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毫無挑戰的跳高預賽里, 茂齊和劉杉以第一和第二的績晉級決賽。兩人比完了預賽回到隊伍里。茂齊第一時間來找羅娜,問有沒有看到他的比賽。跟在茂齊后面的劉杉酸拉幾地說:“看完他這預賽, 誰還想比啊?”
茂齊一共跳了兩次, 最后績是2米23,這是一個在市級比賽里絕對碾的績。
羅娜這邊祝賀著茂齊,段宇也回來了。他沒有來他們這邊, 將換下的跑鞋扔到行李袋里,轉走了。
“下午決賽再看看吧。”吳澤說, “現在這個說明不了什麼。”
午飯段宇沒有跟隊一起吃,他也沒有請假, 不知去了哪里。羅娜嘗試給他打了個電話, 沒有打通。
下午半決賽時他回來了, 到看臺上拿了跑鞋就走。半決賽段宇和張洪文分別拿到了本組第一名。經過上午第一槍, 張洪文似乎是奠定了信心,半決賽時他在最后十米放了速度,最后的績還是比段宇好。
半決賽和決賽只隔了半小時, 期間段宇沒有回隊。
羅娜從百米半決賽開始就一語不發,吳澤也在暗自觀察。
下午三點,百米決賽開始了。段宇和張洪文分別位于第三和第四道。兩人上場后各自調整自己的起跑, 相互之間沒有言語通,只是在裁判宣布準備的時候, 張洪文瞄了段宇一眼。
電火石間,段宇忽然問了一句話:“當初是你干的吧?”
——在我的鞋里放釘子。
張洪文聽到問話,冷笑一聲, 不予作答。
蹲在起跑上的那一刻,段宇心想,不論今后的選擇如何,至這場比賽里,他一定要跑贏他。
裁判宣布各就位。
場上寂靜無聲。
發令槍響,運員沖出賽道。
他拼盡全力,提,加速,沖刺——
他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甚至最后連跑道都看不清了。短短一百米,他好像耗盡了20年來全部熱。
沖過終點的時候他摔倒了,躺在地上,目眩暈地著藍天。
張洪文慶祝高呼的吶喊聲鉆他的耳朵,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很沒意義。
算了吧——“結束”這個念頭第一次進他的腦海。
段宇沒有登記績,直接離開了育場。走的時候張洪文似乎在他后說了點什麼,他沒有注意。他的大腦自屏蔽了他的聲音。
“你要干什麼?”吳澤在羅娜起的時候,再一次拉住。
羅娜看著他,好像也沒過于激,但吳澤還是皺起眉頭。
“別折騰了,一個市級比賽而已。”
羅娜靜了片刻,低聲說:“不會這麼結束的。”
從背影里看出他的去意,但就算真的要告別,也不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段宇在育場門口再次見蔡源。他沒有去給張洪文慶祝,而是在等段宇。
“怎麼樣?”蔡源笑著問他,“有跟我聊聊的想法嗎?”
段宇徑直從他邊走過。蔡源笑容一頓,跟在他后。
“你現在的水平完全沒有發揮出來,吳澤本不知道該怎麼激發你的潛力,我有辦法,你要愿意就過來跟我練,你先練兩個月試試,我——”
“滾。”
段宇這輩子第一次用這樣的態度跟長輩說話。
“離我遠點。”
他完全不在乎了。
段宇在校門口的小賣店買了幾罐啤酒。他酒過敏,強迫灌自己,咽藥一樣把啤酒全部喝完。他到天旋地轉,跟剛剛跑完百米時的狀態一樣。
如果有能讓人失憶的藥就好了,至讓他忘了張洪文那張該死的笑臉。
段宇狠狠爛易拉罐,摔在地上。
路過的一堆男學生突如其來的件嚇到,向他投來不滿的眼。段宇毫不示弱看回去,男生不了這樣的挑釁,想要過來理論,被生拉住。打量段宇的材和氣勢,可能覺得他們占不了便宜。
段宇倒希有誰能來找他的麻煩,但在路邊坐了半個多小時,除了被人當神經病看以外,并沒有人來找茬。
因為酒刺激,段宇的皮變得又紅又,他起回宿舍。
屋里沒有人。
他記得今天下午沒課……
他們都去干什麼了?
整整一個學期,段宇都沒有參加過班里的活,他們也很久沒有找他了。
他是不是跟正常大學生活離太久了?
躺在床上,很多從前不會想的念頭進腦海。
他緩緩閉眼,陷酒營造的虛假的寧靜。
醒來的時候室友都回來了,各干各的事。段宇從床上坐起來,聞到一漉漉的氣。
變天了,大雨已經下了很久。
韓岱第一個發現段宇醒了,他問道:“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是不是下雨比賽取消了?”
聽到“比賽”兩字,段宇眉頭反一皺。他下了床,沉默地進洗手間沖澡。
三個室友面面相覷。
胡俊肖覺氣氛不對,小聲問:“什麼況啊?輸了?”
賈士立沉思片刻,說:“你們別問了,我跟他說吧。”
段宇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發現韓岱和胡俊肖不見了。
“……他們呢?”一張,段宇的聲音變得嘶啞低沉,他到嚨有些疼。
“去圖書館了。”賈士立說。
段宇點點頭,又想回床上睡覺。
“周末我們打算去游樂場,你去嗎?”
段宇本能搖頭。
“去吧。”賈士立勸他,“正好期末考試結束,大家都想放松一下,也趕上游樂場做活,票價打折。”
段宇看向他,茫然地說:“周末有訓練……”
“訓什麼啊。”賈士立笑道,“有什麼好訓的,別去了。”
他說得那麼輕易。
段宇很多天沒有晨訓了,但他還沒有逃過一次正式訓練。
要逃嗎?
