮貴平通過,然後,省裡就決定下調查組。”說著話,拿出雪茄,遞給陸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周濤開始起了雪茄,而且,是特別的那種,拿在手裡顯得很有氣勢。

陸錚晃了晃手,示意自己不。

省裡下調查組,看來是徵求過馮貴平的意見的,馮貴平只怕不但沒有提出不同意見,反而從中推波助瀾。

楊書記,在楊朝暉這件事上,應該是對周濤有意見的,本來以爲楊朝暉能進烏山市委常委,結果三兩,反而只能安排在省裡,而且是在一個比較冷門的廳任副廳長,因爲省里人事架構很複雜,楊朝暉的工作安排,又離了原本的預計軌道,總不能給進重要部門擔任重要職務。

周濤本想廣結善緣,但現今卻在楊書記面前扮演了一個不太彩的角,如果往深裡想,未必不會以爲他是跟自己聯手,使招擺了楊朝暉和楊書記一道,就是想把楊朝暉送走。

陸錚琢磨著問：“齊書記的意見呢？”

周濤嘆口氣,說：“省裡下調查組的呼聲很高,齊書記也難啊……”

陸錚點點頭,慢慢拿起了水杯。

下午的時候,陸錚來到了人民醫院。

在重癥監護室的休息室,杜克誠和他小弟都在,令陸錚意想不到的是,任忠華也在。

杜曉東的生命跡象很平穩,過了今晚,杜曉東就會轉普通病房,實則,七天高危期過後,大夫就提議轉普通病房,只是杜家一直不肯。

一晃十五天了,杜曉東並沒有出現任何併發癥,生命已經無憂。

或許正因爲此,杜克誠見到陸錚時總算勉強同陸錚握了握手,畢竟,陸錚只是肇事車上的乘客。

但十五天,杜曉東一直在深度昏迷中,大夫已經下了最後通牒,杜曉東爲“植人”的可能很大,即使醒來,左半邊子也有可能癱瘓。

此刻,杜克誠是什麼心？是該欣喜還是更悲痛？陸錚覺得,只怕自己很難會。

杜克勇,理也不理陸錚,同任忠華嘮著嗑,聽他倆的話題,是準備將過幾天,將杜曉東轉解放軍總院,因爲解放軍總院的神經康復治療技是國最好的,對深度昏迷的杜曉東應該會有幫助。

陸錚便問杜克誠：“小東離生命危險了？”

杜克誠嗯了一聲。

杜克勇冷冷掃了陸錚一眼,脣了,想說什麼,但被杜克誠目阻止

陸錚琢磨著道：“我這幾天一直在打聽,世界知名的腦神經外科都在國,其中福斯頓醫院這兩年在利用腦部深層刺激喚醒深度昏迷病人的技上有突破,我覺得,小東可以試一試。”

杜克誠蹙了蹙眉,但沒吱聲,杜克勇冷聲道：“國腦科？不說錢的問題,就說咱們怎麼去？坐飛機？小東得了不了？到了國,誰能保證他們的大夫比咱們的大夫盡心？聽說,國醫療資源很張,會不會安排沒什麼經驗的小醫生糊弄咱們？”語調越發嘲諷起來：“陸書記,話誰都會說,但實際況能行嗎？你安人也沒這麼安的吧？請問你有腦子嗎？”

“老五”杜克誠瞪起了眼睛。

杜克勇手一攤,“本來就是,我就覺得這位陸大書記腦子有問題。”說著目轉向任忠華,說：“任部長,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任忠華呵呵笑了聲,沒說話。

陸錚道：“這些我都想過,也都打聽好了,咱們可以這樣,從香港包機來接小東,然後再飛國,香港有醫療包機服務,機艙可以酎有醫療設備,呼吸、吸引甚至心臟監護除設備都可以有,而且,從香港包醫療機,程序上我打聽過了,沒什麼大問題。”

