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翌日褚紹陵休整好後開始上朝,之前都是閣大臣們議政,然後將摺子送到後宮去由太后批閱後再發下來,如今褚紹陵回來了,太后一撒手將這些事全推給了褚紹陵。
朝中別的事還好說,只是一直有件懸而未決的事……
“太子,二皇子謀逆弒君的事宗人府已經判下來了,只是皇帝一直沒醒,這事就耽擱了下來,這……”
議政廳中龍位上空著,龍位之下擺了張椅子,褚紹陵平日就坐在椅子上,褚紹陵拿過宗人府的卷宗來隨意的翻了翻道:“這有什麼好猶豫的,遵明警訓,直接死褚紹阮,褚紹阮生母賜白綾,褚紹阮外家男子年者斬,未滿十四歲者淨宮為奴,子皆充教坊,家產查抄後全部充公……麗嬪已然畏罪自戕了,剩下的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就是。”
出言問褚紹陵的大臣何柏濤家裡與甄家以前是做過親的,聽了這話不有些了,褚紹陵淡淡一笑:“不過……甄嬪為皇上誕下皇子,于我大褚社稷有功,太后和孤想了想……還是網開一面吧,留下甄嬪直系一脈貶為庶人,剩下的……該如何就如何。”
眾人以為褚紹陵剛攬政,就算是為了做做樣子也會寬容些,沒想到上來就這麼心狠手辣,眾人看向梓君侯,梓君侯頓了下出列道:“太子,皇帝還在病中呢,是不是……”
“那又如何了?父皇是怎麼病的?還不是因為褚紹阮妄圖謀逆!”褚紹陵提筆在卷宗上寫了幾行字,拿過儲君大印下印,抬頭對梓君侯溫和的笑了下,“侯爺實在不必可憐這些妄圖不法之人。”
梓君侯心裡苦,他哪裡是想替褚紹阮說話,只是不想讓褚紹陵剛理事就置這樣的滅門案罷了。
梓君侯搖搖頭不再說什麼,褚紹陵放下筆看著眾人一笑道:“眾位大人可是覺得孤太心狠了?”
眾人垂首稱不敢,褚紹陵放下卷宗起慢慢道:“以前孤王在誨信院中時,太傅們每日教導孤的都是忠君民,孤如今也深以為然,但孤以為,這忠君民實在不必表現在面上,就像我那二弟,眾位大人也知道,平日裡對父皇可算是孝順了,但最後如何呢?父皇病重,他下手比誰都不慢。”
“由此可見,面上的功夫是信不得的,孤從遼涼……啊,如今已經沒有遼涼了,孤去了西夷一趟,又明白了很多,有些時候……以殺止殺,才是真仁德。不殺盡了壞人,如何保護好人呢?”褚紹陵一笑,“孤王不比父皇仁厚,日後……還各位大人擔待了。”
眾臣連稱“不敢不敢”,褚紹陵淡淡道:“既然大人們都沒有異議,二皇子謀逆案就這麼結了吧,這麼簡單的一個案子拖到現在,傳到外面去別人不說朝中大人們仁德,倒會說我朝中無人,連這點主都做不得呢。”
眾人又商議了下這次戰事後封賞之事,都安排好後就散了,褚紹陵本要去慈安殿,梓君侯將人攔了下來,褚紹陵笑笑:“外祖有話要教訓我麼?”
無論在外頭如何,褚紹陵對梓君侯一直還是很恭敬的,梓君侯心中頗為熨帖,垂首道:“不敢,老臣只是想勸諫太子幾句。”
褚紹陵跟著梓君侯往外走,梓君侯命宮人退下,躬道:“二皇子的案子拖了這麼長時間,太子以為……太后為什麼不置二皇子呢?”
褚紹陵玩味一笑:“外祖是在說太后明哲保麼?”
“老臣不敢。”梓君侯垂首低聲道,“太后萬事以太子為先,這眾人都知道,但這事就是太后也不願意自己手,太子不明白麼?太子與甄家嫌隙已久,越是這樣越是該避嫌,但太子……”
褚紹陵打斷道:“外祖父,我如今……還有甚名聲可談麼?”