段宇發了會呆,賈士立就在旁等。他始終不能理解這些練育的人,他從小到大沒參加過任何運會,沒有跑過賽,也沒有跳過高。他不知道育究竟有什麼魅力,讓那麼多人寧可練到一傷病還不肯放棄。
等了太久,他又問一遍:“周末出去玩,你來嗎?”
段宇垂下頭,說:“來。”
他第一次逃了正式訓練。
周末的清晨,他往校門口走的時候路過育學院的宿舍樓,剛好到吃完早飯的劉杉他們。
大路朝天,無可躲,他跟他們了個正面。
“師哥。”茂齊第一個跟他打招呼。
劉杉打著哈欠說:“走啊,訓練去啊。”
段宇忽然到一種說不出的愧意,轉頭就往外走。
“哎!”
段宇離開的背影很堅決,好像用步伐告訴他們自己無聲的決定。劉杉在后面他,他沒回頭。
大家最近都有覺段宇的狀態不好,但他們從沒想過他會逃訓練。
“喂!”劉杉又喊了幾聲,段宇已漸行漸遠,他難以置信地喊道:“不是吧你!上哪去啊!”
旁邊的江天見此一幕,冷笑道:“我就說了,向著他有什麼用,廢一個。”
段宇幾乎是逃走的。
他在校門口見班級的同學,差點與之錯而過。
胡俊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哎,合計什麼呢。”
段宇驚醒一樣看著他。
“真是的,丟魂了一樣。”胡俊肖嘲笑一番,“等一下,還有幾個人沒到。”
段宇心不在焉地點頭。
沒過一會人到齊了,這一行一共十三個人,除了班里相的,還有兩個外班的男生。
“你好。”其中一個男生主過來跟段宇打招呼。
段宇點頭,“你好。”
那男生笑著說:“我江譚,他劉一鳴,我們是國際經貿的,你恐怕不認識我吧。不過我們都認識你,你是學校的名人啊。”
賈士立在旁招呼。
“快點吧,不然一天本玩不完。”
一路上歡聲笑語,因為考完了試,大家都很放松。提及考試,段宇本就不怎麼好的心更是蒙上一層影。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出自己這次績有多差。上學期他還能穩在班級中上游,這次只能祈禱不要掛科了。
回去該怎麼跟爸媽代?
有人了他的胳膊,賈士立小聲道:“別想那麼多了,既然出來了就好好玩。”
他點點頭。
昨日的雨天氣綿延到了今天,一早天就是灰蒙蒙的,還下了零星的小雨。在他們到達目的地后雨漸漸停了。
“這天剛剛好。”生們都很喜歡這種不曬又涼爽的天氣。
因為中小學生也放假了,一清早游樂場就人滿為患,門口排氣長長的隊伍,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才進去。有人事先做好了攻略,進了游樂場就直奔最熱門的幾場地。
“你敢坐這個嗎?”賈士立指著跳樓機問段宇。
因為看起來很刺激,大家對跳樓機都躍躍試,但高達六十米的跳樓機從下面看著就十分驚悚。
游樂場里總有這麼一號人,想玩又不敢自己玩。賈士立就盯準了段宇,磨泡,非要他陪著。經過市運會那一出,再加上變天的刺激,段宇昨晚嗓子就有點疼,今天從起床到現在腦袋都是迷糊的。
劉一鳴說:“他不敢你就別磨他了。”
來玩的人多是段宇本班的,就江譚和劉一鳴兩個外人。他們兩個外形都比較朗,高跟段宇相仿,材也不錯。
劉一鳴甚至比段宇還要壯一點。
“我陪你們坐吧。”劉一鳴帶頭走向排隊區。江譚也笑著說:“我恐高,不過今天舍命陪君子了。”
賈士立小眼睛瞪著他們的背影,著急地問段宇,“你不坐?你就放任他這麼囂張?”他低聲音道,“這兩個混蛋平時健,仗著自己有兩塊天天對別人指指點點,我早就看不慣了。”
“指指點點?”
“對啊,還說讓我減,他算老幾!”
段宇蹙眉,“你確實應該減了。”
話雖這麼說,但賈士立開口,段宇沒法拒絕。他忍著不適著頭皮上去了。而后他發現班里的生都沒有進來的。
“們都不坐?”
“嗯。”
在工作人員檢查安全裝置的時候,賈士立臉就開始變白了。
生們在安全區域外津津有味看著,段宇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被關在籠子里供人觀賞的珍稀。
跳樓機升起的過程很慢,到了最高點停留了幾秒鐘,整個游樂場的景盡收眼底。段宇面朝正北方,正對著世紀大廈,那是座標志建筑,在那后面不遠就是奧中心。
他的心跟天氣一樣涼。
唯一能把他從虛無的空想中拉回來的是手上的痛。
段宇轉頭,無語地看著賈士立。
“你差不多行了……”他的手快要被攥折了。
“我——”
賈士立剛開口,跳樓機就開始直線下降。尖聲頓時充斥雙耳,段宇胃里一涌,險些吐出來。
下來后段宇的臉不太好,賈士立更差,一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都沒怎麼說話。午飯他們在游樂場里面的餐廳吃的,點菜的時候費一番功夫。
“你們連油炸食品都吃?”劉一鳴驚訝地看著段宇,“練田徑的這麼寬松嗎?”
段宇怔然,是時賈士立正在點漢堡。
胡俊肖問:“你們不吃嗎?這里漢堡最便宜。”
江譚猶豫道:“我們不吃油炸食品。”
“那烤腸呢?”
“也不吃加工的。”
“……”
“放心,我們好伺候,蔬菜和蛋就行。”
“哦。”
賈士立在對面低聲罵:“誰他媽伺候你們。”
有生問:“你們飲食要求這麼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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