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天用大半個下午的時間，消化了邊學道的大致改造計劃後，他意識到自己的人生即將邁進一個新階段。

原因無他，邊學道構想的藍圖太大氣了。

雖然邊學道沒詳細說，吳天還是從邊學道的規劃裡看到了野心，龐大的野心。

確實夠龐大！

將隔壁的網球館和籃球館全都劃進了三年發展藍圖，邊學道還向吳天了一個大到讓人不敢置信的“十城計劃”——在全國選十個重點城市，一城一店，全國連鎖。

不管是不是信口胡謅，從這張藍圖上，吳天看到了自己和邊學道一個本質的區別——自己只想守，而人家想的是拓展。

好幾個晚上吳天都在想：難道這就是讀書和大學生的差距？

吳天不知道，邊學道所謂的“十城計劃”，完全是另一個時空審讀經歷的產。

近十年的黨報生涯，職業需要，從各類上，他仔細看過幾十個政府工作報告。看來看去，別的沒學會，只悟到了一樣，說漂亮話。

不管自己任上能幹到什麼程度，佈局一樣要大，口號一定要響，氣勢一定要足。

前任弄出一個新區，我就開發新城；前任主打棚戶改造，我就貸款修路鋪橋；前任強調文化興城，我就力促招商強市……總而言之，一年一度的工作報告，一定要立足一年，著眼長遠，一定要在文字和工作大方向上現出領導者的全局視野。

耳濡目染下，儘管運館的事八字沒一撇呢，邊學道還是順就編出一個讓吳天極爲震撼的“十城計劃”。

傅立行工作室裡。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傅立行問邊學道：“你真要這麼下本？”

邊學道說：“建就建最好，談不上本不本。”

傅立行繼續問：“你爲什麼這麼看好室運館？”

邊學道說：“松江市能運的地方太。”

傅立行低頭喝了口水說：“你沒說實話。”

邊學道說：“松江市冬季太長，室外運限。”

傅立行不爲所，意味深長地看著邊學道。

邊學道嘆了口氣，說：“法不傳六耳。”

傅立行笑瞇瞇地看著他，說：“行。”

邊學道說：“建築揚塵、供暖煤灰、工廠排放、汽車尾氣，這些東西加一塊兒，空氣質量肯定越來越差，也許用不了幾年，空氣就會髒得人們都不願意出門。那時，室運館就是首選。我現在開始做，培養出客戶羣，到時發展幾個連鎖店，只要口碑好，在一定區域就是行業龍頭，甚至可以制定行業門標準。”

傅立行想了一會兒，問道：“你留過學？”

邊學道搖頭：“沒有。”

“那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自己想的。”

傅立行站起來，屁挨在自己辦公桌邊上，抱著胳膊說：“我有個兒，在澳洲留學，學現代企業管理的，等放假回國，我讓你倆見見。”

“噗！”

正在喝水的邊學道一口水全噴地上了。

從紙巾盒裡出紙，把噴到鞋子上的水了，邊學道跟傅立行說：“我有朋友。”

傅立行說：“不是沒結婚呢麼。”

看著傅立行的臉，邊學道面無表地說：“我對國字臉生沒興趣。”

傅立行不生氣，驕傲地說：“等你見了就知道了，我兒是我今生最滿意的作品。”

邊學道有點弄不過傅立行，說：“要不咱先談正事？”

傅立行說：“本來這種工程，我只負責設計，不參與施工。但既然你有可能爲我婿，我就破一次例。”

邊學道順桿爬，笑嘻嘻地問：“有可能爲你婿，能打折不？”

傅立行說：“要是採寧能看上你，答應跟你訂婚，免費也沒什麼。”

見傅立行這麼急於把兒手，邊學道心說：這得困難什麼樣才能把老爹到這份兒上？別說已經有單嬈了，就算邊沒人，也萬萬不能被這一招兒套住。

想到此，邊學道立刻轉移話題：“一碼是一碼，咱繼續談正事吧！”

就這樣，邊學道的第一次創業，由一個偶然的念頭引發，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

每個來過訓練場的顧客，只要留了聯繫方式，吳天和劉毅鬆都會把電話打過去，告訴他們場地要進行整改造裝修，目前已經停止營業，等改造完，會第一時間通知他們，並且許諾，再次營業對老顧客有一定的折扣優惠。

一週後，通知工作全部完，傅立行的施工隊伍和部分材料也到位了。

見傅立行把人都帶來了，邊學道本來想招標的話就咽回了肚子裡。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一段時間接下來，邊學道發現傅立行上有一德國人嚴謹務實的勁兒。

