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冰燃捂住口，間一甜，噗得吐了口。

“劍尊！！！”

劍宗弟子大喝，要上前阻攔。

“諸位留步，”凌幕山提劍而出，擋在了前路，清俊臉上掛著溫和笑容，“仙君行罰，不得有任何人干涉，各位慎行。”

其他清凌弟子見狀，隨之圍了過來，場面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沈流響對下方的靜一無所知，全神貫注地揚鞭打。

高臺角落。

凌丹畏懼的嘶了聲：“你們說，沈仙君用了幾分力。”

凌越冷哼，不置一詞。

凌華眼皮跳了跳，出兩食指，一橫一豎，“十分。”

能一鞭子將葉冰燃打跪在地，可不是那麼輕松的事，而且沈流響似乎越打越起勁，僅聽傳來的鞭擊聲，便令人心驚跳。

“一百鞭！”

長呼口氣，沈流響將染神鞭纏繞在手腕上，走到葉冰燃前，蹲下了，“可要本君扶你起來。”

葉冰燃抬頭看向他，眸冷冽：“不必。”

“也對，”沈流響淡笑了下，“本君從四方池出來，尚能行走，劍尊不過挨了區區百鞭，哪里會站不起。”

說著，他按了按葉冰燃的肩，聽見一聲悶哼。

沈流響角輕勾：“劍尊上雖然四有鞭傷，但想來，心里是甜的。”

一襲白，急匆匆趕了來。

沈流響起，居高臨下地了眼葉冰燃，“我也算是人之了，日后相見，請我喝杯酒聊表謝意吧。”

葉冰燃被素白澈從地上扶起，直到離開高臺，冷厲的目都死死盯著他。

沈流響置若罔聞。

“啊啊啊啊啊！”藍男子撲了來，被他形一晃躲過，“別了，我渾都疼。”

打人是個累活。

手酸麻，傷口也裂開了些。

“你這家伙！”凌華控制不住的激，“能對葉冰燃下狠手了，終于迷途知返了啊！”

沈流響扶額嘆氣，一時間，仿佛生出諸多慨：“進了趟四方池，看淡了很多。”

“早知池有如此神效，我老早就把你丟進去了。”

“……”

“是我害了你。”

素白澈眼眸微紅，雙手扶著葉冰燃，幾近垂淚，“我不該好奇，明明以如今的質，連中階法都無法修習，更何況是。”

葉冰燃側過頭，視線落在清冷絕的臉上：“與你無關，”

天空沉。

葉冰燃足靴踏地面薄雪，緩步朝前走去，“沈流響進四方池雖是咎由自取，但終究與我有關，所以心生怨意，沒有這事，他也會找機會報復。”

素白澈面愧疚之，沉默半晌，輕聲道：“我那有療傷的藥，傷養好些再走吧。”

葉冰燃微點了點頭。

朝云峰，白鶴展翅飛過，下方傳來嗷嗷慘。

“輕點！輕點！疼啊——”

黑年沉著臉，手下作愈快，以免還沒完藥，耳朵先聾了。

沈流響趴在的錦榻上，解開半邊裳，細白胳膊被周玄瀾一手按住，另手往上涂抹藥膏。

“凌丹誆我！”

“招搖乃頂級法，劍下傷口自然不會輕易愈合，金苓膏已是不俗藥，但要治好傷，些疼在所難免。”周玄瀾說著，指腹不小心用力了些。

沈流響渾一抖，痛了聲，宛如條死魚半晌沒了靜。

“……師尊？”

沈流響臉埋在靠枕里，眼角憋出一點兒淚來，過了須臾，聲音悶悶地傳出：“繼續抹，抹完左邊，還有右邊胳膊。”

早知如此。

該備點畜生，往上一潑了事，何至于這般凄慘！

“對了，謝謝你啊，”沈流響忽然道，“若非有護魂，我得丟半條命。”

周玄瀾手下一頓，過了半晌，不咸不淡的說：“師尊言重了，畢竟把全家當都給了弟子。”

話中含了小怨氣。

沈流響聽明白，扭過頭：“沒騙你，除招搖外，就剩那塊靈石了……還有朝云峰，但給你也沒用。”

為仙君，沈流響法靈丹靈石等自然不缺，但是，架不住這些年他拼命往葉冰燃上砸。

如今整個朝云峰，連靈草都沒留下。

今天沈流響將房間翻了個底朝天，就在床下撿到一塊靈石，連著腰間系的儲袋，一并給周玄瀾。

“不信你在房間隨便搜。”

周玄瀾不理，兀自按住不安分的細胳膊，將最后一點金苓膏抹了上去。

沈流響偏頭看桌案上一堆藥：“凌丹給我的藥是不是特別珍貴，市場上什麼價位，還有你看窗臺上的白玉瓷，可值些銀子？”

周玄瀾：“師尊當真缺錢？”

“自然是真，”沈流響目灼熱，滿含希翼地向徒弟，“話說，你們親傳弟子每月銀兩不吧。”

如狼似虎的視線，準地落在年腰間的儲袋上。

室靜了一瞬。

瞧見周玄瀾倏然凝固的表，沈流響低笑一聲，從錦榻爬了起來，穿好裳，“放心，為師沒有喪心病狂到那般程度。”

周玄瀾悄然松了口氣。

隨后聽見沈流響繼續道：“往后借我些即可，給你打欠條，為師信用甚好。”

“……”

天邊夕過窗紗照房間，落在桌案金燦燦一片。

沈流響抿了口茶，斜倚窗邊，肩頭青被風吹得微微起，烏睫輕垂，似乎在沉思什麼。

周玄瀾見狀：“師尊若無要事，弟子先行告退。”

他該走了，住與朝云峰相隔甚遠，再不趕回去，天要黑了。

“有事。”

