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聞爹爹昨日隨著老太爺一并去了燕王府，梅茹驚出一冷汗，追著喬氏問：“爹爹去那兒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喬氏指指小廚房，“還不是為了那四屜包子？”

一提那四屜包子的事，梅茹頓時委頓了，在心里將那傅釗罵了一通，這才問：“燕王殿下可說什麼？”

喬氏略略說了，末了，又對梅茹道：“燕王殿下讓你不必介懷，送來府的包子盡管吃就是了。”

梅茹：“……”

傅錚居然沒破的謊話，還真是稀奇！再一想這人說話時的冷面模樣，忍不住了脖子。

喬氏趁機教訓兒：“以后惹禍！老祖宗這兩天正煩著呢！”

梅茹不服氣，嘀咕道：“娘就知道說我，哥哥還不是一天到晚闖禍？”

昨日夜里，梅湘難得回府，誰知又與董氏吵起來。也不知怎麼回事，這回爭執得特別厲害，卻被喬氏了下去。梅茹也不好纏著嫂嫂多問，于是拐著彎兒的來娘親這里套話。

一想到自己那個不的兒子，喬氏就堵了好幾口子氣：“你那哥哥就是個禍！我跟你爹是沒法管他了。”

“到底怎麼了？”梅茹焦急問道。生怕娘親不告訴，又纏著喬氏的胳膊，使起撒大法。

喬氏也憋屈，自己這房的丑事實在沒地方說，這會兒被小兒一纏，也就松口了。說：“循循，你嫂嫂要跟你哥和離呢。”

“和離？”梅茹一怔，下意識的口而出道，“好啊！”

和離可比尋死好太多啦！

喬氏一聽，立刻瞪大眼，手指狠狠了下兒的小腦瓜，滿臉不可置信：“胡說什麼呢？你哥哥跟你嫂嫂好好的，做什麼和離？一旦和離，咱們府里和董家也就結下梁子啦！你哥哥往后在外面也不好行走。”

聽喬氏的意思，是鐵定不會答應的了，梅茹著急起來：“娘，你想想啊，哥哥嫂嫂他們是真的好麼？”

梅湘院子里什麼形喬氏再清楚不過，那一堆堆的侍妾姨娘狐子……不說別人，就是梅寅弄了兩三個姨娘在后院，天天杵在眼皮子底下，喬氏已經嘔得不得了，推己度人，湘哥兒媳婦自然更加艱難，日日夜夜煎熬著，著，這日子怎麼可能好起來？

想到此，喬氏深深嘆了一聲，低聲，還是偏袒道：“循循，那是你大哥啊。”

“大哥知道麼？他怎麼說？”梅茹追問道。

“他怎不知道！”喬氏冷哼一聲，愈發生氣，“昨夜湘哥兒媳婦跟他提了和離一事，你哥哥這個討債鬼嚷嚷著絕無可能和離，只能休妻！”

梅茹一聽，暗道哥哥這回真是糊涂，這不是將人到絕路麼？

怎麼能這麼蠢啊？

“娘親，”梅茹還是堅持道：“既然嫂嫂存了這樣的心思，何不勸哥哥放歸家呢？就是打錯了結，也能松綁啊！”

這聲音有點高，院子外頭，剛剛過來請安的董氏驀地頓住步子，眼圈兒瞬間就紅了。撇過臉，用帕子拭了拭，這才往里面去。已經有丫鬟進去通傳，還有媽媽替挑起簾子。

董氏進到里間時，喬氏母二人已經沒再說這事了，喬氏對著妝奩安心梳妝，梅茹則膩在旁邊的榻上，拈了一顆果脯口。

也許剛剛才在背后議論人言，瞧見董氏進來，梅茹這會兒抿著，赧赧一笑，有點不好意思。

想到先前聽到的那句話，董氏愈發覺得這個小姑子看的剔。只怕整個梅府，也就循循會替說先前那番話了。董氏心底難得有一暖意。

伺候完喬氏，董氏回了房。房里冷冷清清，坐在那兒，想到之前循循說的己的話，眼圈兒又忍不住泛紅，只覺得自己真的太傻。

和穗匆匆忙忙進來道：“大，大爺回來了。”

