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邵在早朝上發了火。
因與突厥的戰事,有幾個主和的大臣不知是揣了沈邵的心思還是出于公理,偏認為讓永嘉長公主前去和親,是平息戰事,兩方修好的最好方法。
對方以宋老丞相為首的主戰派,立即跳出來罵,先帝尸骨未寒,爾等鼠輩竟要犧牲公主去與小小蠻夷換和平,枉為人臣,不如買了白綾回家掛脖子。
主和派聽了,分毫不讓,說為了百年江山,天下太平,犧牲一個庶出的公主又算得了什麼。
雙方愈吵愈烈,最后宋丞相年歲大了,被主和派的幾個年輕史氣犯了病,暈在了朝堂上。
沈邵連忙宣了太醫,著人將老丞相扶到偏殿安置,之后大發了一通火,罵來罵去,眾人也沒聽出來陛下到底屬意哪邊,便下了朝。
王然低著頭跟在沈邵后回門,想著朝上的事,心下琢磨,按理說以陛下如今與長公主的關系,是不會讓公主去和親的,可方才宋老丞相都搬出先帝了,沈邵也沒開口說一句主戰的話。
“搬進去了嗎?”沈邵忽然開口問。
王然猛地回神,彎著腰回答:“搬進去了…長公主府里的人也都安排妥當。”
***
永嘉奉命搬進了長公主府。
曾經伺候的姜尚宮被從國寺中放出來陪,除了姜尚宮,長公主府上上下下近百人,永嘉沒一個認識的。由著一個自稱姓趙的管事奴才引著,參觀長公主府。
因父皇疼,建府時替尋覓了諸多能工巧匠,府建筑集南北工藝之大,亭臺水榭,移步換景,雕欄玉砌,恍若人間仙境。
公主府多年前就已竣工,在婚事推延的幾年里,父皇又時常細細碎碎的向添置很多,父皇病逝前幾日還在與說。
“你府里南角的那個亭子修的不好看,像老學究的書齋,古板。等過了冬,明年開春時命人拆了,按照爹爹書房后面花園里的那個亭子重新給你建一個。”
永嘉走累了,坐在南角的花園亭子里休息,仰頭從四打量亭子,忽而道了句:“這亭子不好,著人拆了吧。”
趙九聞言一愣,他仰頭瞅了瞅亭子,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口上還是答:“奴才這就回稟陛下。”
“這點小事本宮做不得主嗎?”永嘉笑問。
趙九聞言連忙跪地,求道:“殿下恕罪…是陛下怕奴才們愚笨照顧不好您…陛下也一片苦心,還殿下見諒。”
姜尚宮立在一旁,看了看久不說話永嘉和一直跪在地上的趙九,先開口打破沉默:“既是圣上的恩典,趙長侍便去吧。”
趙九謝了一聲,忙起退了下去。
見趙九走遠,姜尚宮開始勸永嘉:“…陛下先前對您雖有過分之,可如今也還是念及著姐弟分,讓您搬回來住了…您便是為著太妃娘娘和惠王殿下也莫要與陛下置氣……”
永嘉聞言一時未語,著姜尚宮,許久許久,直將姜尚宮看得發愣。
“…奴婢可是說錯了話?”
