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來了，今天這個經濟大會，有些人可以請假，有些人則是市委點名道姓，必須參加。請假，下次可以，這次不行，不予批準，這個會議很重要，缺一不可。現在看來會議重要是不錯，不是缺一不可，而是缺你不可。

劉平，城建局副局長、市城建投總經理。

劉平索索地站起來。

楊志遠瞟了劉平一眼，說：“久聞大名，真容卻是第一次見，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嗎，見識了。”

都知道楊志遠說得是反話，劉平人過中年，禿頂，魚泡眼，老年斑，大肚腩，這也一表人才？有沒有搞錯，如果他劉平這也一表人才，那武大郎就可以稱作英俊瀟灑了。

市長此時點名只怕不是什麼好事。衆目睽睽之下，劉平已是手腳發。

楊志遠問劉平：“你認爲這公平嗎？事完全可以不是這樣的不是？結果完全可以改變的不是？小孩完全可以活到結婚生子是不是？”

楊志遠這是在扣問。

楊市長這是什麼意思？這一喜一悲與劉平何關，對不上啊。但大家一看劉平頭冒冷汗，就知道，此事只怕與劉平還真有些干係。

劉平結結：“楊，楊市長，我，我——”

楊志遠一擺手，說：“算了，估計你也想不明白這中間的道理。我還是問你一個很簡單，你不爲難的問題，劉平，你多大年齡了？”

劉平喃喃。楊志遠說你大聲點，我聽不見。

劉平說：“五十！”

楊志遠說：“哦，你還知道自己五十了，真是老當益壯啊，知道什麼是厚無恥嗎？”

楊志遠此言一出，會場更是寂靜，此時即便是掉一針在地上，只怕也會聽出聲響。要知道，劉平即便是在工作中犯了錯，楊志遠作爲市長，也不可能如此批評，此話有辱人格，市長知道輕重，不可能說這樣的話。但楊市長還是就這麼在全市幹部大會上說了，誰都明白，劉平完了。已經不再是同志了，肯定是有確鑿的證據爲市委掌握。

楊志遠說：“知道我爲什麼這麼說你嗎？”

劉平此時哪裡還敢吱聲，只差癱倒在地。楊志遠說：“不吭聲，是代表不知道呢，還是裝不知道。那我替你說了，之所以說你老當益壯，是說你劉平，可以啊，夜夜笙歌，這還不算，你竟然還老來得子，兒子二歲了吧，可喜可賀。這不是老當益壯是什麼！”

現場自然有對劉平知之頗多的同僚，知道劉平的兒都二十歲了。兒子兩歲？怎麼可能？養二了？口風夠的啊，自己與他關係要好，卻是沒有聽到一的風聲，紀委又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剛纔楊市長說的那位老來得子的人是他劉平？老來得子是喜事，對他劉平只怕未必，就這一件，他劉平就罪責難逃了。

楊志遠突然站起來，手掌拍擊桌子的聲音有如驚濤駭浪，傳播全場。這一年多來，全市幹部都是第一次見楊志遠如此激憤過，都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劉平更是一哆嗦，已是癱倒在地。

暴風驟雨終於來了，楊志遠不用話筒，但他的聲音還是有如8月的驚濤，在會場中激盪：“同志們啊，這還算是我們黨培育多年的領導幹部嗎，人家送錢你收，人家送你也照收不誤，過起了一妻一妾兒雙的生活，你們說說這不是厚無恥，恬不知恥是什麼！”

www• ttκa n• C 〇 “知道那次通事故的真相是什麼嗎，就是因爲在二環線的發包過程中，于小偉投劉平所好，送錢送人，劉平暗箱作，將二環線的施工合同給了于小偉，于小偉再將合同轉包給一個不資質的施工公司，致使二環線質量低劣，剛剛拉通沒有多久就坑坑窪窪。在一家三口出遊的前一天晚上，會通下了一場小雨，小車途徑事故路段時，沒有留意到橋頭路面積水有坑，致使方向盤跑偏，車子直衝護欄。而護欄是爲人保命的，本該鋼筋水泥，但是很憾此橋沒有，只有竹片樹，這才導致人家車掉河裡，家毀人亡。你劉平老年得子，喜氣洋洋，人家就該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如若如此，這世上還有什麼公平和公正可言。在我看來，該死的，是你劉平！不是人家，人家一家三口，就該有滋有味地活著。有些真相你劉平以爲想瞞就可以瞞住？只可一時，不可一世。”

楊志遠聲音如鐵：“把這個喪盡天良的人渣給我帶出去！”

早有紀委的工作人員，走到劉平的面前，現場宣佈市委對劉平的雙規決定。劉平隨即被帶出了會場。

全市幹部這才明白楊志遠將一喜一悲兩件事連在一起是什麼意思。看著劉平此時有如喪家之犬一樣帶離會場，心裡的震撼可想而知。

楊志遠說：“一個事的背後往往掩藏著一個事實的真相。是真相就會有大白於天下的一天，同志們要記住，蒼天是有眼的。”

楊志遠偏向戴逸飛：“戴書記，接下來，是你來還是我繼續。”

戴逸飛說：“還是市長來吧。”

書記市長面前都有話筒，倆人的對話清清楚楚，此話看似平淡，實則平靜中出驚雷。本市的雷霆行開始了。

楊志遠鏗鏘有力：“那就由我來爲某些人敲響喪鐘。”

楊志遠揚了揚手中的一頁紙，說：“我這裡有個名單，等下我念到誰的名字，就站起來。”

楊志遠點名：“尚德才！”

尚德才爲誰？市財政局局長。昨天僥倖，沒有腚於金豪庭被抓現場，但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還是會來，如楊志遠所言，蒼天是有眼的。

