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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后》第七十八章 拖延

 清晨的朝殿,員們神凝重。

 在上朝之前,他們已經聽到消息了。

 唉,改元了,新的一年,看來并沒有新氣象。

 開年第一個消息就是楚岺死了。

 這第二個消息也在意料中。

 就算太傅在場,也擋不住員們低聲議論,殿嗡嗡聲一片,直到謝燕芳陪同皇帝走進來。

 謝燕芳甚至都沒有穿朝服,很顯然是從后宮直接過來的。

 看到謝燕芳如此,員們驚訝也不驚訝——謝燕芳很宮,比太傅鄧弈還,更別提留宿后宮,不過現在出了這種事,謝燕芳作為皇帝唯一的親人,半夜宮陪伴皇帝也是理所當然。

 皇帝落座,諸臣叩拜后,鄧弈道:“中山王府兵,十萬,前來拱衛京城,目前距離京城尚有八百里。”

 并不是所有的員都提前知道消息,其中有些員先是愣了下,還有人從昏昏睡中醒過來,口說:“十萬兵馬,這真是太好了,京城無憂了。”

 他話說完,發現其他人都看著他,神古怪。

 怎麼了?他眨了眨眼,子一僵,徹底清醒了。

 中山王,哪里來的兵,十萬!

 皇子封王,坐擁一地,僅能得食租稅,沒有軍政財權,王府護衛都是有定額數目。

 十萬府兵,等同于整個京師衛戍數目。

 中山王,他想干什麼!

 鄧弈神平靜說:“他要做什麼,我們其實心里都清楚,自從出事后他的反應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不吊喪不朝拜,沉默無聲,一個王爺如此,就表明了有異心。

 “現在楚岺死了,西涼王在邊郡威脅更甚,他終于有機會要對天下挑明心意了。”

 朝默然,其實先前也都猜到了,只不過國朝如此不穩,不能再有,只希中山王就這樣一直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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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國朝安穩了,等小皇子再大些——

 但中山王怎麼會等。

 中山王只會等到楚岺一死,邊郡自顧無暇,他無所顧忌勢不可擋殺來京城——

 “這是謀反!”一個員站出來厲聲道,“陛下,請立刻下檄文。”

 朝們也都紛紛議論“討伐中山王。”“中山王有府兵十萬,我京城也有十萬兵馬,再加上其他道府。”“其他道府兵馬一直未,不支援邊郡,就是為了鎮守境,就是為了防止出現中山王這等臣賊子。”

 “中山王兵馬,沿途散布楚岺已死,西涼王大軍境謠言,民心惶惶,引著數萬民眾跟隨。”鄧弈說,看著員們,“這些民眾,就在他們隊伍最前列。”

 隨著他這一句話,滿朝喧嘩頓消。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要擊退中山王兵馬,就要先殺死這些平民百姓,朝廷怎能屠殺平民百姓。

 “中山王——卑鄙無恥如此!”朝們咬牙切齒。

 這如何是好?難道就讓中山王的兵馬一步步近京城,近皇城?

 “太傅,朕下詔書。”小皇帝的聲音響起,“命令中山王府兵分兵駐守,與京兵一起守衛京城,如此可好?”

 員們忙看向小皇帝,沒錯,這是個緩兵之計,大家的視線又看向謝燕芳,這必然是謝大人的主意。

 鄧弈并不在意是誰的主意,點頭:“既然中山王打著護衛京城的名義,陛下就讓他們護衛京城,護衛京城就要聽從朝廷調遣,如果不聽——”

 那就是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到時候打起來,民眾死傷,就是中山王之罪惡。

 “中山王不軌之心,我們早有防備,各路兵馬不援邊郡,就是為了防備這一天。”蕭羽接著說:“國朝,勢必要有很多人興風作浪,西涼王如此,中山王亦是如此,朕經歷了生死,經歷了變故,朕今天還坐在這里,朕相信,大夏一定能夠再次度過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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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椅上的孩以稚氣的聲音,平淡的面容說出這種話,朝臣們心神,一個孩子還不懼,他們有何懼!紛紛俯高聲:“臣等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與陛下,與大夏同在。”

 ......

