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分家了啊，咱們農科站都在作員了，鼓勵大家自願報名到州，爲民，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留到南潭。”陳崗吧嗒著，吸溜一下子把碗裡的麪條給吸進裡.

“吃沒一個吃相。”走進來的舅母沒好氣的說了一句自己兒子，然後再接過陸爲民的晚，“大民，再來一點兒？”

“夠了夠了，舅母，瞧瞧我這肚子，渾圓都快趕上熊貓了。”陸爲民突然間想起了《功夫熊貓》中的阿寶。

陸爲民最喜歡吃舅母做的炸醬麪。

和一般的炸醬不一樣，舅母做的炸醬全是用剁細的碎再用菜油炸好，浮上一層蔥花，如果在能臥上一個煎蛋，那就是陸爲民讀初中是夢寐以求的生活了，即便是讀了大學，想起舅母做的炸醬麪，陸爲民都不住口水猛冒，在宿舍裡經常談起舅母的炸醬麪傳奇故事，讓曹朗他們幾個都是垂涎三尺。

“陳崗，州就那麼可怕麼？”陸爲民對於這個表哥還是很尊敬的，在獼猴桃種植的指導上，陳崗幫了自己不忙，尤其是拉著他們農科所的一幫子同事顛簸著跑南潭了好幾回，那都是他的同事看著陳崗面子才勉爲其難的。

“嗨，不是可怕不可怕的問題，州那條件擺在那裡，和黎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誰願意去？而且新建單位，啥都沒有，辦公房沒有，宿舍沒有，啥都得因陋就簡，湊合著過，大家都在黎生活慣了，一下子要讓去州這個縣城裡去，這不是給發配差不多了，誰幹？”陳崗連連搖頭，嘆了一口氣，“咱們農科所裡沒一個報名的，看樣子只能分配了。”

“看樣子你被分配到州的可能很大？”陸爲民笑了起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至於麼？”

“大民，你知道啥？”從屋外走進來的孩子打趣道：“我哥和冰雁正是熱期，怎麼捨得分開？這不是要他的命麼？如果他真的被分到州去了，誰知道……”

看見兄長怒目而視，孩笑著掩住自己，“算我烏了，不過哥，若是你們倆連這點兒事兒邁不過去，那我覺得你們倆這事兒也就不好說了。”

“陳崗，你就那麼怕去州？一個大男人家，哪裡不能闖一番？”跟著陳嵐走進來的是陸爲民的二姐陸志華，今兒個是姐弟倆到舅舅家蹭飯吃，“再說了，你若是真不想去州而你們農科所非要你去，乾脆就一狠心把工作給辭了下海，沒準兒還能找到一個更好的前途。”

“志華，在那裡胡說。”陳元貴聽得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個外甥也是一個唯恐天下不的角，陳嵐很大程度就是跟著這個表姐纔會養這樣的格。

只不過陸志華還要桀驁得多，在家裡連父母都管不，好在這陸志華也算爭氣，考上了華東師範，也算是重點大學，分到黎一中幾年就了一中教英語的頭牌老師。

“大舅，我說的是實話，你看大民分到南潭不也安好？州再差也比南潭好吧？”一頭短髮的陸志華顯得幹爽利，滿不在乎的道：“我就琢磨著哪天我在一中教書教厭了就辭職自己出去闖一闖，看看能不能闖出一點明堂來。”

陳元貴一聽就有些火了，怎麼這陸家人都這樣的，陸擁軍不吭聲不出去的辭去了紅旗機械廠車間副主任位置跑到上海去了給一傢俬人企業打工去了，這個陸志華又在這裡大放厥詞，鼓自己家的人，這不是安心和自己唱對臺戲麼？

“志華，把你那些奇談怪論在這裡宣揚，別把陳崗陳嵐給教壞了。”陳元貴擺出一副威嚴的架勢，語重心長的道：“大民在南潭那是當正經八百的幹部，看看大民的表現，現在已經是管委會副主任了，實打實的副科級幹部，他這個年齡有幾個能做到？你在一中裡教書口碑很好，這是一個很好的機遇，抓時間把黨了，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勝任教研室主任，這也算是一個臺階，到時我可以再和你們岑校長好好說一說。”

看到二姐無可奈何的翻著白眼，陸爲民趕強忍住笑意把頭偏在一旁。

每一次到舅舅家，舅舅都會千篇一律的重複著他的觀點，萬般皆下品，唯有仕途高。

陸陳兩家就沒有出過像樣的幹部，好不容易看到大哥走到了紅旗機械廠的車間副主任位置上，這讓大舅頗爲得意，逢人便說自己外甥已經是副級幹部了，雖然只是企業裡，但畢竟也是由行政級別的，沒想到大哥不吭聲不出氣的就拔走人，氣得大舅差點飆升，比起父親的惱怒毫不遜。