梓君侯聞言一愣,褚紹陵一笑:“現在連民間的販夫走卒都知道如今的太子是個殺人的殘暴之人,我還費那個心神來讓別人覺得我仁德做什麼呢?白費功夫。”
梓君侯心中不知怎麼的酸了下,忍不住安道:“殿下莫要妄自菲薄,臣聽聞如今喀拉卡什百姓對太子擁戴的很呢,不百姓在家裡都給太子立了長生牌位,誰不知道太子是為了大褚臣民才大肆屠戮的呢。”
褚紹陵輕歎,心道我還真不是為了什麼大褚臣民,不過這話就不好跟老侯爺細說了。
褚紹陵溫言道:“外祖父不必如此,別人如何說我其實並不是很在意。”或者,褚紹陵其實是喜歡別人畏懼他的,越是畏懼,越是不敢反駁他的決定,褚紹陵覺得好。
梓君侯原本是想勸諫褚紹陵事和些,沒想到說道最後竟是自己安起褚紹陵來了,兩人又說了半日的話梓君侯才走了,褚紹陵自去給太后請安。
老太后聽說了褚紹阮的案子已經結了後歎了口氣,淡淡道:“這事……千萬要瞞住了,別讓你父皇知道了,他現在幾天才能醒過來一回,再聽了這話更不住了。”
褚紹陵一笑應下了,太后想了想又道:“現在你父皇理不了事,不如你還是搬回宮裡來吧,照看萬事也妥當些,東宮十幾年沒住過人了,哀家想著還是不用過去住了,你先回碧濤苑中住著可好?”
褚紹陵笑道:“不必了,宮裡妃嬪眾多,我年紀不小了,再住在宮裡怕言們要多話了,王府離著宮裡也不遠,皇祖母有什麼事就直接命人去傳我,不過一個時辰就能過來,也方便的。”
太后點點頭:“那罷了,對了,哀家這幾日又了幾家的千金過來,有那相貌不好的,子不穩當的都讓哀家給你篩過了,剩下的讓人擬好了名單,送到你府上去了,你回去好好看看是不是有不妥當的,若你覺得也沒甚說的哀家就要派嬤嬤們去各家府上細細相看了,等嬤嬤們回來咱們就能將太子妃的人選定下來了。”
褚紹陵答應著:“是。”
跟太后聊了一會兒後褚紹陵就出宮了,剛回府就看見院中擺著香案等,王慕寒迎上來笑道:“宣旨的宮人剛走,如今衛大人已經是衛國公了。”
褚紹陵一笑:“他們作倒是快……”
褚紹陵一行往裡走一行問王慕寒:“衛府那邊也傳旨了麼?”
王慕寒點頭:“剛衛府派人來謝恩磕頭了,說駙馬爺恩賜了護國公,衛大人的長子恩賜了長平侯,哎呦老奴樂迷糊了,殿下剛從宮裡出來,這封賞的摺子怕都是殿下擬的吧?”
褚紹陵一笑:“讓人送一封賀禮去衛府,給馥儀單準備一份補品藥材。”
王慕寒答應著:“是。”
“還有……”褚紹陵停住腳,想了想道,“收拾藥材時另準備一份上好的出來給梓君侯府送去,如今淩雲子越發不好了,常命人去問候些。”
王慕寒連連答應下。
寢殿中衛戟正打發將今日賞賜的東西記在帳冊上搬進庫裡去,褚紹陵剛進里間就聽見衛戟在吩咐:“這兩塊玉佩先不用收了,等殿下看過了,殿下若是不稀罕再封起來……”
“等我看什麼?”褚紹陵轉過暖閣裡立著的十二折繡仕屏風笑道,“恭喜衛國公。”
在裡面收東西的是專打點庫房的丫鬟,平日裡進不到里間來,頭一回見褚紹陵這樣溫和帶笑的說話險些發了傻,褚紹陵轉頭道:“拿過來我看看。”
那丫鬟愣了下連忙走上前將錦盒奉上,褚紹陵拿起衛戟剛說的玉佩來看了看點頭道:“不錯,只是我並不喜歡翠的玉,收起來吧。”
褚紹陵隨手將玉佩丟在錦盒中,轉頭笑道:“還想著回來看你接旨呢,沒想到務府的人手腳竟這麼快,這些東西你直接命人送到衛府去就罷了,又留下做什麼。”
“回回都是送回去,只是這次臣見禮單中有不上用的東西,送回去也沒人能用,倒不如留下來。”衛戟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慢慢道,“想來殿下也不稀罕,留著賞人吧。
褚紹陵故意往前走了一步笑道:“你給我的東西,我哪裡捨得賞人呢?”
