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笑容和煦, 眼神卻一片幽深, 不見底的便宜哥哥, 陸季遲驚愕之余整個人都不好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直接提出和親之事, 完全不給他開口機會什麼的, 昭寧帝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朕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但朕并不是很想如你所愿，所以咱們不如換個話題談談北夏公主？

在這之前陸季遲雖然有點兒張, 但心里其實并不怎麼擔心——以他對昭寧帝的了解，面對如今這樣的況, 昭寧帝十有八九都不會拒絕他的求親，免得寒了秦家和秦太妃母子的心。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 半路上竟突然殺出了個北夏公主！

和親歷來都不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 它關系著兩國的和平，關系著前線萬千將士的命，也關系著整個天下的安寧。如果朝中大臣們真的一致推舉他去和親，昭寧帝就有了一個充分的，能讓秦家和秦太妃母子閉的理由, 到時候別說是親媽嫂子了, 只怕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他！

陸季遲心里拔涼拔涼的, 卻難得地沒有發慫。

換做平時，在這種前面幾乎是死路的況下，他肯定二話不說就順著昭寧帝給的道兒往下爬，先保全自己, 等來日再戰。但今時不同往日，他是為了媳婦兒而戰，一旦退，到手的媳婦兒就飛了！

陸季遲沒法再看著姜姮屬于別人，也半點都不想娶除了以外的姑娘，因此深吸了一口氣之后，他毅然起跪了下來：“回皇兄，臣弟不愿意！”

“不愿意？”昭寧帝意味不明地挑了一下眉，“你年紀不小，早該家了，那位北夏公主朕也幫你瞧過，長得……”

“聽說長相魁梧，格潑辣，一拳就能把八尺大漢捶翻在地？”不等他說完，方珍珠就連連搖頭表示不贊同，“不行不行，陛下看看十一這小板兒，哪里能消得起這樣彪悍的姑娘呢！”

“太后所言甚是，這樣的巾幗英雄，合該配一個同樣厲害的男子，那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呢！”為了自家寶貝外甥，秦太妃果斷選擇將禍水東引到從前的死對頭家里，“我瞧著安老王爺家的老三就不錯，人高馬大，手也好，聽說單手就可以舉起一口大鼎呢！北夏公主若是嫁給他，小倆口之間定會有許多共同話題……”

然而不等說完，昭寧帝就笑瞇瞇地開了口：“母后與太妃放心，這些都是謠傳，北夏公主容貌甚，格也只是比尋常姑娘稍稍開朗了些，并不存在長相魁梧，刁蠻潑辣一說。”

當然，一拳就能把八尺大漢捶翻在地是真的。昭寧帝去眼中的笑意，繼續慢條斯理地解釋道，“至于安老王爺家的老三朕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北夏公主……說是喜歡長相俊俏的年郎，不喜歡他那樣的莽漢。”

陸季遲的腦海里頓時浮現了一個結實，脾氣兇蠻，沒事兒就喜歡玩弄小鮮的壯士。

“……！”被自己嚇到的年頓時一個激靈抬起了頭，“就是個天仙臣弟也不能娶！皇兄，臣弟昨兒迫不得已壞了姜五姑娘的清白，已經答應娶為妃，對負責了！”

不等昭寧帝反應，他就飛快地把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隨即重重一磕頭，斬釘截鐵地說，“臣弟雖然不才，卻也知男兒當世就該言出必行，還請皇兄替北夏公主另選駙馬，全臣弟與姜五姑娘！”

昭寧帝沒說話，半晌才慢慢瞇起了眼睛，意味不明地說：“竟還有這樣的事……”

“是！臣弟今日進宮，就是來求皇兄賜婚的！”陸季遲伏在地上，心口咚咚直跳，卻沒有半點退之意。

“這倒是不巧了……”昭寧帝手指輕巧椅背，神依然溫和，卻遲遲沒有表態。

氣氛突然變得怪異，方珍珠看著不妙，忙出言道：“陛下就允了十一吧！阿姮那孩子哀家也甚是喜歡，遭人算計，險些失了清白，已經很是可憐，如今這件事在外頭又傳得沸沸揚揚的，要是十一不能對負責，那的一輩子可就完了！至于那北夏公主，也沒說非十一不可不是麼，咱們宗室里這麼多好兒郎，想來總會有另外適合的！”

這話一出，秦太妃的眼睛就紅了，一口一個“我可憐的阿姮”就開始怒罵那坑害的兇手，末了眼淚刷的往下一流，跟著跪了下來：“阿姮于我如親生兒，我實在不愿看到因為歹人的構陷賠上一生。十一大義，不僅救了，還愿對負責，我心中實在激！陛下，就求您全了他們吧！”