董氏蹙眉：“他又回來做什麼？”二人一見面說不上幾句話，就起爭執，倒不如不見呢。

說話間，外面已經進來一個容貌俊秀的男子，個頭雖高但也瘦弱，一絳紫長袍，正是府里的大爺梅湘。

他大喇喇往正中間椅子上一坐，連忙有丫鬟奉茶。董氏也不看他，只做自己的事。過了一會兒，梅湘坐不住了，過來道：“你還要和離？”

董氏“嗯”了一聲，又道：“還請大爺全。”

“不可能！”梅湘在屋里團團轉。

董氏聽了，沒生氣，只淡定說道：“若大爺想休妻，我也是愿意的。”

“……”梅湘忽然錯愕，就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怔了怔，他連說了幾個“好”字，又道：“你等著！”

董氏還是垂眸：“我就在此等著。”

董氏平日都是綿的子，極這樣子，梅湘被這話一堵，指天發誓賭氣道：“我今天晚上回來就寫！”

“隨便你。”董氏撇開臉，又只做自己的事。

梅湘又是一怔，他呆了呆，拂袖而去。知剛出門，猝不及防的，竟撞見聽壁角的妹妹！

梅湘眼一瞪，梅茹連忙噓了一聲，拖著哥哥往外走，一路匆匆回了自己院，又支開丫鬟。

被妹妹聽了壁角，梅湘實在難堪，此時教訓道：“循循，你越發沒規矩了！”

梅茹趕挽著他的胳膊：“好哥哥，我錯了。我本來是去找嫂嫂說說話的，誰知道……”梅湘又橫過來一眼，梅茹趕保證道：“哥哥，我就聽了一點。”

梅湘仍舊板著臉。

梅茹今日本來是真的想找董氏說說話的，知不小心聽到這麼一段。這會兒連忙親自遞了杯茶，又端了好幾碟吃食來賠罪，“好哥哥，莫生我氣了，我下次再也不聽了。”

還有下次？ 梅湘嗤的一笑，敲了敲的腦袋，卻也沒敢使勁。

對這個妹妹，他也是真的喜歡，哪兒敢舍得真發脾氣？

梅湘端起茶抿了一口，算作不生氣了。

梅茹見狀，問道：“好哥哥，娘都告訴我了，你真要休了嫂嫂麼？”

梅湘愣了愣，敷衍道：“你一個小孩子打聽這些做什麼？”

梅茹道：“好哥哥，其實我覺得嫂嫂怪可憐的。”

梅湘橫眼：“跟你說什麼了？”

“沒有！”梅茹搖頭，嘆了一聲，只是道，“就上回孟老太太來替大姐保的那天，我當時跟二姐姐、四妹妹一起去找嫂子，想去給大姐賀喜。誰知還沒走到嫂嫂院子里呢，遠遠的就聽見趙姨娘撒潑，哭天搶地的！我都沒好意思過去，又白白被二房的人看了笑話！”

梅湘一愣，倒沒有人跟他提這件事。那天他回來，只有趙姨娘哭著告訴他，說梅三姑娘無緣無故教訓了一回。看見趙姨娘高腫的臉，他心疼還來不及呢，哪兒還查什麼真相？

所以，這并非什麼“無緣無故”？

梅茹邊說邊覷大哥的神，這會兒又添油加醋道：“哥哥，嫂嫂這人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綿綿的，誰都能欺負一腳。這府里，只有旁人欺負的份兒，哪兒有欺負別人的時候？就那次，我實在看不過去，才教訓了趙姨娘一回。”

梅湘心里都明白了。他頓了頓，沒說別的，只是道：“循循，今日就屬你話多。”

梅茹憨一笑，托著腮道：“好哥哥，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太為難嫂嫂。”至于其他的話，梅茹就沒法說了，也沒法著哥哥去跟嫂嫂和離。只盼著哥哥能聽進去，別再為難嫂嫂。

梅湘起道：“我出去了。”

“去哪兒？”梅茹問道。

梅湘回又敲了敲的腦袋：“問那麼多做什麼？”

梅湘能去的，不過是些尋花眠柳的地方，梅茹也知道，這會兒還是忍不住嘆了一聲。就算哥哥嫂嫂和離了，哥哥這個樣子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這日夜里，梅湘沒回府，董氏自然沒等到那份休妻書。

命丫鬟熄了燈，董氏嘆道：“隨便他。”