 ......

 諸臣們退散各去忙碌,朝殿只剩下鄧弈謝燕芳和小皇帝。

 有些消息可以說,有些消息只能他們知道。

 雖然早就防備這一天,但真到了這一天還是出乎意料。

 “中山王私兵不是十萬。”謝燕芳看著鄧弈,說,“二十萬。”

 鄧弈神平靜:“中山王是不義之戰,朝廷兵馬以一當十。”

 謝燕芳道:“二十兵馬,八百里才發現,也就是說驛站驛報沿路關卡已經被他們截斷了,楚皇后那邊只怕還不知道消息,給不了支援。”

 聽到這句話時,坐在龍椅上的蕭羽雙手握了握。

 鄧弈道:“邊郡戰事朝廷不分援兵,朝廷這邊的戰事,自然也不需要邊郡分兵,無須皇后知道。”

 謝燕芳點頭,道:“太傅有定奪就好,我相信此戰朝廷必然勝。”

 鄧弈頷首沒有多說話,對皇帝一禮轉疾步而去。

 “陛下。”謝燕芳對蕭羽說,“你現在可以回去歇息了。”

 說著手。

 “你應該做的都做好了。”

 蕭羽道:“辛苦謝大人了。”但沒有把手給他,而是自己走下來。

 謝燕芳沒有說什麼,垂下手,跟著蕭羽齊公公走出大殿,殿外衛林立,麻麻將蕭羽護衛。

 謝燕芳站定施禮:“臣恭送陛下。”

 蕭羽從不召他進后宮。

 但這一次蕭羽停下腳,回過頭:“謝大人,此時形勢急,你可以隨時來見朕,不用再翻墻。”

 謝燕芳抬起頭,看著齊公公走過來雙手捧上一令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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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大人。”他道,“這是后宮衛之令,皇后走之后,給了燕來公子,燕來公子走后,一直有老奴拿著。”

 謝燕芳手接過,對蕭羽一笑:“好,我以后不翻墻了。”

 ......

 ......

 太傅殿人來人往,吏們嘈雜忙

 鄧弈坐在案后,旁邊一個小吏給他輕聲讀文卷容,他一邊聽,一邊手烤火,看起來有些悠閑。

 “太傅。”一個侍近前,低聲說,“陛下把后宮給謝燕芳了。”

 小吏停下讀,挑眉道:“還快啊。”

 雖然太傅手握玉璽和虎符,掌管大夏,但有一支人馬不在太傅掌控中,那就是龍威軍。

 后皇城清理,皇帝的衛全部由龍威軍掌管。

 而龍威軍,楚后握在手。

 楚后走后,給了謝燕來——按理說應給謝燕芳。

 謝燕來是帶兵的,給他更合適,也勉強能說得過去。

 謝燕來離開,又直接給了小皇帝——

 還是沒有給謝燕芳。

 宮中朝中的人都眼尖的很,立刻就揣測些意味,是誰不信謝燕芳?楚后還是小皇帝?

 一時間私下議論紛紛。

 鄧弈當然知道是誰,他邊的人也知道,他們不用議論這個,議論的是什麼時候謝燕芳能拿到。

 “中山王這算是助力他了。”小吏說。

 鄧弈道:“早晚的事,沒有中山王,謝大人也會很快如愿。”

 陛下無依無靠,又怎會真跟自己的親舅舅生分,小孩子的臉,小孩子的心,天下最易變。

 當初他阻攔過,那孩兒非要選擇去邊郡,那就別管別人奪走皇帝。

 當然,皇帝親近誰,跟他沒關系,他也不在意,他當太傅,跟小皇帝無關,小皇帝也別想奈何他。

 “詔書擬好了,就立刻發出去吧。”鄧弈道,“挑選宣旨,大張旗鼓。”

 吏應聲是。

 ......

 ......