後面幾個丫鬟見這形都紅了臉,衛戟越發難為,低聲道:“殿下……”
褚紹陵一笑轉頭道:“都下去吧,看看有什麼綢東珠之類的還是送到衛府去,王府裡沒個人,留下也白放著。”
丫鬟們魚貫退下,褚紹陵攬了衛戟笑道:“行了,在自己家裡還整日害臊,誰敢說什麼不?”
衛戟垂眸低聲道:“們自然是不敢說什麼,但……那也不好。”
“得了,今日議政時聽大臣們說的大道理夠多了,回來你還想再跟我念經不。”褚紹陵拉著衛戟一同坐了下來,褚紹陵躺下來枕到了衛戟的上,“給我松松頭髮。”
衛戟小心的解下褚紹陵頭上的九龍盤珠冠,將頭髮散開後學著褚紹陵以前給他做的樣子輕輕地給褚紹陵按頭皮,褚紹陵果然覺得鬆快了不,衛戟低聲問:“今日議政時有什麼事不?”
“褚紹阮的事,已經發落了。”褚紹陵閉上眼,劍眉微蹙,“這會兒宗人府的人應該已經將白綾毒藥送過去了。”
衛戟想了想將手指按在褚紹陵的眉心上了,褚紹陵的眉頭果然平了,褚紹陵一笑:“平日裡我怎麼對你的?你就拿個手指頭糊弄我?”
衛戟猶豫了下,低頭在褚紹陵眉心親了親,褚紹陵角勾起,一把攬著衛戟的脖頸翻將人到了榻上,自有一番輕憐……
暖閣中褚紹陵將手進了衛戟的中,修長的手指輕輕,垂眸細細欣賞衛戟臉上難耐的神,還未再有作時外間王慕寒進來低聲道:“太子,宮裡來信了。”
褚紹陵不理會,低頭輕吻衛戟,剛撬開衛戟的外面王慕寒接著道:“宗人府的幾位大人也來了,太子可要見見?”
衛戟臉紅紅的,側過臉一把按住服裡褚紹陵作怪的手低聲道:“殿下……別鬧了,先去……”
“太子!”王慕寒還不死心,“是二皇子的事,想來二皇子已經伏誅了,殿下……”
褚紹陵微抿不耐煩的坐起來,剛要說什麼時衛戟一把將褚紹陵的手拉住了,輕聲道:“殿下先去吧,等……等晚上回來一樣的。”
褚紹陵撐不住笑了出來,俯下子在衛戟臉上親了下輕聲道:“好,等晚上再疼你。”
褚紹陵下了榻,整了整裳出了暖閣去了前面。
宗人府的幾位員見褚紹陵來了連忙將一封摺子奉上,褚紹陵細看,上面將褚紹阮何時伏誅,選的什麼死法,死前說了什麼等等都記得一清二楚。
“二皇子本不就範,後來知道……知道是太子已經回來後就不再鬧了,選的白綾,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過去了。”宗人府的宣判抬頭小心的看了看褚紹陵的臉,接著道,“二皇子走之前……說的話不方便記卷宗,特來討太子的示下,是不是讓下潤些許?”
褚紹阮死前大罵褚紹陵,那些詛咒的話簡直不堪耳,按著規矩皇子走之前的這些事都要記錄下來的,不過要不要真的留下來還得問上面,褚紹陵細看書折上一段段惡毒的詛咒冷笑:“跟他那上不得檯面的娘一樣,死前都不給自己留一點面,都毀了吧,孤不怕詛咒,但怕他汙了皇族的名節呢。”
宣判連連點頭,褚紹陵眼中閃過一抹戾,又道:“吩咐下去,褚紹阮失德失行,大逆不道,不得辦後事。”
宣判頓了下隨即點頭稱是,褚紹陵將人打發了,轉頭對王慕寒低聲道:“讓承乾宮裡那幾個人盯著些,哪天皇帝再醒了立馬來通報與我,褚紹阮可是父皇最疼的皇子,如今人已經去了,我得細細的跟父皇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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