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衛戟當時是真不懂，朝中權貴表面鮮下的暗洶湧離他很近又很遙遠，這場變始於天啟十四年，大皇子褚紹陵代皇帝親耕的路上，衛戟因此還落了一道傷，傷口在衛戟年輕的上迅速長好了，他轉眼就忘了。

這場行刺讓他記住的就是回宮後，吏部尚書甄嘉欣上表稱人老衰，告老了，而比甄嘉欣還大一歲的梓君侯卻頂替了這個重要的位置，衛戟當時聽說了還困了一會兒，不過褚紹陵要封王的消息迅速讓他忘了這些不相干的事，未及冠就封王，這在褚王朝是有的榮耀。

皇帝的說法是陵兒大了，這次親耕不驚，遇到這麼大的事還沒耽誤親耕禮，著實不易，陵兒居嫡居長，封王早兩年也沒有什麼，正好給弟弟們做個榜樣。

皇帝說這些話的時候正是在三月十五的家宴上，皇帝子還沒大好，臉蒼白著，說話聲音都比平時低了很多，太后聽了這話笑的慈，點頭道：“很是，陵兒如今愈發長進，封王不過是早晚的事，不用拘著這一年兩年的。”

褚紹陵起推辭了半晌還是謝恩了，褚紹陵給皇帝敬酒，笑容淡淡的，行刺一案已經被揭過，甄家雖然是元氣大傷，但沒有了麗妃和褚紹阮分毫，皇帝捨不得這兩人，那只得給自己一份無上的榮耀作為補償。

席上幾位皇子紛紛起給褚紹陵敬酒恭喜，各個笑的真心，但心裡作何想就沒人知道了，褚紹陵著弟弟們言不由衷的恭賀輕笑，一次不行就等到第二次，他能等，褚紹陵放下酒杯落座，看過這一桌子的人心裡冷笑，當年傷害過他母后的，傷害過他的人，一個一個來，誰也跑不掉。

欽天監很快將封王的日子定了下來，三月二十八，大吉，皇帝親擬了封號“秦”，禮部遵著太后的意思，大辦特辦，整個皇城都跟著熱鬧了一天，晚間的時候按著太后的意思還要大擺筵席，褚紹陵以皇帝子不適，不宜勞累為由辭謝了，早早的回了碧濤苑。

折騰了一天，褚紹陵和衛戟都有些累了，王慕寒喜盈盈的跑前跑後的給褚紹陵換了家常的裳，宮伺候著將褚紹陵頭上的五龍金冠摘了下來，褚紹陵拿過看了一眼輕笑，不甚在意的扔到了一旁的託盤上。

這天碧濤苑的晚膳比平日裡盛許多，王慕寒領著一眾宮太監給褚紹陵磕頭賀喜，褚紹陵笑笑打賞了碧濤苑裡的宮人兩個月的月錢，王慕寒知道衛戟在，褚紹陵不喜歡他們在一旁侍奉，頗為識趣的帶著宮人下去了。

衛戟今天也跟著褚紹陵累了一天，見人下去了褚紹陵笑笑將人拉到邊來一起坐下，衛戟從聽說了他封王的消息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比褚紹陵本人還開心，褚紹陵笑笑在衛戟頭上了一把，輕笑道：“別傻樂了，吃飯。”

衛戟一笑拿過碗吃飯，褚紹陵給他夾了塊魚，道：“務府已經開始著手選址修建秦王府了，圖紙也拿來了，一會兒吃完飯你看看。”

衛戟將魚吃了，愣了下道：“臣並不懂得修建事宜，怕是幫不了王爺。”

“傻東西！我是讓你看看喜歡不喜歡。”褚紹陵輕笑，“王府一年半載的修不起來，哪裡有不順心的隨時讓他們改就好，以後咱們要住多年的，總得合心意吧。”

衛戟咽下一口飯，抿了下，慢慢道：“王爺喜歡的……臣就喜歡。”