 員們如何忙碌,蕭羽不再在意,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經做完了,回到后宮寢殿,果然乖乖去歇息。

 昨晚他沒有睡,謝燕芳跟他講述了中山王兵馬的向,以及教他怎麼說,怎麼擬定詔書。

 雖然是白日,但他要睡覺,也必須點亮燈火。

 自從楚后離開,蕭羽獨睡就要點亮燈火。

 齊公公侍奉蕭羽洗漱,給他蓋好被褥,輕聲說:“陛下安心歇息,不會有事的,邊郡有娘娘在,西涼打不過來,京城有太傅和謝大人在,中山王也打不過來。”

 蕭羽點點頭:“朕知道,朕不怕,他們先前就要殺朕,一次不,二次也不。”

 想起那晚,齊公公猶如做夢,他點點頭:“陛下是上天所佑,邪祟難侵。”

 蕭羽笑了,只不過笑的很短,瞬時就收起來。

 “還有,謝大人就在側殿守著。”齊公公低聲說,“中山王籌謀已久,宮中并不是人人可靠,謝大人會一直守在陛下邊。”

 蕭羽哦了聲,沒說話。

 齊公公又道:“陛下將令符給謝大人,是非常的好的決定。”

 他知道蕭羽對謝燕芳疏冷,是怪罪謝燕芳沒能救父母和自己。

 他沒覺得這樣不對,皇帝嘛,當然可以對任何人耍脾氣,皇親國戚又如何,都是臣子。

 但皇帝也要會審時度勢,拿人心。

 還好,小皇帝不需要他勸說就主做了。

 蕭羽說:“他是我舅舅,他離不開朕,他會全心全意保護朕。”

 齊公公道:“陛下圣明。”

 他說罷放下帳子,剛要退下去,帳蕭羽說“把燈都熄了吧。”

 齊公公驚訝又高興,應聲是,招呼太監們把燈都熄滅,帶著人退出去。

 雖然是白日,放下帳子,視線昏暗,蕭羽睜著眼,看著帳頂。

 令符給不給又如何,龍威軍都擋不住,還不如做個好人。

 他手從枕頭下拿出竹筒,抱在懷里。

 .....

 .....

 齊公公來到側殿,看到謝燕芳倚坐書寫。

 “大人也歇息一下吧。”他輕聲說。

 謝燕芳對他一笑:“公公自去歇息,我寫完這封信就好。”

 齊公公指了指皇帝寢殿,說:“您一來,燈都熄滅了。”

 謝燕芳看向那邊,輕嘆一聲:“阿羽苦了。”

 齊公公也嘆口氣:“只要陛下能平安長大,也不枉這苦一場。”

 “陛下一定會平安長大。”謝燕芳說。

 齊公公不再多說,侍,他不跟皇帝以外的任何人親近,再叮囑別太勞累就告退了。

 謝燕芳也不留他,也并沒有歇息,一直寫完幾封信才停筆,杜七從外邊進來,說:“這樣能拖多久?”

 謝燕芳笑了笑:“一天都拖不了,蕭世子都到這里,哪里還會要臉面。”

 他讓陛下這樣做也不是為了拖延,是為了跟陛下親近,是為了給這件事火上澆油,是為了讓即將到來的對戰變得天下皆知。

 鑼鼓喧天旌旗招展,打破了京城的安寧,民眾驚惶不安。

 “這是出什麼事了?”

 “無須驚慌。”府的差,巡城的衛兵都在跟民眾解釋,“為了保障京師民眾安危,陛下詔中山王來,增兵十萬,進可以支援邊郡,退能守京城。”

 原來如此啊,民眾們松口氣,還好還好,雖然楚岺不在了,朝廷還是有應對的,增兵了就好,京城加固防守了就好。

 為了讓更多民眾得知這個喜訊,員們原本十天的路程走了十五天,才與中山王世子的兵馬相遇。

 除了原本聚集在中山王兵馬附近的民眾,還有更多的民眾聞訊跟來,在漫天荒野中見證中山王世子接圣旨。

 當晚荒野里燃起了無數的篝火,員們帶來了皇帝賜的酒犒賞將士們,氣氛很是熱烈。

 中山王世子的營帳里卻很安靜。

 蕭珣看著眼前的圣旨,抬手扔進火盆中。

 “我最恨圣旨。”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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