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華樓下的小羊火鍋城其實早就已經易主，現在打理火鍋城的是陸錚的戰友大老李，不僅僅在省城，烏山也有幾個店現在由大老李看著，這些店首先便不用房租，又都在繁華地段，甚至如小羊火鍋城等門市在大老李接手前就火的很，從這一點來說便不可能不賺錢.

這些商鋪的收都進一個統一的賬戶，爲當年陸錚連隊的屬們提供不時之需，類似於卹基金的意思。

沒虎子的車，打車過來的，陸錚領著一郎來到火鍋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偏偏今天有幾桌“貴客”，大老李每桌都陪著喝了幾杯酒，面紅耳赤的有些喝高了。

進了經理室，看著大老李一瘸一拐的樣子，陸錚拍拍他肩膀，說：“注意，酒這東西，喝太多了傷，聽說你每天都陪客人喝不，錢這東西賺不完，不用拿去換。”剛剛聽服務員說，今天大老李去了四桌敬酒，每桌都得一杯多白酒，這四桌客人有派出所的，有工商局的，總之都是地方上的草頭神。

大老李搖搖晃晃的，打個飽嗝，說：“連長，人家都有頭有臉的人，來咱火鍋城，咱這當老闆的不應酬應酬說不過去，我去了呢，說兩句吉祥話，大家呵呵一笑，你好我也好，他們也覺得有面子，也就給咱面子。當然，在你眼裡，他們都是上不了檯面的牛鬼蛇神，可既然你讓我看著店，這些小事總不能還靠你來打發。”說著又呵呵一笑，“再說了，連長，這麼些年，我現在才覺得自己像個人了，和他們喝酒，聽他們我老闆，恭維我，我呀，從心裡舒坦”

陸錚笑笑，便不再說這茬，指了指後的香川一郎，說：“給你介紹個夥計，他是曰本人，會聽說簡單的中文，你他一郎就行，提前見個面，你幫著弄份勞務合同，等幫他辦完工作證工作簽證，就他跟著你，讓他給你跑跑什麼的，等中文過得去了，就從服務員幹起。”

曰本人？大老李呆了呆，可旋即便也釋然，想想靠在老連長邊吃飯的，自己知道的便幾十家子人，現在風氣真是和以前不同了，莫說老連長這樣的廳級高，便是下面縣幹部，甚至有實權的正科副科，誰邊不是圍著一大羣人吃飯？

只是跟在老連長邊吃飯，同跟在那些人邊吃飯，有著本質不同罷了。那些人吃的是權力飯、關係飯，靠著其米飯班主手裡的權力賺錢吃飯，老連長呢，最起碼自己現在打理的這些商鋪都清清白白，就說火鍋城吧，老連長莫說拉人來公款消費，便是他自己，都從來在這裡吃飯沒開過一張發票，其實吃飯開票拉關係吃飯這些東西，說起來很正常，也並不違法，但老連長都從來沒做過，更莫說其他了。

也是，如果這些店鋪賺的是骯髒錢，那也對不起地下的戰友。

大老李胡思想著，又看向了一郎，覺得這孩子眼神不怎麼友善，就笑著問他：“一郎，怎麼了？在外面被欺負了？”

陸錚笑著說：“你甭管他，以後好好教。”又說：“弄點夜宵吃，吃完我送他回酒店。”不管一郎是什麼心思，終究是個孩子，槍林彈雨裡出來的大老李，怎會治不住他？

經理室在二樓走廊最裡面，出來兩側就是一間間包房，陸錚和一郎坐了經理室旁邊的包廂，大老李飛快的上了個公鍋，香氣四溢，令人食慾大增。

陸錚同楊朝暉等人的飯局酒喝的不，菜只寥寥吃了幾口，現在確實有些了，了一郎陪自己，一郎倒不客氣，大口吃了起來。

陸錚也不理他，倒是在旁作陪的大老李做著手勢問他：“中國菜？好吃的不好吃？”那音調倒好像抗曰影視劇裡曰本人發音。

一郎好似聽明白了，點點頭。大老李就笑，說：“這孩子聽懂了，是吧老連長。”