瓷杯擱上茶幾，發出脆響。

沈流響抿了抿：“我肚子了，哪里有吃的，我不挑，正餐鴨魚，飯后甜品糕點，飲甜酒即可。”

“師尊早已過了辟谷境。”

“可我確實了，”擱著細料，沈流響了下肚子，“你聽，咕嚕~咕嚕~咕嚕~”

周玄瀾角扯了扯，大概從未想過堂堂一代仙君，在這耍無賴裝肚子，“清凌宗無凡界吃食，只有果子。”

話音落下。

他看見沈流響臉上，寫滿絕二字。

沈流響心涼了半截。

混娛樂圈多年，為了保持材容貌，經紀人平日連都不讓他啃一只，他至今記憶猶新，生日當天就加餐了兩只蝦……

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敞開肚皮，竟然告訴他沒、吃、的！

郁悶了會，沈流響嘆口氣，從桌底下出三炷香，一臉虔誠的凝視。

“師尊，那可不能吃！”年焦急出聲。

沈流響回過頭，視線落在周玄瀾上，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

他在徒弟心里的形象，已經變傻子了麼。

“想什麼呢！我去歸還護魂！”

護魂所在之地，實在令人意想不到。

清凌宗后山有片荒冢，向來無人問津，沈流響白日去時，路上還橫了一塊布滿灰塵的棺材板，護魂薄如蟬翼，就放在一半敞的棺槨中，四周雜草叢生，形天然壁障。

明月高懸，林間深傳來不知名的蟲鳴。

“送到此即可，”葉冰燃停下腳步，側過頭，冷峻面容帶著幾分和，“夜里寒，早些回去休息。”

素白澈遞給他一個玉瓶，言又止。

“不必擔憂，你調制的藥很好，”

葉冰燃臉蒼白，渾卻散著令人不敢忽視的冷銳氣場，宛如出鞘寒劍。

“這些鞭傷，不過爾爾。”

素白澈抬眸，清冷面容在月映襯下如謫仙般絕，任誰之都不免失神。

這般的佳人自責道：“是我害得你傷……”

葉冰燃心神微，不自地抬手，想面前之人的臉頰，誰知才有作，肩背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冷汗直冒，驚醒般陡地收回手，不再多言轉離去。

素白澈看著越行越遠的背影，眼神微變，臉上出氣急敗壞的表。

行了百來步，約有香火氣息被夜風吹來，葉冰燃眉頭微皺，拐了個彎朝林間暗走去。

“弟子白日借護魂一用，特來歸還。”

沈流響放回護魂，將周遭草葉樹枝搭原本模樣，“事出有因，前輩莫怪。”

說罷，他點燃三炷香，在一塊石頭前。

“打擾前輩休息，弟子有愧，特意尋了三好香獻于您，原諒弟子無禮之舉。”

沈流響行完禮，打算找個地方坐下等周玄瀾，誰知斜眼一撇，瞅見一足有人高的枯草，在風中左右搖擺，地面殘影如鬼魅舞。

他這才發現，四周安靜得可怕。

這片天地，只有風過樹林的沙沙聲響。

“……”沈流響咽了下口水。

早知道，該讓周玄瀾陪著他，而不是讓人摘果子去。

靜默片刻。

沈流響腳下挪了挪，朝燃香靠近，看著三點微末的黑夜星火，“前輩生前定是心懷寬闊之人，收下這三香，弟子便全當您原諒了！”

他話音剛落，燃了半截的香倏地熄滅。

“？！”

一片寂靜中，沈流響干笑了聲，重新挨個點燃，“今夜風甚大，前輩小心著涼。”

滋。

星火又滅了。

周圍萬念俱寂，連風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流響快笑不出來了。

他小心翼翼點燃，蹲在三香前面，抬起雙手護住孱弱的火星，嗓音泛：“前輩定是在考驗弟子誠心，無妨，弟子心比……”

又雙叒叕滅了！

沈流響徹底傻了，背后躥起森森涼意。

他后退了步，雙手合十，高高舉過頭頂，雙眼閉著：“想來這香不合前輩胃口，無妨！待弟子的徒弟摘果子歸來，定給前輩獻上三五個蘋果……再加個甜梨！”

“一串葡萄！”

“香蕉！”

……

葉冰燃倚在樹上，不住笑了聲。

笑完，自己先愣了。

四方池，后續還能活蹦跳的原因找到了，沈流響有護魂在。

但此時，他心頭倒沒幾分惱意。

沈流響確實變了許多，像變了一個人……怕鬼神，傳出去誰能相信？而且護魂是何等寶，他竟然不占為己有，反而大半夜還了回來。

葉冰燃有些琢磨不。

正此時，一道年影出現，捧著各類果子。

沈流響激到撲了上去。

周玄瀾淡然地側，護住摘好的果子，“馬上就可以解饞了，師尊別急。”

“不不不，”沈流響指向熄滅的香，“這地方鬧鬼！”

周玄瀾蹙眉，旋即眸一冷，踢起塊石子‘嗖’地朝林間某掠去，“何人？”

葉片飄落，枝上空無一人。

“師尊可察覺到異樣？”

“沒有。”周玄瀾回來，沈流響整個人放松下來，甚至閑逸致地挑選果子。

他拿起橘子，咬了口，眸忽亮起來。

這金橘清甜香醇，前所未有的味，“怎麼種出來的，也太好吃了。”

周玄瀾出遲疑之，約覺到此有人，但師尊元嬰修為都未能發現，他不過筑基期，哪有這般本事。

“師尊的神識都未捕捉到任何靜麼。”

沈流響蹲在地上吃橘子，白皙如玉的手指沾了些許橘，聞言茫然地眨眨眼，“什麼是神識？”

周玄瀾：“……”

他需要一個人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