加上前次裝修吳天全程跟著監督，多有點經驗，可以再把一道關。

一週後，邊學道有點扛不住了。

他要上課，還要陪單嬈，畢竟只要政審沒問題，再有三四個月單嬈就要去燕京了。

吳天和劉毅鬆比邊學道更清楚這個室運館若是按照設計圖建出來，絕對是松江市目前最好的私營室館。

看邊學道的意思，建好了，也會留下他倆繼續在這兒幹，吳天是熱這個事業，劉毅鬆是吃過苦的人，都知道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所以兩人一合計，一人弄了一個鋼牀，弄了兩個電暖氣，直接住在工地上了。

有這兩人沒日沒夜守在旁邊，給施工方帶來不小力，幹起活來沒法不兢兢業業。

平心而論，傅立行是個十分敬業的人。

他似乎真把邊學道當婿看了，每天早來晚走，三頓飯都吃在工地附近，甚至還找來幾個同行朋友，幫著出了些點子。

邊學道分不開時，就讓李裕代表他去工地。

通常來說，邊學道如果有事，除了他認爲不適合讓李裕乾的，李裕都是他最信任的第一人選。

而李裕呢，只要邊學道找他，他從沒有二話。

雖然不懂行，但李裕認真心細，只要是邊學道提過的注意事項，李裕絕無。

最開始，傅立行以爲李裕是邊學道的家族兄弟，後來一問，才知道是同學。

幾十萬的工程，讓同學來代爲監工，傅立行覺得邊學道這個人氣魄真是不小。

傅立行還僅僅是嘆一下邊學道的氣魄，李裕已經被邊學道的大手筆驚呆了。

當他第一次去工地，得知這麼大的場地全是邊學道的房產，這多人都在爲邊學道打工，替他忙活，爲他幹活，李裕才真正意識到寢室裡藏著一個什麼樣的人。

善良是德，沉默是黃金。

李裕的聰明之在於，回寢之後，他沒跟任何人提起運館的事，包括李薰。

……

……

3月底，單嬈的政審開始了。

約談對象和材料早已經代過了，學院領導、導員、班級同學、寢室同學、學生會幹部。

單嬈有點張，學院領導和導員卻一臉輕鬆。

單嬈是當局者迷，其他人心裡都明鏡一樣。

因爲單嬈的檔案十分完，再加上年初省裡和市裡的兩個重量級獎項，政審通不過才奇了怪。

果然如此！

談話時，院領導高度讚揚單嬈大學四年來在學習上努力刻苦，在學院各項活中積極踴躍，在學生會任職期間盡職盡責。

這種套話，負責政審的人見得太多了，但院領導隨後拿出來的東西，卻在兩人心裡給單嬈加了不分。

院領導從後的書櫃裡，找出一疊報紙。

他笑著跟兩位政審老師說：“東西是提前準備的，但絕對不是我們印的。”

在這疊報紙裡，有2002年端午節時單嬈穿著寫有“請護環境”字樣T恤衫在街頭撿垃圾的照片和相關報道。

有2003年採訪“校園誠信自行車”時，單嬈接採訪的報道。

有燕京某大報回顧“非典”的那篇拿了年度新聞獎的報道和照片，以及本地和全國各地對單嬈的跟進報道。

有2004年初，本地關於市“十佳大學生”和省“優秀青年志願者”的報道、圖片、名單。

這時候，看著兩個政審老師起了變化的態度和表，院領導覺很快意：我們學校的英學生，那是絕對拿得出手的！

從這一刻起，單嬈的政審已經沒有障礙了，但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的，該約談的人還是要談的。

因爲今年跟單嬈競爭這個崗位的人實力也很強勁，兩人筆試面試總分，單嬈不過高出6分。

這樣的考生，往年一個都見不到，今年卻出現兩個，讓相關領導很頭疼。

可是礙於部門太顯眼，沒法變通一下都招了，只能忍痛割，看二人究竟誰的實力更勝一籌。

接下來的政審流程很順利，所有接談話的人都對單嬈讚不絕口。

且不論話是真是假，這份人緣就很難得。

幾天後，幾隊人馬把信息帶回燕京。

材料顯示，單嬈和第二名的男生都長於公務員家庭，家庭分沒有一點問題。

從檔案看，兩人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學習績優秀，也都在學校擔任過學生幹部，且都是實權職位。這裡唯一能比較出差距的是，男生的學校是985加211，單嬈的學校只是211。

最後一項比較，從收集上來的平時表現看，男生拿過國不競賽獎項，而單嬈則是頻頻出現在報紙和上，甚至是03年一次熱點新聞事件的中心人。

會議室裡，討論不決之際，一個平時不說話的領導說話了：“不要忘了我們是中X部。”

一句話，決定了單嬈和另一個男生的命運。

一語定音，這就是貴人！

下一章，會進衝突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