這時包廂門被人推開，來人也沒敲門，是個高大健碩的中年人，臉通紅通紅的，看來喝的有點高，進來就咋呼：“李老闆，我給你敬酒來了，來來來，聽說你有朋友在，咋的也得給你敬杯酒不是？”

比較醒目的是，來人穿著警裝，一郎看到中國綠軍警服裝，便有些張的停下了手裡的筷子，在國外影視劇中，中國解放軍和公安便都和土匪差不了多。

大老李在陸錚耳邊低聲說了句：“泰華街派出所的副所長。”站起，滿臉笑容迎上去：“王所兒，謝謝謝謝，我這面子夠大的。”

王所長笑著坐下來，便和大老李、陸錚還有一郎杯，他拿的是白酒，見陸錚杯子裡是橙，笑道：“老弟，這不好吧，你聞聞，哥哥酒杯裡可不是白開水。”

陸錚笑了笑說：“王所，不好意思啊，我不會喝酒。”本來胃裡就有些翻騰，若說剛剛喝過酒不想再喝肯定還被這個王所勸幾句，特別是喝高的人，勸酒時特別煩人，所以，還不如說不會喝最直接。

王所長微微蹙眉，明明聞得到這個年青人上若有若無的酒氣，卻跟自己說不喝酒，但打量了陸錚幾眼，王所長也就沒說什麼，一口將自己杯裡白酒乾掉。

李老闆的火鍋城算是個大生意，結的人面很廣，說實話，也用不上他派出所什麼事，就是個互相給面子的關係，能李老闆陪著的客人，氣度又很不一般，王所長便是不悅也不好說什麼。

王所長往外走的時候，大老李追上，塞給他一包中華，王所長推辭了幾次，還是被大老李塞進他兜裡，王所長點著大老李愉快的笑：“李老闆，你這朋友真是沒的說，這樣，不能虧了你，回頭，你開票裡”

一郎看到這一幕撇了撇，不過現今曰本也好，港臺也好，警察隊伍都說不上太清廉，他倒是好奇的看向了陸錚，顯然很想知道，這個和姐姐有著特殊關係的中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看起來，完全不把公安放在眼裡。

第二天中午快下班的時候，陸錚接到徐國平省長的電話，問起要經省人大常委會審議的工作報告的事，說是要儘快看到初稿。

掛了電話，陸錚眉頭就擰了起來，徐省長對自己一直很信任，做什麼事都是放開手腳任由自己發揮，今天這個電話有點不尋常，應該是有人和他說了什麼吧。

坐在自己這個位子，要監督政企分離，要清理整頓違法公司，要督促領導幹部辭去企業職務，凡此種種，得罪人是不可避免的，背後找機會自己暗箭的也未必僅僅是楊家那邊的人。

正琢磨間，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杜平出腦袋，笑說：“主任，吃飯去？”他觀察的很仔細，這位年輕主任最近這段時間中午多是在食堂吃，可能是人不在省城了。

陸錚笑道：“我這兩天飯票用的勤，忘換了，你請客？”

杜平一拍脯，“沒問題，請你吃大餐。”

兩人說說笑笑出屋下樓，走向樓後的食堂。

改辦的伙食還是不錯的，而且還有專門爲領導開小竈的小食堂，前陣子楊朝暉還弄了不貍子，給能用小竈資格的幹部們嚐鮮，陸錚也鄉隨俗，最近吃食堂多，也託人弄過來一些法國鵝肝什麼的給大家打牙祭，年後來自渤海灣的冰凍元寶蝦更被他拉來了七八箱，放了食堂半冰櫃，到現在還沒吃完。

陸錚和杜平坐進了包間，中午吃飯，自不能喝酒，隨便點了兩道菜一個湯，要了兩碗米飯，就吸菸聊天等吃飯。

小食堂一共就三個單間，今天除了他倆一個人也沒有，中途除了服務員進來送了壺茶水，便聽不到什麼人聲。

吸著煙，杜平低了聲音說：“主任，我聽說這麼個事，就是不知道準不準，組織部那邊有人跟我說，朝暉正運想調走呢。”

