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省親
這些時日,魏氏因為孕不能服侍,就把陪嫁丫環給了樓見榆做通房,那丫環原本看著木訥,誰料想竟頗得樓見榆喜,這幾日乾脆連正房也不進了,就跟那丫環歇在了廂房,這讓魏氏越發的不放心了。
“把春桃也帶上。”魏氏忙著收拾東西,那通房丫環卻還在廂房裡歇著,頓時氣不打一來。
“夫人,您消消氣,國公爺還在廂房裡,春桃也過不來呀,”魏氏的媽媽勸解道,“春桃好歹是永甯伯府裡帶來的,任由夫人拿。開春就除服了,若是國公爺納了別的妾室,就更不好管了。”
樓璟回到府中,就看到府裡的人懶懶散散的,完全沒有要送夫人走的意思,不由冷笑,逕自走進了上院。
“這都日上三竿了,爾等還這般憊懶,若是耽擱了夫人的行程,你們擔當得起嗎?”樓璟坐在正堂裡,訓斥上院的管事。
“回世子爺,夫人只是去京郊的田莊,午後再走也來得急。”那管事趕賠笑道。
京郊的田莊?樓璟瞇起眼睛,原本說好了去符縣,如今怎的變了京郊?
“你來做什麼?”樓見榆見到這兒子就氣不打一來,“這時辰不在衙門裡當差,就不怕別人搶了你的左統領。”
“兒子聽聞今日夫人要去符縣,特地跟慶伯告了假。”樓璟笑著拿出一百兩的儀程,放在桌子上。
聽到符縣,樓見榆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含糊地應了一聲。
魏氏剛好收拾了東西過來,見到樓璟在這裡不由得臉一變,強自鎮定地坐下來,跟樓璟客氣幾句。
“時辰不早了,夫人快些上馬車,這路途遙遠的,我好親自把夫人送去。”樓璟不耐煩與他們廢話,起理了理襟,人去牽他的馬來。
魏氏這才有些慌了,忙推了推樓見榆。
樓見榆輕咳一聲道:“符縣偏遠,夫人子弱,不得那些寒冷,我做主,就住在近郊的田莊便是,你不必去送了。”
“近郊的兩個田莊,一個挨著慶伯的祖田,一個鄰三皇子的跑馬莊子,父親是想把臉丟到我上峰的面前還是丟到皇家去?”樓璟似笑非笑地看著樓見榆。
樓見榆心裡咯噔一下,先前被魏氏和通房勸著,言說符縣地偏遠,不利於養子,對母子都不好,且這府裡他才是國公爺,憑什麼做老子的要聽兒子的話,這才答應了讓魏氏住到京郊去,如今想來,確實不妥。
“三皇子半年也不定去跑一次馬,且妾在莊子裡,足不出戶的,哪能給皇子撞見了?”魏氏攥了手中的帕子,試著挽回,符縣那地方是萬萬不想去的,留在京郊,家中年節的事還可以由持,有什麼事娘家還能幫襯,去了百里之遙的符縣,可就天天不應地地不靈了。
樓璟不再說話,只坐在正堂裡,慢慢地喝茶。
最後還是樓見榆拍板,直接讓人送魏氏去符縣,等三月份再派人去接。
樓璟也只是說說,自然不會當真去送魏氏,來高義跟著一路看護,確保把魏氏送到符縣,自己則晃晃悠悠地去了北衙,等混到下職的時候,找了慶伯往醉仙樓喝酒去。
“今年莊子裡的收不大好,”酒過三巡,慶伯歎了口氣,開始跟樓璟說起家裡的庶務,“以前老安國公在西北販馬的生意,如今可還做得?”
樓璟搖了搖頭道:“前兩年皇上下旨,要統管馬匹販賣,不是派了個馬倌去嗎?”
“怎的,那人還能管到安國公頭上了?”慶伯與他杯,頗有些不敢置信,聽說那馬務統管是個二品的職,右相當時推舉了一個沒怎麼聽說過的人,這兩年也沒聽說做出什麼政績來。
“倒不是全管,只不過……”樓璟把杯中酒飲盡,抬手給慶伯斟滿,“無論買賣,都要三利。”
“三利!”慶伯驚呼,這也太狠了,如此盤剝下來,哪裡還有賺頭。
“世叔若是有閒錢,近來倒是有樁買賣可做得。”樓璟笑了笑,低聲音道。
“說來聽聽。”慶伯立時來了興致,他知道樓璟不會信口開河,說有生意,必定是好買賣。
樓璟彎起眼睛,與慶伯湊近了些,“修河道。”
河道生意太大,縱使沈連也獨吞不了,樓璟既然要參一,就乾脆再拉幾個有分量的人進去,他作為一個小小世子,就變得不起眼了。
慶伯聞言,果真興不已,拉著樓璟仔細說這事。
兩人一拍即合,相談甚歡。正說笑間,忽而聽見隔壁雅間傳來喧嘩聲,很是熱鬧的樣子,慶伯的小廝前去查看,回來稟報說有不勳貴在隔壁,而且四皇子蕭承錚也在其中。
四皇子?樓璟挑眉,自打親第二日見過一面之後,那個看上去傻愣愣的四皇子便再沒有去東宮拜訪過,不是說他不善際嗎?