翌日，梅茹去喬氏那兒時，董氏已經早早在了，面淡淡的，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伺候完喬氏梳妝，梅蕓也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一行人去春熙堂給老祖宗請安。

梅蒨一直在燒著呢，渾燙的嚇人，灌了無數藥下去就是不見好。老祖宗每日都要哭上好幾回，這兩日更是請了和尚來府里誦經祈福。

其實梅茹不大想去春熙堂，自從萍姐兒被足，一去，就得被老祖宗念。

從梅蒨落水，念到四屜包子，再念到平日里沒規矩的那些事，梅茹真是被念怕了，這會兒猶猶豫豫的，步子不由慢下來。

董氏見狀，悄悄落后一步，告訴道：“蒨姐兒今日好像好起來。”

“真的？”梅茹雙目放。

這模樣實在可，董氏抿輕輕一笑，又走到喬氏旁伺候。

不用再被老祖宗念叨，梅茹頓覺心大好。

待到了春熙堂一瞧，果然，老祖宗和小吳氏的臉上松快不，連被足的萍姐兒也在了，這會兒耷拉著腦袋，悶不吭聲。見到梅蕓、梅茹來，老祖宗樂呵呵道：“阿悠今日子好多了，姊妹幾個過去瞧瞧吧。”

連萍姐兒在，三人齊齊應了聲“好”。

走到后頭，只見那幫子嗡嗡誦經的和尚還在外間搖頭晃腦，里間梅蒨被扶起來，斜斜靠著一個枕，的大丫鬟明芝這會兒正在喂藥呢。梅蒨面還是蒼白，那雙眼低低垂下來，襯得那張傾城的樣貌添了好幾分病容，愈發惹人憐。

見他們來，梅茹一笑，忙吩咐丫鬟搬墩子過來。

“二妹妹快別說話。”梅蕓道。

梅茹也趕說：“二姐姐好生歇著吧。”先前他們過來之前，老祖宗可是三令五申不許讓蒨姐兒累著，尤其梅茹被重點“關照”了，“循循，可不許纏著你二姐，沒大沒小的……”

梅蒨見他們如此小心翼翼，猜到是老祖宗的意思，這會兒抱怨道：“我天躺著，子也乏。還有，那幫子和尚在外面，更是吵得人睡不著覺！”

梅蒨難得說這樣的俏皮話，眸子里浮現著笑意，整個人顯得神許多。

梅蕓幾個也笑了，圍著床坐下來，唯獨萍姐兒尷尬站著，小心翼翼的。這一回若不是起得頭惹的禍，梅蒨也不會掉水里。如今面對正主，自然不好意思。

梅蒨招了招手，喚道：“四妹妹。”

萍姐兒這才挪過來，低低了聲：“二姐姐。”

梅蒨寬了幾句，可萍姐兒還是悶悶不樂的——這次是徹底被罰怕了。

瞧萍姐兒這樣，梅茹說不出來為什麼，就忽的想到了那天萍姐兒戰戰兢兢揪著自己袖口的模樣，心底一，哄道：“萍姐兒，我那兒還有些蓮香寺的素齋包子，你要不要？”

一聽有吃的，萍姐兒霍的抬起臉，一雙眼也有了些神采。看看梅茹，又有些赧。

梅茹悄聲道：“若是怕二伯母知道，你待會兒來我房里，我那兒還有好多。”

那四屜包子實在太多，梅茹使勁吃，又上上下下分出去許多，還剩不。

梅蒨還不知什麼包子的事，這會兒梅茹簡單說了一下由來。待聽到十一殿下的名號時，梅蒨“唔”了一聲，垂下眼不知在想什麼，小半晌，才問道：“那日救我的是燕王殿下？”

梅茹心里咯噔一聲，很快，又扯著角笑道：“是啊，是燕王殿下。”說著，又捅了捅梅萍，似乎找個同盟道：“是吧？”

梅萍一愣，點頭道：“是燕王殿下呢。”頓了頓，小丫頭又紅著臉道：“燕王殿下生的真好看，他還自稱傅七郎呢。”

傅七郎……

單單是這三個字，就足夠讓人遐想了，讓人怦然心了。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傅錚生的是紅齒白的俊俏模樣，可他偏偏常穿一襲颯颯黑，又在軍營歷練，整個人肅穆，蕭索，踏著遍地寒意，不好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