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爲民擱下電話看了看錶，下午趁著沈子烈開會的時間，自己還得跑一趟白塔那邊兩個鄉。

白塔區那邊報過來的況數據和自己掌握的況不太一致，還得去實地瞭解一下，原本只有七百來畝，現在居然一下子冒出來近千畝，鄉里邊說是當時種苗數量比較多，所以就擴大規模補種了一些，但是縣農業局卻沒有掌握這方面的況，怎麼會又增加了兩百畝，這也得好好覈實一下。

雖然沈子烈告訴陸爲民如果需要可以給周瑜明說用小車班的吉普車，但是陸爲民還是相當知趣的乘坐班車去了白塔。

縣裡就兩臺伏爾加外加一臺老上海和一臺吉普車，連縣領導都無法完全滿足，他一個小書有自知之明，再是急重大的事兒，那也得靠自己，以爲打起沈子烈的名號就可以用車，那就太稚了。

“小陸，剛纔守門老張頭來說，門口有人找。”旁邊辦公室的周姐走了過來，鄭重其事的道：“說是一個孩子，小陸，你要找對象，周姐給你介紹，以你的條件隨便選隨便挑，可千萬別找鄉里的，要不你要拖累一輩子。”

“周姐，哪兒的事啊？”陸爲民莫名其妙。

“哼，我進門來就看見了坐在老張頭傳達室裡那個子，是長得不錯，水靈靈的，不過肯定是鄉里來的，你纔來幾天怎麼就認識這鄉里子？對象可是一輩子的事，你要想清楚。”周姐是檔案局的，工作清閒，手上的線籤子從來沒有停歇過，也不知道哪有那麼多要織。

“不會吧？”陸爲民有些納悶兒，鄉里子？他好像沒有認識啥鄉里子，難道是自己原來的同學，可記憶中好像沒有誰和自己聯繫過啊，“我去看看。”

來到門衛室，陸爲民只覺得坐在門衛室裡木凳上的俏麗有些面，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是誰了，正琢磨間，對方卻是看到陸爲民出來，臉上浮起喜悅興的表，“陸幹部！”

“咦，是你，石梅？”陸爲民有些驚喜，看眼前這個孩子的神姿態，你本看不出這就是自己半個月前救下來的那個了無生氣只求尋死的孩子，靈的雙眸和翹的鼻樑，腦後用皮筋扎得整齊的馬尾辮和留在額際的劉海，一件樸素乾淨的碎花襯雖然樣式土氣了一點，但是依然掩蓋不住凹凸有致的軀帶來青春活力氣息，只是腳下那雙涼鞋顯得太過於老舊了一些，看上去有些岔眼。

“陸幹部，你還記得我？”石梅眼中浮起一抹喜悅混合的神。

“呵呵，當然記得，怎麼，來縣裡辦事兒？”

陸爲民後來也打過電話問過石橋司法所的老胡，問石梅況怎麼樣，老胡說石梅暫時還住在鄉里不願意回家，但是緒已經穩定下來了，據說想要出去打工，但是一個孩子孤一人，大概也有些害怕。

陸爲民就告訴老胡，如果石梅真打算出去打工，讓先來找自己，看石梅這揹著一個有些破舊的書包，估計應該真打算要出去打工了。

“不是，陸幹部，我……”臉微微一紅，有些忸怩的低頭不語，機關的幹部們開始陸陸續續進門上班，大概也是頭一次來到這縣委縣府大院。

“嗯，走吧，到我辦公室裡去。”陸爲民似乎也覺到心的惶恐，笑著招呼道：“有啥事兒，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進了辦公室，陸爲民替倒了一杯水，慌得趕站起來，雙手捧杯。

“怎麼了，石梅，這麼張幹啥？我又不是老虎，坐吧。”陸爲民笑著招呼對方，“上一次我聽老胡說你想出去打工？”

“嗯，陸幹部，……”陸爲民打斷石梅的話頭，呲著牙道：““好了，石梅，你這陸幹部陸幹部的，聽得我滲得慌，我也比你大不了幾歲，要麼你我名字陸爲民，要麼就我陸大哥，這樣聽起來也自然一點兒。”

臉頰泛起一陣紅，眼中卻滿是驚喜之意，脣哆嗦著，連聲音都變得有些發，“我，我能喊你陸大哥麼？”

“這有啥不能？這都啥年代了，石梅，你也是讀過高中的，怎麼還這麼放不開？那你出去打工怎麼辦？”陸爲民皺起眉頭，“出去之後大方一點，誰也沒比誰低一頭。”

“是。”眼含熱淚的石梅悄悄偏過頭把溢出來的淚水拭去，怯生生的道。

陸爲民裝作沒有看到對方的這個小作，很自然地道：“你真想出去？”

“嗯，陸大哥，我的形你都知道，家裡親戚都容不得我，我在鄉里老呆著也不是辦法，這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想你那天和我說的話，我想通了，我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啥放不下？不爲我自己，也要對得起陸大哥你救我這一條命，所以我琢磨著還是出去找一找工作幹。”

石梅深深吸了一口氣，只有在這個人面前，才覺得自己像個人，也只有對方纔真正把自己當作正常人，而其他人，包括鄉里那些幹部，見到自己雖然不說啥，似乎都怕沾染了晦氣，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鼻子發酸。

“石梅，出去看一看是好事，只有走出去，你纔會發現你原來的世界是多麼狹隘，你纔會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屬於自己的一切。”陸爲民想了一想才道：“那你有什麼打算沒有？你就打算這樣漫無目的的出去？”

“陸大哥，我還沒有想好，我就是不願意再在鄉里呆下去了，給叔他們添麻煩。”

石梅話語中的叔大概就是指石承太，陸爲民想了一想，這樣一個從未出去過的孩子懵懵懂懂的出去的確也不讓人放心，這年頭人販子到都有，像石梅這樣又沒有見過世面的孩子弄不好就得要被人給拐了到山西蒙那邊賣了，“石梅，這樣，你今天先在縣裡招待所住下，我幫你聯繫一下，明天你再去昌州，我讓來接你，然後再想辦法找工作。”

“陸大哥，那怎麼行？你那麼忙，太麻煩了，我自己能行。”一下子站起來，忐忑不安連連搖頭。

“行了，就當我認了一個妹妹，有啥麻煩的，也就是舉手之勞，我朋友在昌州，到時候你到昌州，然後找工作的事慢慢來。”陸爲民擺擺手，看了一眼腳下有些破舊的涼鞋，“嗯，走，這會兒上百貨商店去，我給你買雙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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