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半夏小說 虐文 不堪言 第二十一章

《不堪言》第二十一章

顧言笙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沈堪輿更笨的人嗎?拿離婚協議書當生日禮

他并沒有想過離婚,但是想起沈堪輿剛剛和姜默在一起時的畫面,他又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要離婚才比較好。

一直在等他回復的沈堪輿等得眼眶發紅,眼里的水越來越亮,拿著離婚協議書的手也抖得越來越厲害。

他艱難地挪靠近他一些,攥住他的袖輕輕晃了兩下,哽咽著哀求道:“阿笙你跟我說句話吧……喜不喜歡你都跟我說句話好不好,罵我也可以。我今晚……我今晚就走了,我想多聽聽你的聲音,我總覺得……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我以后都見不到你了,你跟我說說話吧……”

他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越發看不清楚顧言笙的臉,就抬起胳膊想一下眼睛,顧言笙卻比他先一步替他抹了抹潤的眼角,嘆氣道:“自己提的離婚,為什麼哭?”

沈堪輿嚇了一跳,連忙抬起袖大力著自己的眼睛,得幾乎了皮然后拼命搖頭,想說話卻忽然狠狠地噎了一下,他便低頭咬住自己的袖竭力忍著不發出聲音。

他滿腦子都想著不能哭不能哭,阿笙最討厭看到他哭,可是他真的特別想他,也特別舍不得他。

他怕以后再也見不到他的阿笙。

他怕他不在以后,傻阿笙被人欺負不知道還手,也沒有人能保護他。

蘇桐要結婚了,甜甜又還小,他怕沒有人照顧他,他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好。

他難過得要命,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本來阿笙可以好好地和蘇桐在一起,每天都開心快樂地生活,都是因為他才變現在這個樣子。

他該怎麼辦。他做什麼都沒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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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對不起,”他不停地著眼睛,袖都快了,眼淚卻還是止不住,說了幾個字也噎得厲害,像被父母責罵時難過得不知所措的小孩,“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沒有辦法彌補了,我以后都不煩你了好不好,你能不能開心一點。你笑起來特別好看的,可是我好久都沒有看到你笑過了……”

噎得太厲害,聲音很輕,說話又斷斷續續,顧言笙其實不太能聽的清楚他說的全部話,只是看他一片蒼白的臉上,眼睛和鼻子都哭得紅通通的,和甜甜哭起來的模樣如出一轍,心底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憐惜之意。

他下手沒輕沒重,個眼淚快把自己的臉都破了,顧言笙不敢再用自己的手給他,而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的巾帕,輕輕覆在他臉上,把他眼角的淚花兒緩緩蘸去。

沈堪輿渾繃著,懵懵地吸了吸鼻子,呆呆地看著他。

這副哭懵了的表也像極了顧雨甜,顧言笙心底一片,忍不住侃道:“你是不是在甜甜面前哭過?哭起來跟你一模一樣。”

“沒有……我沒有,”沈堪輿慌起來,哽咽著艱難地解釋,“我知道你很討厭我哭,我真的改了,我今天不是故意的阿笙,你別生氣好不好,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哭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言笙覺得自己可能真的不會開玩笑,很久才開這麼一次,就把沈堪輿嚇得瑟瑟發抖。也不知道以前那個膽大包天的家伙到哪去了,現在變得像只驚弓之鳥。

他只能沉默片刻,然后轉移了話題:“你喜歡姜默嗎?”

沈堪輿怔怔地看著他,好像沒有明白他說的話。

顧言笙又問:“你想離婚,是因為姜默嗎?你喜歡他,離了婚你就可以和他在一起,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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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堪輿這下聽明白了,立刻拼命地搖頭否認,然后帶著濃濃的鼻音小聲地說:“我只喜歡你呀……”

顧言笙有些窘迫地別過了頭,干咳了一聲,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這樣的話,就不離婚了吧。我們……我們好好把日子過下去,把甜甜養大。”

他沒怎麼說過這種話,渾都不知所措地僵著。為了緩解尷尬,他就把離婚協議書接過來,直接塞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誒?”沈堪輿眨漉漉的狗眼,愣愣地看著顧言笙,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但他愣了幾秒就反應過來,阿笙一定是最近太忙了,還有很多事需要他幫忙,所以暫時先不用離婚。

就算是這樣,他也還是覺得開心壞了,簡直像天上掉了一碗皮蛋瘦粥下來,他怕自己接不好,手足無措地張了張脖子,最終是扯著干裂蒼白的對顧言笙傻笑了起來:“我聽你的,先不離!阿笙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都可以跟我說,我一定會幫你的,什麼都可以!”

