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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為下》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封地

樓璟沉默半晌,輕歎了口氣,“此事,我會與楊大人商議的,楊姑娘先去歇著吧。”

“多謝世子諒……”楊小姐福行了個禮,也不問樓璟有沒有答應放過林大虎,轉離開了中帳。

“這楊小姐是個可用之人,”蕭承鈞起樓璟的腦袋,從用人的角度講,這楊姑娘恩怨分明、進退有度,用來制衡樓家宅,再合適不過,“在樓家沒有可依靠之人,便只能與你為謀。”

“我還不至於要靠人。”樓璟拉過頭頂的手,放在邊啃了一口,但心裡卻明白,自家夫君說的是對的。

宅于家國天下而言,都是小事,但是宅不安穩,日子就過得糟心。何況,以後他重新嫁給蕭承鈞,樓家若在父親和魏氏手中,遲早是要敗的。

輕歎一聲,兩人不再說這事,轉而喚人帶了林大虎來。

林大虎肩上的箭矢已經被拔去,也不知誰給他上了藥,還用白布仔細纏好了,只是上還捆著麻繩,雙目赤紅地瞪著樓璟。

“林大虎,你三番四次與本將作對,你說,我該怎麼置你呢?”樓璟靠在椅背上,冷笑著看他。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林大虎材高大,虎背熊腰,說起話來聲如洪鐘。

樓璟單指按了按耳朵,拿出一張圖,慢條斯理地說,“我看了九崎山的防布,若不是燒了糧倉,半個月也攻不下這個山寨,你以前可是帶過兵?”

“與你無關。”林大虎梗著脖子道。

“哦,原來當真是你佈置的。”樓璟仿佛剛剛知道一般,微笑道。

林大虎瞪大了眼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繞進去了。

蕭承鈞看著這兩人你來我往的,忍不住輕笑出聲,“將帥之才,自當用在軍中,當個山匪,委實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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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朝廷的大軍與山匪也沒什麼兩樣,”林大虎冷哼一聲,“我是不會投誠的,吃牢飯還是上斷頭臺,一句話給個痛快!”

樓璟歎了口氣,不再理他,轉而對蕭承鈞道:“是我看走了眼,本以為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如今看來,不過是個頭烏罷了。”

“才大志疏,不堪造就,留著他也是禍害黎民百姓。”蕭承鈞正道。

兩人一板一眼的對話,頓時激怒了林大虎,“老子才不是頭烏,這些年劫富濟貧,哪裡有禍害百姓?”

“那楊小姐是怎麼回事?”樓璟挑眉,起走到林大虎邊,“那些個被你們二當家禍害的姑娘小子,又是怎麼回事?”

提起這個,林大虎臉上有些掛不住,這種事他一向看不慣,能管則管,可山寨裡一群大老爺們,總得有個發洩的地方,他也管不住,只能勸誡他們不得未出閣的小姑娘。

“說到底,你連朝廷的走狗都不如,走狗尚且知道為誰賣命,而你呢?一個殺人放火,強搶民,用兄弟擋箭的山寨匪首,值得嗎?你那個結拜兄弟,若不是見財起意想要殺人,何以會被砍殺?”樓璟拔出佩刀,用刀刃指了指林大虎的口,“拍著良心想想,你這些年做的事,幫的人,可對得起你落草的初衷?”

林大虎沉默不語,明晃晃的刀刃擺在眼前,降可生,不降就是死,但就這般投靠朝廷,終究心有不甘。

“罷了……”樓璟歎息一聲,猛然揮刀。

刀刃的亮從眼前劃過,破風之聲從耳邊劃過,林大虎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唰”地一刀下去,上的麻繩應聲而斷,林大虎驚訝地睜開眼,愣怔地看著收刀鞘的樓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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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樓璟從不強人所難,敬你是條漢子,今日不與你為難,”樓璟轉過,背對著林大虎,“你走吧。”

林大虎愣了片刻,轉就走,一把掀開門簾,門外營地安靜祥和,天上晴空萬里,遠群山蒼茫,天大地大,總有他這八尺男兒的立之所,只不過……出去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樓璟轉看著他,微微勾,語氣卻是沉穩中帶著歎息,“出了這個門,沒有人會攔著你。”

林大虎轉看向了樓璟,“你調兵遣將,勇殺敵,為的又是什麼?”

樓璟在林大虎轉的一刻,就換上了高深莫測的神,聽得此言,沉片刻道:“我,自然為了我所效忠之人。”

“如今大昱已經了,”林大虎盯著樓璟,“你口口聲聲說天下蒼生,你效忠的那人能讓百姓吃飽肚子嗎?”

此話說出來,已經是大逆不道了,然而蕭承鈞眼中卻閃過一讚賞,不忠朝廷而忠天下,原以為只有太祖開國時才能見到,沒想到他也能遇到這種人。雖然,從帝王的角度來看,這種人並不怎麼討喜。

“我效忠的人,定然能讓大昱重歸盛世,”樓璟緩緩勾,“而我要做的,便是幫他守住這萬里河山!”

