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靈攻守之戰持續了整整十年的時間，打得天昏地暗，不眠不休。

魔族大軍在丟下不知道多萬的尸之后，終于是開始回撤。

他們要撤回龍城關。

十年的時間，讓當初可稱之為天險的靈海尾流平息了許多，再沒有先前那般危險重重。

但即使如此，魔族想從長夜山脈撤回至龍城關，還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宜將剩勇追窮寇。

人族修士也知道此時應當是乘勝追擊的大好好時機，但實在是有心殺敵，無力回天。

十年的高強度戰斗，疲憊的不止是魔族，還有人族。

魔族丟下了數百萬的尸于抵心城外，人族也同樣有數十萬修士殞于長夜山脈。

看上去將近十比一的戰果背后卻是，此戰將中靈域最強盛的一代修士幾乎給打了。

同時，中靈大陣持續不斷運轉的背后是用數字難以計算的靈石消耗。

毫不夸張地說，中靈域萬年積蓄下來的財產與靈石，大半乃至七，都投到了這座中靈大陣中。

傳承斷絕，大能修士近乎全部隕落，資源消耗殆盡……

可以想象，在此之后，中靈域修行界將陷很長一段時間的青黃不接當中。

不過，不管怎樣，中靈域最終還是守住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相比此次奪靈之戰，兩萬年前的第一次道魔之戰，那才是真正的生靈涂炭，滄海塵，雷電枯竭。

可那又怎樣？

中靈人族不照樣在破敗中崛起，在寂滅中復蘇？

人族的韌，早已經過歷史的考驗。

就如那荒原上的雜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

抵心城修士都在等待魔族退軍的那一天。

陸青山同樣也在等待。

但他的等待，比抵心城修士的等待又多了一重含義。

因為，陸青山有一件十分重要且不得不做的事要去完，他已經為之醞釀了許久。

——于是，在魔軍退卻的那一刻，抵心城中立即有三道烏破空而出，迅速朝著陸青山的方向掠來。

片刻后，三個修士出現在陸青山前。

燭龍殿三大祖師之二的趙玉鼎以及汗青，以及主持修建中靈大陣的陣法宗師，司徒。

在中靈之戰的第五年，燭龍殿便是全宗馳援中靈，包括燭龍殿兩位老祖都一起來了。

“水月觀主.......”三人先是與陸青山旁的水月觀主打了個招呼，隨后目驚疑不定地看著陸青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陸青山，”水月觀主見此，主與三人介紹道：“劍宗新任宗主。”

水月觀主的語氣波瀾不驚，這是因為在近十年的協作殺敵中，對陸青山有了相當的了解，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樣一個劍修，即使是過于年輕，但擔任劍宗的宗主也無不妥。

可其他三人卻沒有這樣的經歷。

所以趙玉鼎、汗青以及司徒三人頓時臉狂變。

劍宗宗主？

他是劍宗宗主？

不，他怎麼可能是劍宗宗主，劍宗宗主分明是謝青云.......等等，難道說，青云劍仙......？

對，魂尊與馭尊皆隕落于青云劍仙手中，如此強大的兩位魔族尊者，謝青云接連斬殺他們，又怎可能半點代價都沒付出呢？

只是就算謝青云隕落，新任劍宗宗主為何不是余滄海，為何不是夏道韞，為何不是薛無鞘，乃至是散盡浩然氣的李拾，會是眼前這個修為分明才合境的年輕劍修？

三人皆是深吸一口氣，覺腦子的。

不過，陸青山卻沒空與他們解釋太多，他言簡意賅道：“我們要做的事，早就通過浩然峰主告知于你們了，想來不用我再多說。”

“現在，我們立即出發，必須在魔族大軍撤回到龍城關前，完一切。”

..........

白云悠悠，旭日高照。

在熾烈的之下，陸青山一行五人終于是來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高聳的城墻，對中靈修士司徒來說是無比地悉，雖然它此刻已經是人非。

龍城關。

這座人族的萬年雄關，在淪陷于魔族之手后，就像是一團影籠罩在中靈疆域之中，格外的讓人心煩。

陸青山與水月觀主輕車路帶著三人，來到當初觀戰龍城之戰的位置，但并沒有急于進龍城關。

行百里者半九十，到了這種時候，反而是不急于那一時半會了。

“明月大陣是道祖之陣，想從外部攻破絕無可能，所以稍后我送你們城。

司徒負責帶你們二人去明月陣的核心陣點，你們要做的就是迅速解決守陣的魔修，然后破壞核心陣點，從而破壞明月陣。”陸青山與趙玉鼎、汗青以及司徒三人最后囑托道。

“一旦破陣，就立即離開，絕不能久留。”

陸青山此行的目的，正是毀掉這座由夏道祖所建立的明月大陣。

明月大陣，在兩萬年的時間來，都被視為中靈人族最重要的力量，是許多中靈修士的神寄托。

誰能相信，可以說是挽救了偌大中靈命運的劍宗，他們的新任宗主此時要做的事，正是要毀掉中靈修士的神信仰？

看上去十分出乎意料，其實細想之下，又在理之中。

此時的中靈修士，能守下抵心城就已經是稱得上一個奇跡了，哪里還談得上反攻龍城關呢？

人族修士借助中靈大陣，便能生生將近千萬魔族大軍攔在長夜山脈外十年。

而魔族敗軍的實力與明月大陣的強度，都顯然要勝過人族聯軍以及中靈大陣，魔族一旦做出守勢，人族又怎可能從魔族手里奪回龍城關？

但是就這麼將置龍城關不管不顧，也絕對不可能。

龍城關位于人族疆域之，魔族以此為壁壘，便可以隨時派出大軍長驅直中靈，挑起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無數次的奪靈之戰。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既然龍城關奪不回來，那索就將它毀掉吧。

既然不能再作為人族的雄關，護持人族平安，那也絕不能是讓龍城關“助紂為”。

而明月陣正是龍城關的基。

明月陣一破，龍城關也就不復存在了。

.......