姜尚宮與陳尚宮都是母妃宮的陪嫁,出生后,母妃便將姜尚宮指來照顧。
猶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父皇在宮里與母妃大吵了一架,記得不原因,只記得那次之后,父皇要命人將送出宮去,哭鬧著不肯,被那些宮人拖著扯著向外走,是姜尚宮撲過來抱住,后來棒子打下來,姜尚宮仍死死的抱著不肯放手,那一次,姜尚宮險些喪了命。
后來被人待到一間陌生的院子獨住了一陣子,見不到母妃見不到姜尚宮,哭鬧不休,生了場大病,再醒來便又回到了母妃的淑華殿。
永嘉如今想來,那一次父皇罕見的發怒,是否是因為知道了的世,所以非要命人將送到宮外…可父皇若真的那麼早便知道非他親生骨,為何在往后的數十年里又是這般的呵護溺。
“尚宮…我有話要對你說。”永嘉鄭重看著發懵的姜尚宮,開口說道。
深秋的風從亭中穿過,打在瑟瑟枯葉上,膽小的蟬,噤若無聲,藏在枯葉后,不敢冒頭。
永嘉話落,亭一時沉寂,姜尚宮僵直的立在原地,瞠目看著永嘉,張口半晌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后整個人摔跪在地上,哭起來。
永嘉看著淚流滿面的姜尚宮,仰頭天,忍了忍眼底的淚意,再次冷靜開口:“若想活命,便什麼也不要說不要做。”
姜尚宮哭起來:“畜生…他怎麼能!他怎麼敢…”
永嘉忙捂住姜尚宮的,扶起,抬手幫眼淚:“我會想辦法…總不會一輩子都這樣,為了我們都能好好活著…我能忍…”
姜尚宮卻抱住永嘉,一輩子行于深宮,經歷過大風大浪,年將半百的婦人在亭子里憋著哭的撕心裂肺。
趙九進了宮。
“什麼?拆亭子?”沈邵聞言蹙眉。
趙九彎腰跪在地上,聽見上面的問,將頭埋得更低:“…是,殿下就坐著歇歇腳,忽然便說亭子不好,要拆了。”
“還由著的子了,”沈邵冷笑一聲:“若瞧著朕不滿意,是不是也要將朕埋了?”
趙九聞言子狂抖,也不知圣上這話是何意,該不該接,如何接……
殿一時陷沉默。
沈邵見跪在地上不的趙九,眉心更深:“還在這愣著做什麼?”
趙九愣愣抬頭,被沈邵面嚇得發懵。
一旁的王然見了,連忙上前,輕踢了一腳趙九:“蠢貨…陛下說不拆,愣在這做什麼,快退下。”
趙九連滾帶爬的出了門。
沈邵懷中郁氣不散,他抬眸瞧了眼王然:“你是如何選的人?”
王然連忙跪地請罪。
沈邵瞧了,將手上的朱筆一摔,從案前起,向外走。
王然爬起來跟上:“陛下要去哪?”
“出宮,”沈邵負手向外走:“瞧瞧在鬧什麼。”
因先帝偏,公主府的選址也是京城中央的上等風水寶地,不僅風水好地段佳,最重要的是離皇宮近,方便公主隨時回家看親。
是以出了皇宮正門,乘車不過一刻鐘,便抵長公主府大門。
沈邵是私服低調出宮的,侍從只帶了王然。
永嘉和姜尚宮走了大半個公主府,后來實在乏了,心想又不急著一日,日后總有逛完的時候,便回了夕佳樓。
公主府住頗多,修得最好最華麗的是雁殿,但過大了些,永嘉心里覺得空曠,便選了較遠些的夕佳樓,除了靜雅別致,地也不錯,出門不過十幾步,就是府書閣,臨近還有個小潛池,夏日里可養些荷花或是魚兒。
為了填府上的這個書閣,父皇將宮中皕宋樓敞開,由著挑,挑過后,又請了幾個大儒幫選,最后險些搬空了大半個皕宋樓,若非禮部尚書進宮攔著,天下第一藏書閣倒要變府上這個了。
永嘉游了一日的府,每走到一,總是能想起很多往事來,想起父皇…想起父皇對的疼,也正是因為這些,讓二十余年來,從未有一刻懷疑過自己的份,所以當沈邵當陳尚宮都告訴,并非父皇的親生兒時,恍遭雷劈。
永嘉已連著數日未睡好,子疲憊,讓姜尚宮幫忙備水,想早些睡下。
浴室的帷幔層層落下,永嘉獨自進去,不想讓人瞧見自己上的痕跡,寬了裳,掉發簪,指尖探了探水溫,接著將自己沉進水底。
