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磬被他笑得莫名。

　圓寧道：“你抬起手來，看看自己的影子，焉有影變而你不變的道理？”

　顧玉磬：“影子變，是因為我變了。”

　圓寧：“影子變時，你也就變了，若是你不變，影子怎會變。”

　顧玉磬只覺得莫名。

　圓寧：“魍魎鏡乃神，反世間之而行之，魍魎鏡中只幻影若變，便是世間事已變。”

　顧玉磬還是不懂，畢竟這什麼圓寧也不見人影，誰知道是不是什麼壞鬼用妖障眼法來騙自己的，便道：“我憑什麼信你？我好歹也游魂十六年，若是被你這種雕蟲小技騙了，豈不是貽笑大方？”

　圓寧道：“待我為你取。”

　顧玉磬便見到，憑空出現一只手，那只手進去鏡子中，初時還小，但是那鏡中畫面，便變得修長，不斷拉，最后那手直接探那個年顧玉磬的房中，從多寶架上拿來一。

　圓寧將那遞給了顧玉磬：“這可是你的，你可記得？”

　顧玉磬拿著那，仔細地看，是再不可能假的了：“這是一個木頭花，是我的！”

　做法糙，這世間再不可能有第二個了。

　心里已經多有些信了，畢竟自己和這個人無冤無仇，他也沒必要害自己。

　害人必有所圖，自己孤魂野鬼一只，還需要別人惦記著來害嗎？

　圓寧：“何人所送？”

　顧玉磬搖頭：“我哪記得這個，頗有一些年了，應是我小時的。”

　圓寧沒再說話，卻再次輕嘆了口氣。

　那嘆氣，卻是帶了莫大的悲天憫人之。

　顧玉磬聽那嘆息，口竟涌起莫大的悲哀，又覺疑：“我有這麼可憐嗎？大師，你是在同我嗎？”

　圓寧：“必要時，我會取你雙眸視之能，來讓你招來你最后一縷殘魄。”

　顧玉磬：“你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還沒說完，便覺一陣風吹來，不由自主，就這麼被吸了鏡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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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的蕭湛初，已經幾近絕的瘋狂。

　沒有人知道，他袖子中已經藏著一把削薄的刀。

　現在這樣，確實很辛苦，如果那位圓寧依然不能救命，那就干脆不要這麼痛苦地煎熬好了，而他也可以陪著一起走。

　蕭湛初的指尖到了那把刀，沁涼的刀，讓他頭腦越發冷靜，這種冷靜卻讓他更加明白，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了，再這麼下去，便是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他的指尖劃過刀刃，指中流出來。

　他過去，將手指探口中，將那順了的口齒中。

　他要讓喝了自己的，也許下輩子投胎，還能認出他。

　可就在這時，他到自己的上被吸咂了一下。

　并不明顯，非常輕微，但他確實覺到了指腹傳來的些許刺痛。

　他并不敢相信自己的覺，盯著的睡，屏住呼吸看。

　并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他便失落了，想著剛才的一切不過是錯覺了。

　不過他到底是收回了剛才的想法，將那柄薄刀扔在了一旁。

　還活著，既然并不曾死，那就有權利繼續活下去，他陪在這里，盡力而為吧，沒皺眉頭，他憑什麼認為煎熬著難。

　薄刀落在鋪有上等羊毯的地上，發出悶的鏗鏘聲，這卻驚了床榻上躺著的顧玉磬。

　蹙著眉，掙扎著睜開眼睛，喃喃地道：“這是做什麼呢？”

　好吵。

　蕭湛初聽得這嘶啞虛弱的聲音，開始都并不信，僵如石，幾乎不敢抬頭看。

　顧玉磬掙扎著了子，卻覺渾無力，疑：“我這是在哪里，怎麼了……”

　蕭湛初卻在這個時候，撲過去，猛地抱住了，狠狠地抱住了。

　顧玉磬還是不明白，仰起臉來看他，看了好一會，卻見他形容憔悴，額前垂著一縷白發。

　費力地抬起手，了他的白頭發：“你——”

　想問，你是哪個蕭湛初，是最初那個白發蒼蒼地帶了大和尚做法事的蕭湛初，還是后來那個娶了將捧在手心的蕭湛初。

　蕭湛初聲音哽咽，將自己的臉著的，又去親的：“你喜歡怎麼樣都可以，我你姐姐，什麼都可以，好不好？”

　聲音絕到卑微。

　顧玉磬心里恍然，恍然過后，淚流滿面。

　死后，化為魂魄，了魍魎鏡，從五歲開始，一直試圖融這微世界，然而卻總是不能，本不是魍魎鏡中，了微后，竟不得其法，一直熬到了十九歲，總算是被接納其中，卻忘記了許多前塵往事，更不知道一切的由來因果。

　如今魂魄歸位，回憶這前世今生，終于懂了。

　明白了為什麼那個蕭湛初一頭白發，為什麼大昭國佛道昌盛，為什麼圓寧會拿了魍魎鏡來幫自己改變一切。

　仰起臉，著那個已經有了白發的蕭湛初，看著他憔悴的容，虛弱地抬起手，過他的眼角：“我回來了。”

　看到他在抖，便湊過去，親上了他的，呢喃著道：“這次我會陪著你，我們會好好地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