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月初十是杜老太太的壽辰。

這日梅茹早早起來，跟著喬氏去給老太太拜壽。

春熙堂，一團熱鬧，二房的幾個哥兒都在，最小的淇哥兒剛學會走路，今日穿的金燦燦的小襖子，團子似的雙手捧在一塊兒，正朝老祖宗賀壽呢。杜氏笑的合不攏，臉上皺紋都舒展不。喬氏也跟著笑，可笑著笑著，又不想到自己遠在外頭的梅湘。梅湘這一走十數日，還沒有信回來，也不知他到底如何了……這麼一想，喬氏就覺得臉上的笑繃不住了。

幾個哥兒后，便到幾個姑娘。

大姑娘梅蕓今日是一水的湖藍衫，安安靜靜，跟的子似的，二姑娘梅蒨則是一貫的銀白，整個人越發出塵，跟仙子似的，余下兩個小的，三姑娘梅茹和四姑娘梅萍，就艷麗出挑許多。

四個姑娘站在那兒，水靈靈的，是讓人看著就心生歡喜，杜氏還是笑的合不攏，難得對梅茹也溫和許多。

賀壽的人陸陸續續到了，春熙堂越發熱鬧。

今日來賀壽的都是京城各府的老太太、當家主母，這會兒坐在那兒閑閑說著話，眼睛卻本閑不住，時不時覷眼打量梅府的四個姑娘。——定國公府世襲三代國公，到了梅寅這一代雖然不怎麼樣了，可梅二爺的仕途不錯，若是能和梅府結下一門親事，亦是好的。如今大姑娘已經訂下親事，四姑娘年，剩下二姑娘和三姑娘是該好好的、仔細的瞧一瞧。

這些人是知道梅蒨貌的，可今日一見，越發震驚了。

只見姿婀娜，聘聘婷婷，隨著這年歲越長，生的也越發了，站在那兒，便讓人移不開眼珠子，再加上幾分病態凝在眉宇間，實在是個惹人垂憐的心肝兒模樣。而且，這位梅府二姑娘辦事妥妥帖帖，子又是溫溫，是再好不過的媳婦人選。

唯獨不大妥當的，便是這二姑娘實在是太了一些，偏偏子骨又不大好……

眾人這樣幾番思量著，目再轉到梅茹這兒，乍一看，不覺微微有些詫異。

梅府三姑娘原本是個最胡鬧的頑劣丫頭，在京城貴圈里占盡“蠻”二字，今日一見，倒與往日很不同了。

梅茹比梅蒨小一歲，去年的時候還是小丫頭團子模樣，如今翻了新歲，量突然長挑不，原本圓潤的臉蛋兒亦瘦下來，襯得一雙桃花眼越發的艷，輕輕一眨，便是顧盼生輝，眼波流轉之間，更平添了好幾分的俏明，而穿的裳也明艷，但這位三姑娘卻得住，讓人并不覺得流俗，反倒是懶洋洋站在那兒，一舉一，風流又憨，說不出的恣意。

眾人不暗嘆，真真是大十八變，這梅三姑娘還真是越變越了！

就是不知這子……好沒好些。

當下移開眼，眾人各懷心思的笑了笑。

說話之間，各府的其他姑娘也陸續到了。孟蘊蘭果然是獻了一幅百壽圖，眾人見了贊不絕口，待到周素卿來，更是不遑多讓，直接獻了篇賀壽駢文，連小喬氏都點頭說好。得了小喬氏的肯定，這一篇文更是直接傳到前面去了。

前頭眾人之中文采最好的當屬孟安。他瞧過之后，也是覺得這文寫得好，一時間周素卿得的贊賞數不勝數。

可那人只是端著笑，不驕不躁的站在那兒，最是溫婉。

梅茹懶得多看這人一眼，淡淡偏過頭，只著外面。

周素卿許是察覺到一二，這會兒盈盈過來，笑著問道：“茹妹妹，可是有何指教？”