的每一都浸在溫水里,永嘉緩緩閉上眼,像是擱淺的魚重回港灣,腦海中漸漸空白,卻是許久未有過的放松,很想就這般一直放縱下去。
沈邵撥開紗幔,走進浴室尋永嘉,突然他腳步一頓,腦海中'嗡'的一聲響,周氣霎時上涌,過四肢百骸直沖顱頂。
一強勁的力道襲來,永嘉被從水底拖起來。
被驚嚇到,睫上掛滿了水,一時瞧不清前來的人,只本能的掙扎,握在胳膊上的手松了。
永嘉低眸了眼,抬頭瞧見面僵的沈邵,他立在前,盯著,腔劇烈起伏。
永嘉不知沈邵是何時闖進來的,他直直看過來的目教周難,環臂抱住自己,子又往下沉了沉。
才剛一,沈邵忽然又一個箭步上前,他握住的肩,直接將從浴桶里拽起。
永嘉嚇得驚呼,瘋狂的捶打沈邵,教他放開。
他卻更用力的錮住,走到架上扯了段紗,三兩下將裹住,抱著出了浴室。
姜尚宮正新打了盆熱水進來,撞見此幕,手中的銅盆‘哐當’摔在地上,水灑了一地,浸暗紅的織錦地毯。
沈邵側目,見姜尚宮僵愣著不,大罵:“滾出去。”
他臂下夾著永嘉,大步朝室走,踢關上門,將扔到窗下的小榻上。
永嘉著了實,連忙翻坐起,裹上的緞子,瑟著向后躲,盯著兩步外沈邵:“你…你發什麼瘋!”被他嚇得心有余悸,久久緩不過來,如今被他盯著,更像羔羊對豺狼,只需一瞬,便能被咬斷脖子,吸盡。
“朕發瘋?”沈邵懷中起伏不止,他瞇眼盯著永嘉,想起自己方才進去時,躺在水底一不:“朕看是你發瘋。”
沈邵單膝跪在小榻上,子向前傾,大手扣住永嘉細的后-頸,將躲遠的扯回來。
的小臉倏而拉近,沈邵低眸盯瞧著面上的每一瞬每一寸,瞧抖如蝶的睫,瞧褪去的,瞧又驚又怕,又厭又恨……
沈邵的嗓音有些啞,他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蹭著永嘉的臉頰,低聲問:“想尋死…是嗎?”
永嘉聞言一愣,瞧著沈邵深暗的眼底在,似乎是怕,一瞬明白過來,推開他,撇開頭:“我沒有,”轉眸見他懷疑的目,畔冷笑又道了句:“也不會有。”
沈邵盯著永嘉看了好一會,眸底激涌起的緒慢慢平靜下去,良久,他亦冷笑一聲:“你最好沒有…否則朕就讓你母妃和弟弟陪葬。”
永嘉子在抖,不知是氣得還是冷得,抱著臂,不想再多看沈邵一眼。
沈邵不再氣怒,復看窗下的人,忽覺出些旖-旎來。
若煙的羅緞裹著玲瓏曼妙,出里的冰玉骨,他方才錮著,握在-腰的力道重了些,此刻上面生了紅,似一彎月牙,印在那片如雪的上。
沈邵抬手了永嘉垂下的發,見瑟的躲,也不惱,只更靠近幾分,長臂一摟,溫懷,息下一片馨香。
他著的下,輕輕將的小臉轉向自己,目的,是無可挑剔的貌,除了皮相還有氣質,皇家金尊玉貴養出來的,連怨怒都著矜貴。
沈邵掌心蓋住永嘉的眼:“別這般看朕…”
他的大手遮蓋下去,掩住了大半張小臉,留于目下的,只剩櫻的,瞧上去,的,不知是何樣的味道……
沈邵垂眸怔怔瞧著,心底忽生出一異樣的滋味,酸疼酸疼的,極不舒服又帶著莫名的催促的快,他覆在永嘉眼上的指尖發麻,許久許久,慢慢的傾探近……鼻息錯,沈邵心得厲害,他淺嘗輒止,卻嘗到甜頭,再次了上去。
兩人皆是生的,他卻明顯積極又主導,橫沖直撞又細膩索,勾著引著,沈邵抱著永嘉許久,忽停下來,大手-到纖腰-上--了一把,提醒:“氣!”
懷中懵怔的人,聽話的張口氣。
他卻低笑著,趁機又吻上去。
像是江南的梅雨,淅淅瀝瀝的,纏綿不肯絕……夕佳樓的小窗下,沈邵抱著永嘉,聽低低的-息,笑聲低而沉,似愉似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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