秦錚依然是一張冰山臉，但事關自家破表妹，他也沒含糊，跟著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至于楚皇后……

作為在場唯一一個猜到了昭寧帝真實想法的人，純粹是來看戲的。

不過陸季遲的反應有些出乎的意料，看著心中贊賞，忍不住也跟著沖自家男人挑了挑眼角：差不多得了啊，真欺負得狠了，當心人家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見眼中雖有勸意，眉眼間卻滿是縱容，昭寧帝不著痕跡地勾了一下角，片刻才視線微轉，重新落在了熊弟弟上。

“你……”剛要開口，突然有宮人匆匆而來，說是閣幾位老大人求見，似有要事相商。昭寧帝眉眼微，慢悠悠地站了起來，“阿遲的意思朕已經明白了，只是和親之事茲事大，朕還得跟眾卿們商議商議。”

“皇兄！”陸季遲拿不準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急之下手就抱住了他的大，“其實臣弟想娶姜五姑娘，不全然是為了負責，臣弟……臣弟也是真心喜歡，所以才想做我的王妃！皇兄，你就全我吧！我還想親之后帶著游山玩水，看遍天下景呢！”

游山玩水，看遍天下景什麼的，這是要徹底退出京城權力圈，做一個真正的富貴閑王的意思？

昭寧帝頓時就目幽深地掃了他一眼，隨后，他角微勾，說了一句牛頭不對馬的話：“今晚朕要設宴招待文武百與北夏使者，你也一起來吧。”

陸季遲：“……？！”

昭寧帝卻并沒有做什麼解釋，開熊弟弟抱著自己大的爪子就拂袖離開了。

陸季遲呆滯地看著他的背影，半晌轉頭問眾人：“這……什麼意思？”

方珍珠和秦太妃皆是一臉茫然，秦錚倒是看出了幾分端倪，但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有楚皇后嫵一笑，給了他一個“放心吧”的眼神：“你皇兄讓你去，你就只管去，不會有事的。”

“那我的婚事……”

昭寧帝看起來不像是生氣了，但也不像是沒有生氣，陸季遲是真的有些不著頭腦——這到底是同沒同意啊？

他一臉懵的樣子看起來憨憨的莫名有趣，楚皇后忽然就有些明白自家男人為什麼總喜歡逗這倒霉弟弟了。

好笑又有些憐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提醒：“陛下若真的已經下定決心要你迎娶北夏公主，直接一道明旨送到晉王府就好，何必當面問你？他既然沒有這麼做，就說明這件事還有很大的回旋余地，你不必太過擔心。”

陸季遲一想也是，心里稍稍松快了幾分，但事尚未塵埃落定，他心上仍是了一塊大石頭，沒法真的高興起來，便只沖楚皇后拱了拱手：“多謝皇嫂寬。”

***

怕姜姮在家等得著急，陸季遲一出宮就往榮國公府去了。

因婚事還沒有定下來，他不好明正大地走正門，便讓魏一刀背著他從后院的高墻上翻了進去。

彼時姜姮正靠在床上喝藥，見這大白天的他忽然從窗外跳了進來，頓時就有些吃驚：“殿下怎麼這個時候……”

“我剛從宮里出來。”

年蔫頭耷腦的，看起來有些沮喪，姜姮一頓，微微直起了子：“可是陛下不同意你我的婚事？”

“也沒說不同意，”陸季遲可不是來訴苦的，搖搖頭便道，“就是他這幾天忙著接待北夏使臣，暫時沒工夫理這事兒，我們可能還得再等一下。我是怕你等得著急，所以才先來告訴你一聲。”

“原來如此，”姜姮眉眼微，沖他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殿下放心吧，不過是等上幾天而已，沒什麼要的。”

怎麼會不要，多一天就得多不知多難聽的流言蜚語呢。陸季遲心中蛋疼，面上卻不顯，只低頭看了看上的傷口問道：“傷口還疼嗎？”

“不怎麼疼了。”見不得他這般緒不高的樣子，姜姮想了想，歪頭沖他笑了一下，“手有點累了，殿下喂我喝藥好不好？”

陸季遲一愣，有點兒不好意思：“當然好，不過我沒喂過人，要是喂得不好……”

他說著就手去接手里的藥碗，哪想話還沒說完，就見姜姮抬頭喝了一口藥，然后飛快傾，吻住了他的。

“這樣喂就不會喂得不好了。”瞬間彌漫的苦意中，含糊不清地笑了一下，聲音糯糯，像是摻了糖。

陸季遲：“……？？！！”

媽耶他媳婦兒這麼會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