做出這個決定的過程是十分艱難的。

夏道祖消失已久，這代表著明月大陣一旦毀掉，想要重建就是天方夜譚了。

明月大陣一旦破滅，也就代表著中靈的門戶即將大開，對偌大的無間域不再設防，魔族可以暢通無阻地經無間域的空間裂，進中靈。

對于這點，陸青山想到的方案就是，壯士斷腕。

如應對心魔族的進攻一樣，直接舍棄長夜山脈以西的區域，集中力量據守抵心城，將抵心城當做中靈域新的龍城關。

抵心城的中靈大陣已經經住考驗，雖然相比明月大陣猶有不足之，但毫無疑問是可以頂替明月大陣，為中靈域新的鎮域大陣。

所以，破明月大陣，便了當下最重要的事。

時間，也很迫。

必須在魔族大軍回撤之前完一切。

不然到時數百萬魔族敗軍了龍城關，再想在龍城關中做手腳，難度就幾何倍增了。

..........

面對眼前三位修為遠勝于他的九境修士，陸青山沒有半點拘謹，直接做出詳細指示。

其它三人雖然或多或覺得這樣的場景有點異樣與詭異，但對視一眼之后，最后也都是選擇默認。

劍宗宗主，在整個人族之中，地位能高出此刻的陸青山者，理論上不超過三人。

甚至是能與陸青山同等對話者，也只是雙掌之數。

顯然，他們三人，都不在這雙掌之中。

所以，又何必心生不忿和不滿呢？

.......

陸青山決議等到大家因為趕路而消耗的力徹底恢復之后，再開始行。

這時，天已經昏黑。

陸青山并不在意，猛然轉，面向龍城關。

“事不宜遲.......”

陸青山手一抓，從虛空中取出熾紅如琉璃的龍雀。

然后，在其它三人難以置信的目中，陸青山輕輕一揮龍雀。

如鋒利的匕首割開帷幕一般，龍雀將明月大陣劃開了一道可容一人進出的口。

“三位，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陸青山道。

..........

三個時辰之后。

滔天的大火，同時從龍城關三地方升騰而起。

無數道天地元氣，從龍城關狂涌而出，肆且雜，帶著狂風，呼嘯而起。

這場來自龍城關的狂風，伴隨著滔天的火焰，仿佛超越了人間的范疇，卷起了最深最沉的夜。

它代表著明月陣的崩潰。

狂風卷云氣，在天空上留下極深極深的痕跡，揮之不去。

那些痕跡，勾勒出了一個極其擬真的圖案。

那是天地云氣以狂風為載，以云作筆，以天為布，做的一幅畫。

遠遠看去。

就像一只張開雙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鵬”，逍遙地在云海間遨游。

只是陸青山沒有機會看到這幕。

因為，他預料到明月陣破滅之后，龍城關中必將掀起軒然大波，早已知趣地提前離開。

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那幅圖案漸漸散去。

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

.........

春風拂面，草長鶯飛。

隨著魔族退軍，龍城關為歷史，中靈的局勢終于穩定下來。

從長夜山脈東部遷移到西部區域的人們，正趁著天大好，游山玩水

十年的時間，對于修士來說不過是白駒過隙。

但對于壽命不過七八十的凡人來說，卻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

足夠他們在新的地方定居下來，足夠他們忘十年前的背井離鄉。

頂多是有一些老人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為自己幾十年的故鄉唏噓嘆一番。

這些閑逸致，賞玩大好春的人們，哪里會想到，此時在他們的頭頂上的云層中，正有百余道劍一閃而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劍中的那些人以及他們的宗門，拯救了中靈，拯救了他們。

…………

天從云層的隙中了下來，落在陸青山的臉上。

他看著下方相比長夜山脈猶如天堂一般的地界，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無矩劍主帶著修為未復的浩然峰主同行，跟在陸青山的側。

李拾看著陸青山的側臉，眉間寫滿了擔心。

中靈這一戰過后，三大峰主僅剩他一人，老宗主道隕，一千多劍宗修士最后也只剩下這三三兩兩的一百余人。

元氣大傷。

這是劍宗最虛弱的時候，百廢俱興。

同時，這也是局勢最艱險的時候。

心魔族的侵，毫無疑問，是即將到來的第二次道魔之戰的序幕。

這是人族必須面對的命運。

偏偏是在這種時候，傳承百萬年的劍宗，迎來了有史以來最年輕，修為最低的宗主。

這位年輕的宗主，真的能扛起這麼重的一份責任嗎？

李拾看著陸青山瘦削的形，目游移，最后落在陸青山背上所負的紫檀劍匣上，陷了長久的沉默當中。

在沉默當中，他們一行人進了越傳送法陣，踏上了回東域的歸途。

回到東域之后，陸青山并沒有立即前往玉門關，而是直接轉道倒懸山脈，去了劍宗。

.......

十年后的劍宗，很安靜，甚至有些冷清。

沒有弟子們的斗劍之聲，也沒有穿行于云層中的劍，甚至連迎接他們的人都不多。

但歸來的劍宗劍修們，并不詫異，也無人在意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