蕭承鈞靜靜地看著那笑得張揚的人,心頭巨震。這番話語,就這麼一字一句地銘刻於心,記了一輩子。

黃昏時分,夫夫兩人,帶著已經為一名小將的林大虎,將楊家小姐送回了九昌郡郡守府。

楊夫人抱著兒痛哭了半晌,才止了眼淚,問起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來。

“母親且寬心,兒如今留在江州也嫁不了好人家,莫不如去了國公府。”楊小姐勸了半晌,這才說起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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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夫人聞言,又忍不住落下淚來,九昌郡的人都知道楊家小姐被山匪擄了去,只要是大戶人家結親,必然會來打聽,他們知道兒沒有失了名節,可說出去誰信?以後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定然是千難萬難了……

“咱們家裡底子薄,爹爹仕途多有不順,嫁與安國公不見得就是壞事。”楊小姐原本是不願意的,但在山寨裡的日子,想明白了。

父親為清廉,在如今這個混的朝廷中很難出頭,反倒為難,今年的見面禮借了債,三年後的又當如何?家裡還有弟弟妹妹,要讀書,要嫁人,必須嫁個份高的,才能幫襯家裡一二。

商量過後,楊興重重地歎了口氣,抹幹了眼淚,謝過樓璟的好意,還是準備把兒送進樓家。

樓璟不再阻攔,派了二十個兵護衛,一路護送楊小姐進京,他自己則修書一封,告訴父親,江州山匪作,道路確實不通,並非楊興之責,而對於楊小姐被擄之事,提也未提。

經過九崎山一事,樓璟詭奇的用兵方法徹底震懾住了大軍,手下的小將們佩服得五投地,對於樓璟的命令,以後不論多麼奇異,都不會再輕易質疑了。

而剛剛立了威信的鎮南將軍,則驟然甩手,又把軍中大事給了兩個校尉,自己則陪著軍師,外出遊歷去了。

離蕭承鈞就藩的時限,只剩下不足五日,從九昌到閩州,騎馬要三日的路程,一行人便快馬加鞭,往閩州的首府——榕城而去。

在樓璟離開兩日後,江州刺史收到了鎮南將軍的親筆信,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原本準備在江州大展拳腳的,誰料皇上突然封了這麼個鎮南將軍來,等於是給他脖子上套了個鏈子,江州刺史自然是不樂意的。江州本就兵力不足,南四郡的大軍對他來說極為重要,因而一直扣著那一萬不肯歸還,料想那樓家世子年紀尚小,這般作為,也是給他一個下馬威,好讓他老實點。

“大人,屬下辦事不利。”邊的人見到鎮南將軍的信,立時跪地道。

江州刺史沒有理會下屬的請罪,而是展開了樓璟的信,信的容極為簡單,簡單到只有一句話,“三日之還我大軍,七日兵不至南四郡,我便向聖上索要。”就這麼一行字,寫在白紙的正中,上面蓋了鮮紅的將軍大印,囂張得無以復加。

“樓家小兒,欺人太甚!”江州刺史氣得鬍子直抖,一把將書信拍在了桌案上。

閩州土地並不沃,許多百姓都是靠打漁為生,因而繁華些的城市都在沿海一帶,榕城也不例外,離海邊不足百里。

樓璟自然不能作為閩王妃或者鎮南將軍前來,只能裝作蕭承鈞的侍衛。只不過胳膊還沒復原,這侍衛只能與王爺共乘一匹馬,直到榕城外才堪堪換了馬匹單獨行路。

榕城裡有原來的靖南候府,如今闔府都去了京中,靖南候便把府邸暫借給蕭承鈞,作為閩王府使用,待到真正的閩王府完工,再搬過去。

封地的員早早在閩王府中等候,他們原本就是閩州的地方,如今閩州變了封地,有門路的就調離,沒有門路的就只能留在此地,變了王爺的藩臣。

“臣等參見閩王殿下。”原本閩州的六曹員,變了封地的六部尚書,齊齊朝蕭承鈞行禮。

蕭承鈞坐在主位上,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臣屬,閩州刺史已經離任,所以閩相之位虛懸,“本王今日起,接管閩州,爾等皆升一級,列為閩地六部尚書,從三品銜。”

“謝殿下!”六人躬謝過,無喜無悲。

“本王初來乍到,並不瞭解閩州之事,爾等且將閩州六曹三年的卷宗盡數呈上。七日之後,于閔王臺行接任禮,喚閩州九郡郡守前來,大典後於王府正殿議事,凡缺席者,立即罷免,閩地之中,永不錄用。”蕭承鈞面冷肅,音調沉穩,一條一條地代下去。

司禮、傳喚、七日之封地的安排,條理清晰,算無,聽得幾個新鮮出爐的六部尚書直冒冷汗。原本以為這閩王不寵,因著愚鈍被廢,想必是個好拿的,誰料想,竟是這般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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