大舅甚至還爲這件事專門把母親到黎好好教訓了一番，說陸家家教有問題，纔會縱容陸家幾個子養這樣不知天高地厚不分輕重的格。

也許是被陸志華的話給氣得不輕，陳元貴吃完飯就一個人出門散步生悶氣去了，舅母在廚房裡洗碗，只剩下幾個晚一輩的年輕人。

“爲民，你是不是覺得我該去州？”陳崗對陸爲民的看法頗爲重視，平常經常聽到自己父親誇讚陸爲民，畢業一年就能上副科級幹部，想想自己父親都快要退休了，這才混到一個科級幹部，難怪自己父親老是說陸爲民有悟，是塊當的好料子。

“這要看怎麼看，州這幾年條件肯定比黎差，但是州畢竟是新立的地區，你們農科所也一樣，多半是從下邊幾個縣人，然後再從這邊農科所分過去幾個，而從黎這邊過去比起縣裡調上來的肯定要佔優勢，當然你現在是帶拖斗的人了，得考慮一下朋友的，所以最終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陸爲民也知道陳崗是個有些家的人，能不能捨下朋友到州恐怕陳崗自己都難下這個決心，再加之以大舅舅母的看法，州那邊再怎麼也比不過黎，也不會贊同表兄主到州，甚至大舅還可能要找關係也要把陳崗留在黎。

何況以陸爲民的看法，陳崗到州也未必就一定會多很多機會，而人生幸福也不完全是升發財這一言而蔽之，所以他對錶兄的徵詢也就講得很原則。

陸爲民一提到朋友，陳崗立時就蔫了，友是堅決反對去州的，而且再三要求自己找父親出面託關係也得要留到黎，雖然沒有說自己分到州會怎麼樣，但是陳崗可不敢去冒這個險。

見陳崗那表，陸爲民就笑了起來，“其實留在黎也不錯，陳崗你有專業知識，在單位也是業務骨幹，未必就沒有機會，這若是分到州，日後結了婚，兩地分居可不好辦，除非你那一位也要調到州。”

陳崗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冰雁肯定不願意去州，說州純粹就是一個窮縣城，比起臨河、貴浦這些縣的縣城都差遠了。”

“那只是暫時的，好歹州也是行署所在地，日後整個州地區的資源也會向州市傾斜，發展建設起來應該相當快，也許三五年之後就大不一樣了。”

陸爲民這也說的是實話，往往新建地區就像是在一張白紙上作畫，規劃建設起來比起在一箇舊城改造反而要容易許多，而在城市建設的規劃設計上也可以有更高的起點和更好的借鑑。

“陳崗，你也就這點出息了，整天窩在這父母邊，大舅天天對你耳提面命，你就喜歡這樣的生活？”陸志華不屑的撇了撇，對自己這個表弟的表現很不以爲然，“一個大男人家的別像個人似的，整天琢磨著朋友的心思，我看你日後日子可就難過了。”

“二姐，陳崗也有陳崗的難。”陸爲民見陳崗有些尷尬，笑著爲其緩頰，“我當時也想留在昌州啊，可廠裡不要我，才被迫回南潭，誰不想有個條件優越環境良好的所在？人往高走，水往低流，這也是人之常。”

“大民，你說的沒錯，陳崗去哪裡不重要，可是他這樣啥都以朋友的意志爲轉移，那就沒意思了，一個男人這麼年輕，當以事業爲重，哪能顧著這些呢？”

陸志華在陸家也算得上是一個另類，連陸爲民的大哥陸擁軍都拿自己這個妹妹沒法。

鬥也好，較勁兒也好，陸擁軍都從來沒有讓自己這個妹妹低頭過，小時候還曾經爲了敢不敢走夜路去墳地裡，陸擁軍和陸志華兩兄妹一起到墳地，雖然陸志華咬著牙嚇得淚水包在眼眶裡，但是愣是和陸擁軍一塊兒去，一塊兒回來，讓陸擁軍也是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妹妹非比尋常。

陸志華甚至還敢和同年級的男生因爲陸爲民陸國兩兄弟而打架，陸爲民和陸國兩兄弟都是對這個二姐相當敬重。

陳崗不吱聲，陸志華這話的確有些刺人，但是卻在理，可要讓陳崗真要舍了現在的友，那也是萬萬不能的，所以他只能不吭聲。

見陳崗依然這副德行，陸志華撇了撇，也不再言語，畢竟是表弟，隔了一層，說太重了，徒傷卻起不到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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