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顧家大夫人恭敬地款待著宮里來的嬤嬤。
一邊客氣道,
“我們家的丫頭是江南來的,對這京城規矩怕是還不太悉,還請您要多指點些。”
來接的是太后宮中的二等嬤嬤,眉眼含笑,跟太后年紀差不多,保養也極好,不聲打量著大夫人,攏著袖道,“顧曦姑娘極懂規矩,夫人放心便是。”
大夫人面微微一僵,便吩咐侍道,
“快去催催二姑娘…”
“無礙,姑娘家總要打扮些的…”
想起太后的心事,嬤嬤不得顧曦打扮的越漂亮越好。
大夫人面上應著,心里暗暗羨慕,瞅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顧蕓,心頓時十分復雜。
那一日進宮的若是兒,如今這恩寵是不是就算的了?
顧蕓心倒是還算平靜,雖然多有些嫉妒,細想顧曦的恩寵也是心驚膽戰換來的,也就釋然了。
一刻鐘后,顧曦和春梅款款而來。
那嬤嬤一路領著顧曦上車,
因著怕顧曦獨自待在宮里不適應,這次太后恩準春梅一到宮同住。
春梅依舊記得臨門前,大小姐對投來的復雜神。
因跟著顧曦提心吊膽的,春梅整日惶惶不已,都快忘了先前伺候大小姐十年的事了,不知從何時起,已經習慣了把顧曦當自己主子。
一路上,嬤嬤倒是沒跟尋常那般教規矩,反而跟顧曦說起了太后的喜好和忌,還提起了皇帝喜歡吃什麼菜,有什麼習慣之類。
顧曦暗暗心驚。
一行人到了慈安宮,嬤嬤先把顧曦帶到側殿,將帶來的箱籠包袱放下,才吩咐道,“姑娘,太后娘娘在等您,隨老奴來吧。”
顧曦看了一眼春梅,春梅立即將給太后的那個包袱給挑揀了出來,再將所有疊的平整,捧著一應繡品,跟在顧曦之后了主殿。
太后上了些年紀,也開始禮佛,主殿到飄著一淡淡的檀香。
四角矗著高爐,爐中夏日陳列著冰塊,仙氣裊裊,讓人涼爽怡人。
顧曦許久不曾見太后,只見太后笑瞇瞇地歪在上首的圍屏矮塌上,這一次太后穿了常服,跟個尋常的伯母嬸嬸一般,看起來和藹可親。
“給太后娘娘請安!”
顧曦含笑跪在團上,原本進宮心里的芥,在對上太后慈的眼神時,煙消云散。
“曦曦,快起來,到哀家邊來…”太后出手,看到顧曦那彎彎的笑眼,太后便覺得心窩里都躺著。
顧曦也不含糊,立即上前跪坐在太后旁,春梅這時垂著眸,將一應繡品呈上,姿態禮儀無一可挑。
太后看了一眼,先是訝異于這丫頭很懂規矩,沒有往常別的丫頭那般瑟瑟發抖,從容大方,就仿佛是宮里出似的。
太后很歡喜,將來若是讓顧曦進宮,有這丫頭待在邊服飾也好。
顧曦將繡品接了過來,一件一件遞給太后瞧。
“娘娘,這是臣近段時間給您繡的,有抹額,還有腰封,香囊……這是一件背褡,秋后您便可穿在里頭……”
那致的針線,繁復的花紋,既不顯得輕挑,又穩重驚艷。
“你們蘇南的繡工無可挑剔!曦曦,哀家太喜歡了…”太后歡喜不已,最后拿著那件背褡,左看右看,不釋手。
顧曦看到太后歡喜憐的樣,便想起自己第一日京,將準備多時的繡品送給顧老太太時,顧老太太冷淡的表。
相比之下,太后才像是普通人家的母親,溫暖慈。
正當顧曦心中生出孺慕之時,一道明黃的影撞眼簾。
“母后……”
皇帝負手前來,面容含笑,稍稍施了一禮。
顧曦目釘在他上,有那麼一剎那的失神。
皇帝今日穿戴的格外…清俊,那明黃的龍袍一看質地便是極品綢,那花紋也極為秀,腰間懸著龍牌,白玉而冠,整個人顯得神采飛揚。
皇帝進來并未人通報,太后看到他明顯吃了一驚,“皇帝,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沒到用晚膳的時候,平日這個時辰,皇帝正忙,不可能過來。
皇帝總不能告訴,自己得了消息特地穿戴一番,神清氣爽地過來吧,好在他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恰有一事需要討母后示下,就是那誠王府……”
皇帝說了一件宗室的事,太后隨口便給了建議。
隨后等目落在顧曦上時,太后神大亮。
不就是想皇帝見一見這丫頭嘛!
