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

五年後。

正月里，C大校園門口，開學在即，學生陸續返校。後天就是元宵節了，街角擺上了稀稀落落的鋪子，出售各式的花燈。大都是周邊的居民，想借著元宵佳節賺點錢。寒風凜冽，門可羅雀，偶爾幾個學生停下來隨意的掃上幾眼。天太冷了，誰都想在室吹著暖氣，喝著熱可可。

“老板，這個燈籠多錢？”

“60塊。”

“這麼貴啊，能不能便宜點？”

孟夏放下手中的畫筆，十指通紅，凍僵的手，天氣太冷了，那輕的聲音中帶著幾音，“這是我自己畫的，就比旁邊的價格貴點。”

“難怪，老板你畫的很特別，真好看，不比我們院的差。”

這些畫都是腦海中存下的最好的回憶，孟夏看著對方的角淡淡的笑笑。

“老板，給我拿這個。”

孟夏一個人坐在簡易的帳篷里忙碌著，大抵是燈籠畫的又新穎，因而賣的比較暢銷。

遠街角，蒼老的梧桐樹下，一輛黑的賓利停在那兒，行人路過不是頻頻側首。徐易風懶懶的半倚在皮椅上，表淡淡的說著電話。一會兒掛了電話，目隨意的飄向對面的街角。

幾個孩子在玩著跳格子游戲，一個小孩單獨的站在一旁，他的目最後停留在小孩上，小孩穿著一件的斗篷，下面穿著棕靴，腳上套著一雙的雪地靴，帶著個小豬帽子，裹得嚴嚴實實的，看樣子就知道是個惹人疼的娃，手里握著紅薯，一會兒一蹦一跳的，在這寒冬里別是一番風景。

徐易風看了一會兒，眼角微微，一張久遠的笑在腦海里一閃而逝。他輕笑，只是那個人早已絕跡了。

推開車門，腳步不知不覺就朝著那一群孩子的方向走去，最後停留在小孩的面前，小孩靜靜的站在那兒，眨眨眼楮，一雙清澈的黑瞳竊竊的看著他，“叔叔，你要嘗一嘗嗎？”甜甜的聲音，輕輕一笑帶著淺淺的梨渦，角還沾著幾小塊紅薯。

徐易風霎時一怔。

“哥哥，你要嘗一嘗巧克力嗎？”很久以前也有個甜甜帶著討好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過。

樂樂把紅薯舉到他面前，一團霎時惹人憐，“叔叔，這個很甜的，老師說吃紅薯有助于消化。”說完，吧唧的咬了一口，然後沖著徐易風甜甜一笑，“真好吃，叔叔，你想吃嗎？”

還沒等徐易風說話，小姑娘一本正經地說道，“前方五十米，老紀烤紅薯，又香又甜。”

徐易風角溢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得，遇到個拉廣告的。

這時候一聲清亮的音傳來，“易風——”他收回笑容，抬首看著前方。一個倩麗的影走到他邊，“等久了吧？”

喬奕琦看了看一旁的孩子，問道，“你認識？”

徐易風搖搖頭，不甚在意，“又被學生拖住了？我不知道現在的學生都這麼好學。”

喬奕琦莞爾，“易風，我剛剛看到前面有一家賣的花燈很特別，好像我們小時候在院子里玩過的，我們去瞧瞧。”

“這麼大了還和小孩子一樣。”

“走吧，走吧。”喬奕琦地拉拉他的袖子。

樂樂咬了一口手中的紅薯，漆黑的雙眸看著徐易風的背影，角微微一嘟，大大咬了一口紅薯。有些難，就像兒園的小朋友搶了的心的玩。

“易風，你看，這燈上的畫真別致——老板——”

孟夏低頭專注于手上的畫，喬奕琦提高聲音，又了兩聲。孟夏這次發現有客人來，抬首的一瞬，手中的畫筆“啪”的一聲落在地上。天太冷了，的子微微發抖，連筆都下來了。

“老板，我要這個燈籠。”喬奕琦心頗好，語氣輕快。

孟夏眼前恍恍惚惚的只有兩個人影，覺得有些不真實，這兩人實在是相配的讓人移不開眼。子的角輕著，孟夏不著痕跡的向右側側子，眼楮一瞬不瞬地看著的角，“不好意思，您有什麼需要？”

兩人視線匯，徐易風終于看清了的臉，一時有些恍惚，笑容瞬間僵住了。孟夏快速的掃了他一眼，他依舊風姿卓然，時間悄然改變了很多，不變的是他看的眼神，依舊是冷冽的，而今他在眼里也是陌生的。