“……好。”顧言笙覺得沈堪輿好像沒有明白自己真正的意思,但是他也不知道怎麼把自己的心意表達清楚,只能點點頭溫聲應了一句好。

沈堪輿笑瞇瞇地看著他,眼睛又彎又亮:“謝謝阿笙!那我今天要搬出去嗎?我東西都收拾好了,隨時可以搬出去的!”

顧言笙語塞半秒才道:“……不離婚為什麼還要搬出去?”

“那就不搬!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沈堪輿興得渾上下都不覺得疼了,力氣好像也回來了,兩三下就扶著樹站了起來,跑過去長椅上把自己今天早上出去買到的東西展示給他看,啞著嗓子殷勤地道,“阿笙你看,我買到了特別新鮮的山竹和橘子,我剛剛試吃了一個山竹,真的很甜,而且是那種清甜,不會膩。我剝一個給你試試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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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袋子里拿了一只山竹出來,努力地想要剝開,左手卻怎麼都沒有辦法使上力,單靠右手本拿堅的山竹完全沒轍。

他急得額頭又開始冒汗,抬頭蒼白地對顧言笙笑了一下:“對不起阿笙,山竹太了,我給你剝個橘子吧!”

他匆匆換了個橘子,急切地用微微發抖的手吃力卻快速地剝著。

顧言笙看著他不知什麼時候包扎起來的左手,抖得厲害,完全沒辦法配合右手使力,卻還是剝得異常的快。

他把一個新鮮的橘子剝出來,獻寶似的捧到他面前:“你試一個看看。你看著我剝的啊,我的獨家剝橘神功,手都沒有到果,沒有弄臟,你可以吃的。”

顧言笙一直盯著他的左手看,半天沒有接那只橘子,沈堪輿恍然回過神來,想著自己真的是嚇昏了頭,阿笙從來不吃他剝的水果的,他覺得他剝出來的蝦很惡心,剝出來的水果也是一樣。

“對不起啊,我……”沈堪輿把橘子收了回來,“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很干,我怕你,我就……要不你自己剝吧,你吃一個好不好,很甜的……”

顧言笙手握住了他左手的手腕,作特別輕,他卻整個人都瑟了一下,手上的橘子就這麼掉了下去。

兩人的距離很近,顧言笙能聽到他心跳如雷,也能覺到他在發抖。

“別怕,我不打你,”顧言笙輕輕地將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你一早起來,就去醫院了?”

“嗯……”沈堪輿訥訥地觀察著他的臉,輕輕地點了點頭,“醫生說沒有什麼大問題,就做了一個固定治療,沒有……沒有花很多錢。”

“只檢查了手嗎?”顧言笙抬眸看著他,“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沈堪輿生怕顧言笙嫌他病多又浪費錢,把腦袋搖了撥浪鼓,然后虔誠而認真地看著他。

事實上他現在也不覺得難了,看著顧言笙他就開心得想要跳起來轉圈。

顧言笙看著他漉漉的像小鹿一樣無辜的大眼睛,總覺得有些不信,遲疑片刻后道:“我再帶你去看看吧。”

“不不不,不去了!又去一遍,醫生都該笑話我了!”沈堪輿拼命搖頭,恨不得用全的細胞來拒絕顧言笙,“阿笙我們回家吧,我想快點讓甜甜嘗一口這個山竹。”

“又不急這一刻。”

“很急的,我告訴你啊,這個山竹是剛剛從冰柜里拿出來的,山竹被凍過之后,一定要趕快吃掉,不然口會變差的,”沈堪輿拎起袋子,看了看里面的水果,“阿笙,你看這里面有阿姨喜歡的水果嗎?沒有的話你到前邊超市放我下車,我去買,喜歡什麼?”