陸錚微微點頭，副廳級幹部調，肯定要經過省委常委會，不過組織部有風聲的話，那就未必無因，杜平這個副主任畢竟以前是省委組織部的老組織幹部，現在在改辦又分管人事，他能跟自己說這消息，那這個消息就應該有點譜。

想想，如果自己是楊朝暉的話，也會要求一吧，這個副主任，乾的也是索然無味。

而且整頓辦的工作，自己頂在前面特別強，自然也出了績，得罪人的事都自己擔著，但績可是大家的，現在呢，省裡清理整頓企業工作不說進尾聲吧，也進了一個鞏固果的穩定期，該拿的績拿了甩手走人，這也是楊朝暉一貫的風格。

“人往高走嘛。”陸錚笑著，拿起了茶杯喝水。

杜平便不再提這件事。

晚上下班後，陸錚來到了省委常委院3號院徐省長的住。

徐省長沒在家，只有劉姨和保姆，劉姨見到陸錚來很高興，沏茶倒水又給陸錚削了個大蘋果，和陸錚聊著天，又嘆息著問起陸老太爺的病，聽說陸老太爺手很功，這些天神越發健旺劉姨好像比陸錚還高興。

劉姨說起家老小春，今年夏天大學就要畢業了，現在在京城市委辦公廳實習，估計也會留在那裡工作，劉姨又惋惜的說：“我早跟老徐說，他跟陸書記提提你和春的事，他總是說不急不急，現在倒好，黃花菜都涼了。”

陸錚就笑，說：“嬸，那是徐叔叔看不上我。”這話半真半假，要說自己這姓子，在烏山作出的那些事，尤其以前政治運多，在老派人眼裡，可未必是一個穩妥的託付自家姑娘終的對象。

劉姨就笑，自覺得陸錚是開玩笑。

說著話，劉姨又說起了陸錚送的那張卡，說有一次和在燕京工作的舊同學去了明珠酒店消費，覺特別有面子。那個老同學呢，喜歡游泳，明珠大酒店的游泳池條件也相當好，就是收費太貴了。

陸錚聽著劉姨的話，不猶豫了下，旋即便說道：“那這樣吧，回頭我幫那位宋姨辦張年卡，打個折，儘量和外面游泳館的價格拉平。”

劉姨忙擺手，說：“不用不用，那哪行？”

陸錚笑道：“明珠的游泳池啊，平時人也不多，空著也是空著不是？咱家裡不是有這個便利條件嗎？又不是不收費？我還拉客人了不是？”

劉姨推辭了幾次，便不再說。

其實便是給劉姨送卡之類的，那也肯定要當著徐省長的面，若私相授瞞著徐省長那什麼了？到了徐省長這個境界，又豈會在乎這些蠅頭小利，不過就是個哄家裡嬸嬸開心的小件。

劉姨雖然是省長夫人，畢竟徐省長生活嚴謹，加之以前社會風氣，大家一直都過窮曰子，現今突然進消費時代，劉姨到底還有普通人的一面。

陸錚琢磨著，雖然是小事，還是得找機會和徐省長通通氣，不然小事也了大事。

和劉姨在一起聊天還是很有意思的，保姆給煮了粥，吃過飯，劉姨又拉著陸錚陪看電視，真是將陸錚當家裡侄子一般。

重播的《》，看著劉慧芳多苦多難的命運，劉姨又一次抹淚，而這時候，徐省長回了家，顯然接到劉姨電話後，他提前結束了會議。

看到眼圈紅紅的人和電視熒幕裡的畫面，徐省長微微蹙眉，顯然覺得老伴太不拿自己當外人，哪個年青人會喜歡看這種電視劇。

陸錚和徐省長進書房前倒是和劉姨討論了幾句《》的劇，令徐省長很詫異，進書房後就笑著說：“不怪老太婆非要把春那丫頭給你，到現在還沒事埋怨我呢。”難得也開起了陸錚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