如果不抬頭，他本認不出來。孟夏恰到好地扯扯角，禮貌卻不卑微，如今他和其他人一樣只是的顧客，太清楚現在的自己是什麼樣了。

心毫無預兆一下痛，然而短暫的只有那麼一瞬。

彎下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筆，拿起一邊的抹布僵的著手上的水，糙布料劃在紅腫的手背上卻察覺不到一鑽心的疼痛。

“易風，你覺得好看嗎？”喬奕琦淺笑盈盈，孟夏聽著的聲音，就知道這個孩子很溫，還很幸福。

“我要十盞燈籠。”

“不要算上我。”徐易風輕笑。

“只剩下6盞了。”

“那邊不是還有四盞嗎？”喬奕琦指了指後面，那是孟夏剛剛畫好的，準備一會兒賣完燈籠回去和家人放的。每一盞燈都是他們心中的一抹希。

“不好意思，那幾盞不賣。”面平靜。

徐易風倨傲的看著，冷冷的說道，“我出10倍價錢。”

孟夏暗暗吸了一口氣，10倍的價錢啊，呵……的確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還欠著房租，還有一筆醫藥費，還有……

他冷冷地站在那里頗有氣勢，迎著他的探究的目，搖了搖頭，“真是不好意思，那幾盞燈是留給我的家人的。”

家人？徐易風角薄涼的一扯。

“你要是真的想要，明天可以再來。”也沒那麼矯，客人自然喜歡，就賣了。

喬奕琦這才點點頭，轉過頭沖著徐易風抿一笑。

徐易風掏出皮夾，拿出幾張鈔票往桌上一放。孟夏拿過細細數過，指腹自然的著錢幣確認真偽。這一個細小的作自然落徐易風的眼里。

數好要找的錢，抬眼看著喬奕琦，心頭涌出四個字，麗淡雅。吹了一下午的風，現在差不多可以用蓬頭垢面來形容了，抿抿干裂的角，帶著淡淡的笑容，“找您的錢。”

徐易風抿著角，嗤笑一聲，“不必了。”

孟夏明白這點兒零頭，大抵也不了他的眼，可這皺的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頓了頓，眼楮直直地看著他，快速的把錢塞過去，指尖到他那溫熱的掌心時，仿佛被針扎了一般，陣陣鑽心地刺痛。快速回手，徐易風向來討厭的踫。果然，他的眉頭蹙了起來。

徐易風轉向對面走去。喬奕琦有些莫名，看到徐易風離去，立馬拎著燈籠追上去，“易風，易風。”

孟夏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怔怔的出神。額角慢慢地滲出冷汗，頭發汗了粘粘的在額角。小腹的一陣陣的絞痛，讓的臉越來越蒼白，削瘦的子不住地抖。

似乎都是注定的，原來他和只適合做陌生人。

天空中突然零零散散的飄起了雪花，寒風一陣一陣的卷過來，漫天飛舞，周圍響起來歡呼聲“下雪了”。

孟夏慢慢的托起手，冰冷的雪花落在掌心，化作涼意。眼前一片潔白越來越恍惚，眼角干的沒有一水分，大概是那一年，已經流了一世的淚。

“媽媽，媽媽，你有沒有給我留燈籠啊？” 一個的聲音道。

孟夏一個機靈，立馬斂去臉上的哀傷，轉看了一眼，角上揚，“媽媽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的，下雪了，我們回家吧。”

樂樂嘻嘻一笑，“媽媽，明天我們可以堆雪人了。”

孟夏收著東西，看到手里提著的紅薯，“吃了多紅薯？”

樂樂瞅了一眼，聲音低下來，“半個。”

孟夏瞧著的轉的小眼神，就知道這丫頭撒謊了，把畫都裝進袋子里，蹲在子，著的手，冰涼涼的一片，有些心疼，“樂樂的鼻子怎麼比剛剛長了呢？”

樂樂趕起鼻子，癟癟的，舉起小手指，“媽媽，我吃了一大個。”

孟夏撲哧一笑。

小姑娘一憋，“媽媽，爺爺家的紅薯太好吃了，我不想吃的，紅薯的香味老是我。”

孟夏上前，手一，小姑娘悶悶的上繳。擔心吃多了，晚上存食，消化不良，到時候又是一番折騰。

孟夏提著大的蛇皮袋，樂樂跟在一邊，“媽媽，你賺了錢周六能不能請我和乙乙阿姨去吃肯德基啊。”頓了頓，聲音小了下來，“我們班小朋友都說肯德基很好吃。”

孟夏心口一酸。

“媽媽？”

“嗯，樂樂以前不是答應過媽媽不吃肯德基的嗎？”

“之前因為媽媽沒錢了，可是剛剛賺了錢。媽媽，我吃的不多。”

孟夏無奈，“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帶你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