包機？杜克誠和杜克勇都怔住。

陸錚又道：“當然,如果克誠大哥覺得這樣還是不安全,咱們就包機,從福斯頓醫院把專家和醫護人員都接來,醫療設備,也都可以接過來。”

這話更是匪夷所思了,杜克誠和杜克勇面面相覷,半晌無語。

陸錚又道：“至於費用方面,克誠大哥不用擔心,卡琳說會全部負責,發生了這樣不幸的事,也很難過,能幫小東做點什麼,都會做,也請克誠大哥不要再怪了,說句心裡話,這件事上,也是害者。”

杜克誠默默的點頭。

任忠華有些不敢相信的說;“我聽說國有醫療保險報銷大部分醫療費,但小東不是國人,這手費住院費什麼的還不得幾萬元啊？還有包機,這些,那位德國小姐都管？”

陸錚點點頭：“對,會負責,卡琳的父親是大企業家,雖然破了產,但早期饋贈給兒的財產還是有一些的。”

陸錚這樣說自是爲了自己的謊話更真,但看來任忠華也好,杜克勇也好,都不大清楚個人破產亦或饋贈等等在外國法律中的含義,都沒有再追問。

任忠華臉古怪,低頭去喝茶水,或許是因爲,他本來想看到的一幕落了空。

杜克勇呆了半晌,說：“想不到那德國婆子還有點人味。”

杜克誠沉了一會兒,說：“這對的生活不會造影響吧？”

陸錚道：“那倒不會,最起碼,應該不會負債。”

杜克誠揮了揮手,“不管怎麼說,這錢不能都由來出,我們會湊湊,儘量湊,實在湊不齊的,就當先從那裡借的,我們會想辦法還。”

實則想想,這件事實在怪不到卡琳,他兒子因爲飆車不止被他罵過一次,甚至杜克勇也因爲給侄子買托車被杜克誠狠狠訓丨斥過,這次杜曉東也是拿到了已經被沒收的車鑰匙,自己溜出來的,想不到,就出了事。

陸錚微微頷首,說：“我會向說一說克誠大哥的意思,還有就是卡琳一直想來看看小東,但又怕影響到你們,所以……”

杜克誠沉著道：“這件事,等等再說吧。”

陸錚出來的時候杜克誠送到了外面,雙手握著陸錚的手,嘆口氣道：“陸錚啊,這段時間我心不好,如果哪裡得罪了你,不要往心裡去。其實這件事,那位德國小姐就沒有責任,更別說你了。我也知道,能說那位德國小姐出醫療費,你肯定費了很多心力,等以後,我再好好謝你。”

陸錚拍了拍他胳膊,說：“小東的康復最重要,別的都是後話。”

杜克誠默默點頭,一直看著陸錚背影下了樓梯,纔回進休息室。

任忠華坐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聊,起告辭。

等任忠華走後,杜克誠就搖搖頭,道：“小東要真能去國治療,咱們可欠了陸錚好大一份人,我估著,這錢未必是那德國人出,外國人,一向丁是丁卯是卯,就算掛了個書的名兒吧,你沒聽陸錚說嗎？是德國富家,會明明通事故判定沒有責任卻出錢？我想,除了陸錚的面子會出一點,陸錚自己,怕也會籌一部分錢,應該會跟姐借吧？”

杜克勇怔住,說：“陸錚？他是這種人？有這麼仗義？”旋即明白,笑道：“看來,他有求於你吧？”

杜克誠擺擺手,說：“文山會海那點事,換了你是陸錚,你會這麼做？”

杜克勇想想也是,這幾天對烏山政治脈絡也有了些瞭解,政治,也遠遠不是白菜換蘿蔔這麼簡單。

“他人就這麼仗義？”杜克勇有些不相信。

杜克誠道：“陸錚在基層時就有傳聞,他這人有種行伍出的豪爽氣,也可以說是江湖氣,至於今天,他,也是求心安吧。”說著話,杜克誠想起了還躺在病牀上生死難測的兒子,不深深嘆了口氣。