褚紹陵笑笑吃飯，不多時兩人用好，褚紹陵又著衛戟吃了一碗燕窩粥，衛戟正是長個子條的時候，瘦的不像話，褚紹陵怕他吃的跟不上，總要哄他多吃一些，用完後褚紹陵帶著衛戟回了寢殿。

褚紹陵將務府奉上來的圖紙給衛戟看，慢慢說給衛戟聽：“從這裡引了一活水進來，我讓人將池子擴建了一倍，池子中間建了一閣子，等到夏天的時候咱們在這歇晌就好，這邊他們本來說要栽芭蕉，我全讓換了竹子……”

衛戟不太看得懂，他沒有什麼挑剔的，褚紹陵說什麼都是點頭，褚紹陵輕笑：“你倒是好答應，我這是想問問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讓他們收拾出來讓你住的也舒服。”

衛戟愣了下，想了想低聲道：“王爺……等出宮後，臣還跟王爺住在一起麼？”

“這是什麼話？”褚紹陵失笑，“你不跟著我還能去哪？難不我進了府邸你還留在碧濤苑裡？到時候這裡就不是我的了，過不了幾年不知道又分給誰住了。”

衛戟猶豫了下，道：“臣聽人說，但凡皇子封王之後，都會大婚……”

褚紹陵放下圖紙，他算是明白了這幾天衛戟在無人默默出神是為了什麼了。

褚紹陵看著衛戟心裡忍不住心疼，這一個人，要自己如何對他他才能完全安心？

衛戟從來不爭不搶，褚紹陵給的他謝恩，褚紹陵沒有給的他從來不會張口要，褚紹陵明白，衛戟已經習慣了毫無指的仰和付出，他對自己再好他也沒期盼過什麼。

衛戟笑了下，低聲道：“臣沒有別的意思，王爺現在前途正好，臣……”衛戟嗓子莫名啞了，說不出話來了。

衛戟不是個聰明人，但他對褚紹陵的事有著特有的敏，這些天褚紹陵風無限，背地裡不人都暗暗的在猜測親王妃的人選，宮人們茶餘飯後的閒聊傳不到褚紹陵耳朵裡，但能衛戟都能聽到。

他甚至已經給自己找好了退路，褚紹陵若是大婚他就做回他的三等侍衛，每日在外面侍衛守護就好，他不願意看見褚紹陵跟王妃在一起。

但他又捨不得真的離開褚紹陵，能每日遠遠的看一眼他也知足。

褚紹陵沒說什麼，只是拉過衛戟來，重新攤開圖紙，拿過一直筆來勾勾畫畫的繼續給他講：“這邊我讓人修了個小校場，回來給你練刀練時用……”

衛戟抬頭驚異的看著褚紹陵，褚紹陵笑了下，接著道：“小校場的細圖還沒出來，等務府呈上來你看看有沒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小校場離著寢殿遠了些，你練完功夫回去換服沐浴都不方便，我讓人在這裡……”

褚紹陵在一空地上畫了個圈，道：“給你建了座小樓，不單你用著方便，這裡傍著池水，看風景也是不錯。”

衛戟偏過頭去，眼眶驀然紅了。

褚紹陵提筆在正殿的位置上寫下“畫戟殿”三個字，輕聲道：“這是咱們正殿的名字，戟兒，你懂我的意思了麼？”

褚紹陵攬著衛戟讓他正對自己，在他額頭上寵溺的親了下，沉聲道：“我說過不會娶親，是真心的，我只要你，別每日想東想西的，你難我看著也心疼。”

褚紹陵摟著衛戟在他發頂上親了下親，道：“不管是秦王還是日後別的什麼，只要有我褚紹陵的地方，正殿裡必然有你的位置。”

衛戟咬著，眼淚傾然而下，褚紹陵笑笑，溫的親吻安他沒有安全的小人，其實不是衛戟在依附他，而是他著衛戟，在這個冰冷的宮中他可以放心汲取溫暖的人，只有這麼一個。

褚紹陵看著自己改過的圖紙，不管是奢華的碧濤苑還是莊嚴的秦王殿，有衛戟的地方才是家。

——回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