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刃之聲漸大。

韓王看著蘇意卿，心頭火旺，但聽得這靜卻不好行事，怒氣愈盛。

“這群飯桶，本王養他們是做什麼用的！什麼歹人闖進來了，不趕快拿下，還要磨蹭多久！”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人一腳踹開，門扇從韓王的頭頂上飛過去，撞到墻上，四分五裂。

一個戎裝武將出現在門口，他披著一玄黑戰甲，形偉岸高大，手持長劍，劍尖猶有珠滴下，一腥的凜冽之氣迫人眉睫，他的面上覆著一張青銅鬼面，形態猙獰，似擇人而噬。

韓王不自打了個寒戰：“你是何人？”

鬼面武將大步闖進來，一把抓住韓王的領，將他如一只小般拎了起來。

韓王力扭，但那武將的手臂有若鐵鑄，紋不。

武將量極高，韓王在他手中，腳尖都夠不著地面，急得蹬：“大膽狂徒，你可知道我是誰？我……”

韓王的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

因為他發現那個武將在打量著他，用一種如視死的目打量他。那種真實的殺意濃郁若實質，沉甸甸地著韓王。

那人在考慮怎麼殺他，這個認知令韓王的抖了起來。

“不……不要殺我……”韓王哆哆嗦嗦地求饒，“我是韓王，你放了我，無論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求你別殺我。”說到后面，韓王幾乎嚎哭了起來，“別殺我，我不想死。”

蘇意卿還伏在地上，“嚶嚀”了一聲。

那輕微的聲音落在耳中，鬼面武將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他將韓王狠狠地摜到地上，韓王“哇”地吐出了一口，幾乎暈厥。

鬼面武將一拳砸下去，拳頭著韓王的臉頰落下，地上的青磚被砸得碎，韓王兩眼一翻白，徹底昏了過去。

鬼面武將氣息沉重，似乎在極力抑著某種緒。

蘇意卿從地上半抬起子，眼睛了過來。

燭火搖曳，那一眼是長夜中的月宛轉。

鬼面武將立即過來，半跪在蘇意卿的面前，那麼兇悍的一個人，用近乎溫的姿勢，慢慢地把扶起來。

蘇意卿的腦袋還有點暈沉沉的，抓著鬼面武將的手臂，走了兩步，腳一，又要跌倒。

他的手從背后了過來，終于將抱住。

蘇意卿臉上發燙，心里害臊得不行，但飽驚嚇的心卻仿佛落定下來，不再惶恐，把子小小的一團，捂住了臉。

鬼面武將抱著蘇意卿出去，外面的干戈已經平息。

他所帶來的部將皆是久經沙場的鐵戰士，那些王府的侍衛哪里會是對手，此時侍衛死傷殆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幸存下來的，都伏在地上乞饒。那些侍更是跪著瑟瑟發抖。

部將們無聲而迅速地歸攏在鬼面武將的邊，他們皆是黑甲鐵面，看不出任何端倪。

一個部將向鬼面武將打了個手勢，請示首領的意思。

鬼面武將環顧四周。

蘇意卿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從指中地著他。

他看見的眼神，心中一，朝部下微微搖頭。

部將打了個唿哨，眾戰士才齊刷刷地將刀劍歸鞘，金石微鳴之聲，在這寂靜的黑夜里格外令人心驚。

眾黑甲戰士有條不紊地從韓王別院中撤離。

大門外停著戰馬，馬首之上亦覆著黑甲。眾人利落地翻上馬。鬼面武將抱著蘇意卿坐上了打頭的一匹神駿黑馬。

眾人驅馬，沿著小道向山下奔馳而去。

馬蹄上裹著厚厚的麻布，幾百個騎士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有林間的夜鳥被驚飛，樹葉間有簌簌的聲響。

黑暗中，斑駁的樹影掠過，映著那張青銅鬼面，恍如怪陸離的神魔。

蘇意卿一點一點地出手去，到了那張面，應該是冰冷的金屬，他的溫卻從下面了上來，是溫暖的。

“謝楚河，是你嗎？”的聲音如同江南春風中的燕子，是呢喃。

他僵住了。

蘇意卿將那個青銅鬼面慢慢地取了下來，他并未阻止。

面下是一張英俊而剛毅的面容，劍眉斜飛，目若寒星，眉心間一道傷痕，正是謝楚河。

蘇意卿的眼淚流了下來。

前世，曾隨秦子瞻外放寧川，路上遭到秦子瞻政的政敵設兵伏擊，危殆之際，也是這個鬼面武將率兵從天而降，救了夫妻兩人的命。當日，那鬼面武將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未曾留下只言片語，蘇意卿即激又迷。

還記得，獲救之后秦子瞻卻毫不見歡喜之意，只是對說：“大約是匪黨訌，自相殘殺，讓我們僥幸逃過一劫，卿卿，這麼可怕的事，你別放在心上，快點忘了吧。”

其實，還是謝楚河。無論前世或是今生，他一直在追隨著的影，如他所說，無悔無怨。

蘇意卿抓著那個青銅面，哭得全都抖。

謝楚河自詡心如鐵石，但在蘇意卿的面前卻得一塌糊涂，他看見哭，心都疼了起來。還是那麼哭，就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怎麼了？是不是那個混蛋傷到你了？哪里疼嗎？”他低聲問道。

蘇意卿咬著，不說話，只是用淚汪汪的眼睛一直著他。

他又會錯了意，以為心里還委屈著，解釋道：“對不起，我來得太遲，聞聽你出事，我馬上就派了軍中的斥候出來打探，只是韓王這廝太過狡猾，竟藏匿到這深山別院之中，我多費了點工夫才堪堪趕過來，讓你驚嚇了。”

蘇意卿聽了，心中酸楚，眼淚流得更急。

“對你無禮之人，我斷然不會放過，但眼下不是時候，并非我怕事，只是今夜若殺了他，府追查起來，怕要牽扯到你，有礙你的名節，所以，暫且容他多活兩日，你放心，他早晚要死在我手中。”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蘇意卿搭搭地，終于把這句話問出了口。

雪白的臉哭得通紅，眼睛腫腫的，真是一團可憐的模樣，漸漸地和謝楚河記憶中那個小孩重疊在一起。

站在大雪中，哭著朝他呼喊：“阿蠻！阿蠻！你為什麼要走？卿卿喜歡阿蠻，留下陪我，別走，好不好？”

謝楚河的心中既傷、又歡喜，他這些年冷漠慣了，不多說，只是深深地看了蘇意卿一眼。

他的眼睛明亮若烈日。

蘇意卿的心跳得很急，有些不安地低了頭，擺弄著手中的面，他的溫度還殘留著。

作者有話要說： 謝將軍，小名阿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