不去招惹這人，這人還要來招惹！梅茹蹙眉，直嘆晦氣。

“不敢。”坦然過去，回道，“周姐姐的文采好、品也好，我是怎麼都比不上的了。”

這話雖是夸的，卻帶著刺，一屋子人哪兒聽不出來？周素卿在京城是數一數二的端莊得，而梅茹又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蠻任，二人放在一，眾人自然是偏向周素卿的，一時又不由暗忖，這梅府三姑娘的子果然沒變，不好，不好。

梅茹又是一陣冷笑。

不過是懶得多看這人一眼罷了，若這周素卿真是端莊得的，那先前怎麼還會特地質問梅茹？怎麼還會在乎這個？

分明就是做給大家看的！

梅茹懶得跟周素卿爭這些虛頭腦的東西，懶洋洋的退出春熙堂，往后頭園子里去。

這會兒不年齡相仿的各家小姐們在園子里逛呢。就見賀府的妍姐兒和西平伯府的三姑娘謝佳宣手挽著手，不知道湊在一嘀嘀咕咕說著什麼，斜楞愣的視線時不時的拂過一，似乎在往哪兒瞟。

梅茹好奇，待下一回他們再瞟過去的時候，順著過去——

梅茹不由一怔。

原來他們在瞟大姐姐梅蕓。

梅蕓是個子最安靜的，從來不爭不搶。如今獨自坐在旁邊的亭子里，也不好意思跟旁人說話。似是察覺到那兩道探究打量的視線，一直低著頭，臉已經悄悄有些不自在的紅了，顯得尷尬又窘迫。

梅茹狐疑。

梅蕓已經和西平伯府二房的庶子謝柯訂下親事，這宣姐兒的不樂意是不是也太明顯了些？

想到上回在賀府給周素卿祝壽的時候，宣姐兒也是這副答不理的模樣，梅茹不蹙眉，這謝府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茹走到亭子里，到大姐旁邊道：“大姐姐，咱們倆去逛逛。”

知來替自己解圍，梅蕓抬頭，笑了笑。

梅茹心里頭惦記著謝府的這件事，這日夜里便跟喬氏說了：“娘，西平伯府的宣姐兒似乎不大喜歡大姐姐呢，是不是他們府里有什麼事啊？娘，你要不要去打聽打聽？”

喬氏一聽這個就不由蹙眉：“你一個未出閣的小丫頭管的真多！”點了點梅茹的腦瓜，又道：“循循，你瞧瞧蒨姐兒，今天見了，誰不是夸？你呢？跟蘊蘭那小丫頭躲在一吃吃吃！還偏偏跟周姑娘對著來！”一說到這個，喬氏氣不打一來，“循循，你這脾氣什麼時候收一收？什麼時候能省省心？”

梅茹眼珠子一轉，小聲央道：“娘，蘊蘭和姨母要去陜西那兒探姨父哩，我也想去看看哥哥，順便沿路增長些見識，說不定能收一收脾氣，省一省心。”

喬氏的眉頭蹙得更了：“你一個姑娘家整天想著往外頭跑，像什麼樣子？”

“姑娘家怎麼了？”梅茹反駁道，“咱們大魏朝還有子當的先例呢，姨母的學問更是多男子都比不上呢……”

喬氏說不過那些歪理，只是道：“反正不許去！”

喬氏態度一，梅茹就了，連忙鉆懷里哄道：“娘親，我就是想哥哥了嘛……”

梅茹這麼一提梅湘，喬氏眼圈便又有些紅了。嗔怪道：“你那個狠心的哥哥，也是個心腸的，這一走，連個音信都不捎回來，真是氣人！”喬氏邊說邊抹淚，待見到旁邊眼過來的循循，嘆了一聲，狠狠了的腦門，只覺還不解氣。

喬氏揮手道：“去吧去吧，你們通通去那刀槍不長眼的地方，不回來才好！”

喬氏是典型的刀子豆腐心，這麼說便是準了，梅茹心里高興，抿著竊竊一笑，卻又不敢得意忘形，連忙斂起笑意，只專心想法子哄喬氏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