擇日不如撞日呀!
“皇帝,那事回頭再說,來,哀家給你瞧個人,顧曦,便是哀家素日跟你提過的…來,曦曦,快給皇帝請安……”
顧曦一張臉紅到脖子,險些抬不起頭來。
這還需要認識嗎?
顧曦差點得哭出來,可礙著對面那明黃影不如山,甚至他那清冽的視線仿佛在頭頂,立即朝皇帝跪下,“臣顧曦給陛下請安,陛下萬萬歲…”
皇帝進來時,第一眼就瞧見了,不過是在太后面前裝作不在意的,他坐在太后下首八風不,稍稍抬手,語氣平和,“平。”
太后看到自己兒子這反應,暗暗失。
想當初老五和老六見到顧曦都失了魂,一個兩個都來討要,偏偏皇帝對顧曦的無于衷。
這等還不心,去當和尚得了!
太后心氣急,可面上卻是不顯,繼而努力道,
“皇帝,你仔細瞧瞧,曦曦可是有幾分肖似你皇姐,尤其是笑起來,跟你姐姐有了七八分像…你小時候跟你長姐關系最要好了…”太后拉著顧曦,示意抬眸,好皇帝看清長相,試圖拉近二人的關系,皇帝目就這麼落在顧曦上,淡淡應著,
“哦,是嗎,兒子瞧著并不覺得像…”
太后被這話給直接氣死了。
一如既往不給面子。
皇帝倒并非是真的不給面子,而是他確實覺得顧曦不像,顧曦的是無與倫比的。
他不喜歡任何人拿跟皇長姐來相較,久而久之,大家都以為是肖似皇長姐而得了寵。
他寵,喜歡,只因為是顧曦。
顧曦瞧了皇帝一眼,心深反而是松了一口氣。
顧曦打小都是出挑的,旁人若是像了三分容,都是被夸的。
雖然在別人看來,都說福大命好肖似長公主而被太后抬舉。
可誰樂意去當個替,皇帝的話,聽著歡喜。
太后被皇帝打擊的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皇帝瞧見二人手中那些七七八八的繡品,問道,
“這是什麼?”
“哦!”太后目落在懷里的繡品上,頓時又來了勁,連忙把手里的繡品遞了過去,“皇帝,你來看,這是曦曦的手藝,你仔細看看這花紋,竟是比宮里的那些繡娘花樣還要多,款式還要時新,嘖嘖嘖……”太后滿口稱贊。
“皇帝,平日里那些晚輩也都孝敬一些,可都不過是打發哀家罷了,又有哪一個是像顧曦這般的,你瞧瞧,這個是冬天用的抹額,這件是秋可穿的背褡…哎呀,真跟哀家親兒似的…”
皇帝接了幾件過來,畢竟是金尊玉貴養著的,眼早就養刁了,仔細翻看顧曦這些手藝,也覺得確實無話可說。
可問題是,翻來翻去,也不見有男子之,莫不是全都給的太后?
幫鞍前馬后理麻煩的是他,如今得了好的是太后?
皇帝一道冰冷的視線向顧曦,手里著那幾個香囊沒放,“手藝好是好,不過做這麼多東西,很費神吧?”皇帝咬著后槽牙,一邊埋怨顧曦不惦記著他,一邊又覺得太辛苦,這麼年輕,若是熬壞了眼睛可怎好?