杜克勇默默的點頭,若有所思。

晚上時分,陸錚來到卡琳的公寓,本想告訴事解決的差不多了,卻不想,卡琳家裡正飛狗跳,卻是發生了家變。

吃過飯陸錚纔過來,就是不想聽伯格先生虛僞得令人掉皮疙瘩的“親的陸”的稱呼,到了卡琳公寓時已經九點多了。

陸錚進門的時候,伯格先生正黑著臉的拎著旅行袋向外走,陸錚進屋他出屋,氣呼呼的摔上門,“嘭”一聲巨響把陸錚嚇了一跳。

客廳裡,一片狼藉,臥室,有輕輕的哽咽聲。

陸錚不撓頭,這陣子,卡琳在自己心裡的形象完全被顛覆,看到哭好幾次了,這個聰明能於的劍橋高材生,倒了林黛玉。

可能聽到了陸錚的腳步聲,臥室傳來卡琳憤怒的聲音：“你不是要走嗎？回來於什麼？和你的中國人去恩吧？永遠別來見我,你的品位在辱我和我母親,和一個低等的骯髒的中國保姆**,你丟盡了伯格家的臉”

陸錚知道卡琳肯定以爲自己是伯格先生,劉嬸也不在,聽卡琳話裡的意思好像是伯格先生和劉嬸有什麼曖昧,被卡琳發現,這纔要趕走他倆。

說起來這段時間卡琳正是人生最低谷,家裡財政出了問題,前未婚夫好似又糾纏不清,遭遇車禍親眼見到被自己車撞飛後淋淋的害者,更因爲這樁車禍影響了在公司的表現,或許這一輩子的噩運都在此時纏,可這時候伯格先生偏偏還要搞出些有的沒的,還真是令人無奈,如此不著調,也難怪伯格先生的公司被人吞併。

可聽著卡琳的話,陸錚不皺眉,毫無疑問,這是卡琳的心聲,雖然早就知道骨子裡看不起東方人,但每次,好像都在自己快忘了的時候用的表現提醒自己一番。

本以爲,會有所改觀的,但看來,骨子裡的東西,真是很難改變。

臥室的門敞開著,陸錚走過去,卻見幽暗夜燈下,古羅馬風格華麗貴氣的金大牀彷彿也多了層暈,暈之中,穿著杏紅綢綢睡的卡琳正在拭眼角淚水,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金髮碧眼的白皮穿上東方古典風格的綢緞是怎樣一種緻的麗,卡琳完無瑕的魔鬼**,著薄薄的緞子,曲線人,又多了幾分東方的含蓄,金髮碧眸,耀目。

陸錚輕輕敲了敲敞開的門,說：“中國保姆怎麼低等下賤了？卡琳,到現在你還對中國人充滿了偏見嗎？”

卡琳側頭見是陸錚本來面喜,聽到陸錚的話,慢慢垂下頭,說：“我說的不是你。”

要說因爲這事總和磨嘰也實在無趣,對,自己也實在沒什麼辦法,總不能語重心長的進行世界觀再教育,何況這個書,真的很能幫自己忙,比如金融雜誌的欄目約稿時,比如自己要彙總厚厚一大摞資料時,甚至現在自己寫理論文章,有時候也找潤潤,從的角度看社會主義,有時候會很有新意

要說乍然沒了,還真很不習慣。

陸錚無奈的搖搖頭,走過去,坐在了對面的圓凳上,說：“車禍的事就過去了,等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傷者,你呢,以後別再想這件事。”

卡琳輕輕點頭,“嗯,我知道。”

陸錚又道：“你也難得休個假,出去走走吧,老悶在一個地方,會很煩躁,借這個機會充充電,好好休息休息。”

說著話,陸錚站起,“好了,你早點睡吧,我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