“這些都喜歡,”顧言笙把袋子從他手中接過來,“我把車停在前面了,過去吧,回家。”

沈堪輿愣了一下,怔怔看著顧言笙平靜溫和的側臉,半晌才回過神,眼睛一點一點的地亮起來,最后用力點頭燦爛地笑道:“嗯,回家!”

真好,他又有家了。

阿笙又給他家了,哪怕是最后這麼幾天呢,他是有家的人了。

沈堪輿,你知不知道你多幸運啊。

可你又,何德何能呢。

——

顧言笙只字未提蘇桐結婚的事,沈堪輿也不敢說到半個字,他清楚明白地知道這是一顆早晚都會被點燃的炸彈,它炸的那一天,他會無完甚至尸骨無存。

但他怕的不是這個,他只怕阿笙難過。

阿笙讓他留下來,或許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有事需要他幫忙,而是不想就這樣放一個讓自己如此痛苦的惡人輕松利落地離開,必須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不管是什麼代價他都沒有關系,只要他能開心一點。

顧言笙平時就話,心不好時話更,現在他的臉也不是特別好看,沈堪輿怕他不開心,就滔滔不絕地講一些甜甜的趣事給他聽,嗓子越說越啞,卻因為顧言笙角淺淺的弧度越說越興,系著安全帶還要在座位上手舞足蹈地比劃,折騰得滿頭都是汗水。

顧言笙眼看著安全帶就要捆不住他,無可奈何地道:“你乖一點不要,剛退燒哪來的力氣?”

沈堪輿眨著眼睛道:“什麼剛退燒,都退很久了好不好。”

“……是不是要讓我拿甜甜的兒座椅給你,你才能坐穩?”

“不不不不用,我坐穩,我這就坐穩。”沈堪輿沖顧言笙傻笑了一下,抬手額頭上的汗,抖地吐了口氣,臉十分蒼白,似是力竭一般泛著灰。

心臟或許是負擔不了他這樣的緒和作,跳得太快了,他呼吸有些困難,頭也暈得厲害,卻不敢拿藥出來吃,也不敢和顧言笙提開窗氣,只能朝著窗外,低低地著氣忍著。

覺到顧言笙在往他這邊看,可能是看他突然安靜,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他想再跟他說點什麼,腦子里卻又因為缺氧而空昏沉得厲害,一時急之下,最終是語無倫次地把自己心里最想說的話說了出來:“阿笙,你要是……不開心的話,一定要找人說,不要自己忍著,這樣很傷的。等我明天把事辦好,你也可以、也可以打我或者罵我。你要……開心一點。”

顧言笙,沉默地看著路況,握著方向盤的手,過了半晌才沉聲道:“我以后不會再打你了。”

沈堪輿沒有再出聲,顧言笙轉頭看過去,人已經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地在釣魚,不搖頭失笑。

顧言笙把車停在路邊,下車將沈堪輿的座椅搖下去,托起他的腦袋給他墊了個靠枕,又取了毯子給他蓋上。

蓋毯子的時候,顧言笙看到他手里還攥著一只剝好的橘子,上面沾著些灰塵,應該是剛剛掉在地上的那只,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吃了兩三瓣。

疼起來抓東西,生病了往外跑,掉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吃,這些都是誰教的他。

顧言笙丟了橘子,回來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已經不燒,但是也涼得嚇人。

他調高了空調溫度,準備回到駕駛座上,卻聽到耳邊傳來沈堪輿的聲音,嘶啞微弱得他以為自己是幻聽了,轉頭看到他干涸灰白的費力地開闔著,他就俯下去聽。

沈堪輿并沒有說什麼胡話,只是一直在喊阿笙,喊著喊著眼睛就潤了,眼淚打,順著他蒼白瘦削的臉頰落下來,越流越洶涌,顧言笙一邊耐心地幫他,一邊溫聲安著:我在,不哭了。

他想起他剛剛哭起來咬著袖忍著,恨不得使出渾力氣掉眼淚,生怕被他看到的樣子,心里泛起的疼。

難過這樣,也只敢在睡著的時候哭嗎?

明明當著他的面哭,也沒有關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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