太后也立即意識到了這一點,立馬抓住顧曦的手,十分心疼道,“曦曦,哀家知道你的孝心,以后不要再做這些了,哀家這些都夠用很久很久的,你看你上次給哀家的香囊,哀家現在還帶著,里頭熏著香,帶著很舒適,你看你又給哀家做了這麼多香囊,幾年都用不完……”
說著說著,太后余瞥到皇帝把其他東西都還了回來,唯獨抓住個香囊不放,頓時止住話頭,手過去,將皇帝手中著的那個湖藍的香囊給拽了回來,“皇帝,這個香囊的是哀家最喜歡的,上頭這朵荷花用了銀線,繡出來的銀蓮銀閃閃,哀家還是頭一回看到這種繡法,簡直無與倫比,這個搭配哀家一見傾心…”太后忙拽出來,收在簍子里,皇帝:“……”
空空的手心頓時覺得發。
太后也不是個笨的,連忙把剩下幾個擺在皇帝跟前,“這些,你可以挑一個,怎麼樣,是見了曦曦手藝好,你也喜歡不是?”太后打趣的笑了笑。
皇帝一張俊臉憋得通紅,拂了拂袖,將手收回,訕訕笑了笑,“母后說笑了,兒臣不喜歡這些東西……”才怪!
一旁候在柱子邊的元寶,肚子都快笑岔氣了,若是再待下去,怕是要原地掩埋!
這皇帝可人樂呵呢!
一直垂首默默坐著,自打皇帝來了后,氣消了大半的顧曦,這一回也罕見的勾了勾。
太后著人把東西收好,再了一眼外頭的天,心神一,“皇帝,時辰尚早,曦曦剛宮,對宮里不悉,隔壁的荷花池里長了一池好荷花,你帶著曦曦去瞧瞧…哀家有些乏了…”
太后朝旁的大宮眨眨眼,大宮立即上前扶起了,這是要撮合皇帝和顧曦啊。
皇帝掐著時間來這邊,可就是為了這茬?
可顧曦聞言后,便知太后心思,急忙道,
“太后娘娘,您若是乏了,臣可以…”
正要想辦法拒絕的顧曦,忽的耳邊飄幾個不清不楚的字,“江南水師都尉……”
顧曦心神一凜,剩下的話頓時卡在了嗓子眼。
得了,拿爹爹的事來挾持了!
太后沒聽清皇帝說的話,看了皇帝一眼,見他依舊坐著,手里拿了一個玉鏟在小案上輕輕敲著,看樣子在思考朝政,可見那個什麼都尉說的是朝事。
自然也看出顧曦想推辭的意思,狠狠使了個眼,還暗暗朝皇帝努努,暗示顧曦抓住機會討好皇帝。
隨后扶著宮的手臂,忙不迭跑了,哪里像個乏了累了的。
顧曦只得收回視線,看向皇帝。
皇帝等太后走后,才緩緩起,呼吸沉沉著,視線也不偏不倚釘在了顧曦臉上,一改剛剛的云淡風輕,“跟朕來!”
顯然著火呢。
顧曦頓了頓,忙不迭小步跟上。
二人一道出了慈安宮,后只元寶跟著,幾個小太監遠遠輟在后頭。
顧曦四尋了一眼,怎麼不見春梅,
再一看,才見春梅抱著個什麼東西,從側殿急急忙忙跑了出來。
顧曦松了一口氣,
前頭的皇帝一個人走了個寂寞,扭頭瞧了一眼顧曦,“怎麼還不跟上?”
顧曦見春梅跟了上來,立即再上前走去,
所謂的荷花池便在慈安宮附近。
幾曲環廊建在水面之上,恰恰將一個拗口給圍了進來。
這里面一小片水域便栽植了一片睡蓮。
池邊有一臨水的白玉寬臺,正好可以賞荷。
太后選的位置可謂是別出心裁。
既私,又有景觀,可見是早想好的。
尤其是水閣里熱水都是備好的,就更說明太后是有備而來。
皇帝大步繞過水閣到了里面的白玉寬臺上,那里早垂了一釣,皇帝自然而然坐過來,一手握住那釣魚竿,一手指了指旁邊一個小錦杌,頭也不回吩咐顧曦,“坐!”
顧曦倒是沒急坐,而是從春梅手中接過那個包裹著裳的錦囊,緩緩走到皇帝跟前,跪在他側邊,呈上給他,顧曦抬著明潤的眼眸,溫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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