“太子被廢了,除卻弱的靜王,也就這四皇子最有繼承大統,”慶伯悄聲對樓璟道,“也不怪這些人這般結他了。”
樓璟輕笑,“世叔可也要去湊個熱鬧?”
“哎,我便罷了,那屋裡都是些年輕人。”慶伯搖了搖頭,繼續跟樓璟杯。
樓璟看了看慶伯,也跟著舉杯。如今結四皇子的,都是些不流的小勳貴,像慶伯這種有實權的,卻不會往上湊。忽然想起那麼一句話來,捧得越高摔得越慘,就不知,這背後捧他的人是陳貴妃還是皇后。
幾日後,靖南候帶著全家老小歸京,皇上親賜宴接風洗塵。
又兩日,皇后請旨,往靖南侯府省親,淳德帝也準了。
蕭承鈞與四皇子作為養在皇后名下的皇子,一同陪皇后前往靖南侯府。
靖南候鬚髮皆白,只是老當益壯,神采不減,帶著闔府老小跪地相迎,“臣恭迎皇后駕臨。”
“快些免禮。”紀酌下了車輦,快步走上前去,將老父親扶了起來。
父子兩個相見,一時間相顧無言,後的靖南候世子,也就是皇后的兄長紀斟忙上前道:“快些迎皇后進去吧。”
靖南候這才反應過來,親自帶著皇后往府中去,紀斟則陪著蕭承鈞兄弟兩個跟在後面。
“兒子不孝,不能常侍奉于父親前……”到了廳中,摒退左右,紀酌一擺,跪在了靖南候面前。
“萬不可如此說,”靖南候忙上前扶了皇后起,“是父親對不住你。”一雙與皇后相似的鷹目,頓時紅了一圈。當年迫于無奈,將次子嫁于皇家,沒料想當今皇上不喜男,委屈了紀酌這麼多年,到頭來還要他被家族所累。
“好男兒在何都是保家衛國,兒子不過是幹了個特別些的差事,父親莫如此說。”紀酌笑了笑,臉上不見毫霾。
蕭承鈞看著這一幕,頗有些慨,到底男子嫁與他人為妻,還是委屈了,那個人卻主要嫁與他,這份意,當真是值得他珍惜一生的。
紀家人圍在一起敘舊,蕭承鈞藉口出去氣,領著四皇子去了隔壁的暖閣。
“招呼不周,還二位殿下莫怪。”紀斟跟著出來,安排了茶點,很是歉疚地說。
“舅舅客氣了。”四皇子蕭承錚憨厚道。
三人客氣幾句,蕭承鈞讓紀斟去與皇后許久,他們兄弟二人在此喝茶便是,紀斟便了自己的長子前來作陪。
“大皇兄,近來總有勳貴、員找我喝酒,又不說是為了什麼。”蕭承錚趁著紀家大爺沒來,便悄聲問起了蕭承鈞。
蕭承鈞看了他一眼,微微斂目,“許是為了與你結。”
蕭承錚還想說什麼,紀家大爺已經進來了,便止了話頭。
靜靜地品茶,看著四皇子與紀家大爺言笑晏晏的樣子,蕭承鈞垂下眸子,這個四皇弟,平日只知道打馬練武,沒料想竟如此善言談,當真是人不可貌相。不過,武將也確實有善言談的,比如樓璟。
想起那個傢伙,蕭承鈞的角微不可查地微微上翹,四皇弟與他向來還算親厚,或許是他多心了。
午時宴後,皇后讓四皇子陪著逛園子,卻把閩王殿下扔在了前廳。
四皇子笑著攜了父後,往紀家的後花園走去。自從太子被廢,蕭承錚覺得自己似乎比以前人關注了許多,就連父後,也比以前和悅了不,這讓他對大皇兄有些憐憫的同時,又忍不住竊喜。
蕭承鈞面不地看著皇后與四皇子的背影,坐在亭中慢慢地喝茶,不多時,靖南候走了過來,“老臣在東南得了一套琉璃馬,不知殿下可否賞臉一觀。”
“榮幸之至。”蕭承鈞起,隨著靖南候去了書房。
晚間回到閩王府,蕭承鈞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當然,這般關法,自然關不住某個翻牆而來的人。
“這是什麼?”樓璟湊過去,好奇地看著桌上的牛皮卷,看完不由得一愣,牛皮卷上是一幅地圖,他自然看得出來,此乃是東南一帶的地形。
“你可看出什麼了?”蕭承鈞並不阻攔,由著他看。
“這裡,還有這裡,是藏兵之地,”樓璟手,指向圖上的幾標記,“這裡,乃是屯田。”
兩人靜靜地對視,不需言語,便知其中的意味。
東南的勢力,靖南候幾乎分毫未地留在原地,今日午後,盡數給了他,蕭承鈞歎了口氣,父後於他當真恩重如山。
樓璟撇了撇,手把慨不已的蕭承鈞撈進懷裡,“這有什麼,改天我把晉州的防布也給你畫出來。”
蕭承鈞抬眼看他,無奈輕笑,“那本王先行謝過了。”
“別先行謝呀,”樓璟呲牙,“應當力行地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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