尚德才早已魂飛魄散，低著頭，哪敢起。

楊志遠斷喝：“現在知道怕了，不敢站起來了，你當初怎麼就不怕了。晚了，你給我把手舉起來。”

舉手幹嘛，投降？繳槍不殺？顯然不是。楊志遠是要大家看看尚德才手上的那塊表，寶璣5207BB，市場售價多？216567元。

到底是財政局長，有錢，原以爲那塊表不是勞力士，沒想到竟然值21萬，還真沒看出來，這紀委也太厲害了，連七元的尾數都知道。

看來尚德才的事小不了。

接下來的場面同樣是驚心魄。

這邊楊志遠一點某位局長主任的名，那邊立馬有兩名紀檢人員，將其從現場帶走。

有人如劉平一般，當即癱，連拖帶拉被帶走；有人垂頭喪氣，低著頭不敢直視同僚，被押走；有賴在會場抓著椅子，死活不肯離去的；有高喊楊市長，我有話說，拼死抵抗的。真是什麼劇都有，人間百態，形形，於今天的會場都可見到。就是沒有一人能像平時那樣昂首地走出去。

誰都沒想到，市委會這樣幹。紀委對幹部進行雙規，一直都是悄悄的進行，相關人員被紀委帶走了，往往沒幾個人知道，害得到尋人，只差上電視臺打尋人啓事。沒想到這一次市委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大張旗鼓，旗幟鮮明，於近千幹部前當場宣佈，還直接挑明你的問題，不怕你有心理準備。這說明什麼，說明你的主要問題，市委都已經掌握，證據確鑿，你想抵賴你想狡辯，無濟於事，還是老老實實地代爲好。

是楊志遠在常委會提議這麼幹的。楊志遠昨天接于小偉的電話之所以在市委，是因爲需要急召開市委常委會，有兩件事，一是向在家的常委通報邱海泉和費嘉偉被省委‘雙規’的消息；二是表決市紀委提請常委會通過明天在市委經濟工作的會場對二十八名市管幹部實行紀律的請求。

省紀委對邱海泉和費嘉偉實行雙規，除了戴逸飛、楊志遠、騰瀾，可以說再無人知，其他常委包括市委副書記徐海明都是不知。常委們不知道書記市長通知開會是何事，但知道一旦召開急開會，肯定是有重大的事發生，於是匆匆忙忙趕到會場，一聽戴逸飛通報完兩位常委被雙規的消息，當時的表也如劉鑫平他們一般無二，瞠目結舌。劉鑫平因爲剛纔在市長辦公會議現場，已經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了，但現在再一次聽到此消息，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再一聽騰瀾請求常委會通過對28名市管幹部實行紀律，常委們更是震驚不已。常委們都知道，市紀委證據確鑿，而且書記市長都同意，只怕還有省委的支持，對這28人實行雙規，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毋庸更改。即便其中的一二人，有常委想保，想爲之說說話，但知道事已至此，已是於事無補，只要主要領導下了決心，此28人罪責難逃，翅難飛。既然翅難飛，那該同意就同意，該沉默就沉默，別沒事找事，自己把自己送進去。

市紀委就不怕有人給其中的某個人通風報信，讓其逃之夭夭，逃無對證？不怕，市紀委只要真格的，就不會那麼傻，肯定會有所預防，上點諸如監視居住，監聽手機座機之類的手段。如若有誰敢通風報信，那就是自作自。

楊志遠在常委會通過市紀委的提議後，說：“治局，必須用重典。既然市紀委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市紀委這次就不必在會後對這28名幹部進行紀律了，我看明天就在會場，對其現場實行紀律，一來向幹部們表明市委反腐的決心，二來也讓他們震，想手，先想想被捉的後果。”

騰瀾說：“這一來，那些網之魚，就有時間做好準備了。”

楊志遠說：“攻守同盟就可以躲得過？想都別想，只不過是紀委的工作人員多費些心罷了。只要了手，這次就讓他逃不，除惡務盡，我相信經過這樣的一場暴風驟雨，至會讓會通在五年不再起大風大浪。”

戴逸飛點頭同意：“我同意按楊市長說的辦。”

楊志遠嘆：“如果把當看是一種職業，那麼爲人民和民族造福就是一種偉大的事業。一個偉大的國家，一個偉大的民族，就在於好的員遠遠多於壞的員。中外的歷史經驗告訴我們，思想教育和制的建設是至關重要的，要想好清爲場常態，靠員自律是不的，得在制上下工夫，從選拔和利用幹部的制上下工夫。而現在只能暫時用些非常手段，週期的解決問題了。”

楊志遠說：“說到底，反腐還是得靠制度，得常抓不懈。要讓員在位置上時時有如履薄冰的危機和使命。”

騰瀾說：“楊市長明天唱上這麼一出，誰還敢不如履薄冰？”

楊志遠說：“人都容易好了傷疤忘了痛的，員也是一樣，所以我只能保證三五年會通不再有大的風浪，如果不持之以恆，如果在制度面前不一視同仁，誰能擔保會通的明天就沒有貪污吏的產生。”

楊志遠說：“在朱明華書記主政時代，會通不也是風清月明，現在呢？”

常委們自然都知道這個‘現在’不是說戴逸飛現在主政之時，楊志遠這是在說於海天主政之時。于小偉的事儘管於海天責無旁貸，但中央目前還沒有對於海天實行組織紀律，楊志遠自然不好發表不利言論。戴逸飛更是聽出來了，楊志遠這話還有另一層意思，他楊志遠爲一任，也就是三五年，他只敢保證自己這一任會通的政壇明月風清，下一任，如果不以制度強力反腐，他楊志遠又怎麼能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