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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后》第256章 俯首

 蕭珣離開,一眾員將士都跟著呼啦啦而去。

 小曼看院落只剩下的自己人,收起了從皇宮里學來的姿態,叉腰一笑:“小兔,阿婆,你們這次干的不錯!姑姑說了,有賞!”

 院子里的自己人響起笑聲。

 直到這時,楚棠也才從廳向外探頭:“小兔,安全了吧?”

 小兔回頭哈哈笑:“阿棠姐姐快出來吧,早就安全了。”

 安全什麼啊,院子里剛才很多中山王的人,如果走出來,萬一被抓住泄憤——這條命單薄,可經不起萬一兩字。

 確定這里沒有了中山王的人,楚棠才帶著父母出來,但楚嵐不肯出來,躺在地上裝病。

 “楚大老爺你可快點起來吧,還有大事要你做呢。”小曼說。

 聽到這話,楚嵐更是干脆昏死過去算了,還有大事?他有幾條命能經得起這樣——

 “——皇后說,你們要親自押送中山王世子回京了,這樣天下人都知道是你不惜污名自,舍犯險,擒住了中山王世子。”小曼在外繼續說。

 沒聽說完,躺在地上的楚嵐就睜開眼,神一瞬間清明。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你這躺著,怎麼風風進京,萬民瞻,朝廷怎麼給你封賞?”

 楚嵐起,旁邊的蔣氏都沒來得及攙扶。

 他抄了抄衫。

 “老爺,真要去啊?”蔣氏問,這起起伏伏的,真的假的啊?

 “真,怎麼不真。”楚嵐說,“這是我們用命換來的,真真切切。”

 楚棠笑盈盈扶著蔣氏:“爹爹記得多要點封賞。”

 可是舍了一個皇后之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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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蕭珣來見皇帝時,蕭羽還在戰場上。

 中山王的兵馬繳械被收整看管,城池里幸存的民眾都被放出來,看到死難者的慘狀,又慶幸又悲傷,再打下去了,他們就是下一批死難的牛羊。

 悲傷的民眾看到穿著黃袍的孩行走在傷者亡者中間,幫忙裹傷,抱起失去父母的孤兒——他比那孤兒也大不了幾歲。

 “陛下,幸有陛下在——”民眾們跪地大哭。

 兵馬又從遠來高喊“中山王世子綁來了。”

 無數的視線看過去。

 一個年輕公子五花大綁被押送而來,未近前就跪下來,高聲道:“蕭珣,意氣用事,與朝臣爭執,桀驁不馴,鑄大錯,罪該萬死。”

 說罷叩首。

 中山王是認罪了,但認得是蕭珣跟宣旨大臣“沖突”的罪,所以意氣用事,桀驁不馴,一場宮的意圖就被掩下了。

 “世子切記。”這是適才中山王派來親信的叮囑,“我們停手,但朝廷不能傷害以及問罪世子。”

 寧昆在一旁咬牙:“楚后以世子生死要挾王爺,王爺只能——”

 蕭珣一句不多問,只點頭應聲是,見到小皇帝也干脆利索地跪下了。

 蕭羽看著跪在不遠的人,他其實不認得這個堂叔,或許小時候見過一兩次吧,完全沒印象。

 但他知道那晚在楚家,就是這個人來殺他。

 看著這個近在咫尺的仇人,再聽到輕飄飄的意氣用事之罪,蕭羽沒有悲憤也沒有質問,神平靜。

 先前老白轉達了楚姐姐的話,為了避免更大的傷亡,現在朝廷也要退一步,將這件事大事化小,暫不追究中山王父子謀逆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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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楚姐姐還告訴他一句話——

 蕭羽將抱著的孤兒放下來,說:“蕭珣,你不用跪朕,也不用跟朕認罪,你應該跪這些死難的百姓,你向他們認罪。”

 聽到這句話,民眾們響起沖天的哭聲。

 “沒錯,都是他害我們——”

 “我的兒啊,你死的好慘啊,聽到中山王世子護衛京城,你還跑去要投軍,結果死在了人家的馬蹄下。”

 “天煞的中山王世子!”

 罵聲,哭聲,不知那個失去親人的民眾恨極了,抓起地上的土石砸過去,接著更多的人開始砸。

 蕭珣跪在地上一,任憑土石鞋子砸在上臉上。

 .......

 .......

 深夜的城池燈火通明,城池外駐扎的兵馬宛如星河.

 戰場收整,尸首都不見了,傷者也都在城中安置,但行走在其間,還是能聞到腥氣。

 謝燕芳站定,低頭看地上,經歷過踐踏,填埋,還是有一株小草歪歪扭扭長出來了。

 “寒冬終于過去了。”他輕聲說。

 旁蔡伯的臉比寒冬還冷:“鄧弈是不想活了!”

 他手里拿著一卷軸,明黃,龍紋,但下一刻他就把卷軸扔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小草被砸的立刻不見了。

 “中山王教子無方,世子蕭珣跋扈,忤逆犯上,不聽調令,我國朝。”

 他一字一頓將圣旨的容念出來:“這幾句還像個人話,但接下來——”

 “念在中山王用十萬兵馬供與朝廷征戰,并將世子送京城管教,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特加封中山王為護國王,祈我大夏永固,萬民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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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弈,他怎麼敢,擬定這樣的圣旨!”

 謝燕芳低頭看著圣旨,忽問:“皇后給他寫信了?”

 蔡伯愣了下,現在在說鄧弈圣旨——

 當然,鄧弈這圣旨來的時機太巧了,分明是跟中山王商議好的,而中山王在被皇后圍攻,或者說,皇后單刀赴會坐在中山王府里。

 這件事歸結底還是在皇后。

 “驛站信報沒有皇后信件。”蔡伯冷聲說,“不過皇后有我們所不掌控的人手。”

 所以皇后人在邊郡,但對朝廷京城向清楚,也才有楚嵐一家逃走,還能抓住中山王世子。

 中山王父子突然認罪,鄧弈突然送來這麼一圣旨,這必然是——

 “皇后跟鄧弈勾結商議好的。”蔡伯接著說。

 謝燕芳打斷他,輕嘆一聲:“皇后竟然沒有給我寫信,沒有跟我勾結,商議。”

 蔡伯再次愣了下,又惱火道:“公子你想什麼呢,有什麼膽子跟三公子寫!只敢躲著避開三公子,跟鄧弈易,壞公子的籌劃。”

 越說越恨,鄧弈,楚昭,這兩個小人!卑劣!無恥!

 “他們讓朝廷為笑話!”

 謝燕芳笑了,安蔡伯:“這不是笑話,這只是易。”

 他手將圣旨撿起來,順手輕輕扶起倒的小草,再向前邁步。

 當蕭珣跪在陣前,不,應該說,從中山王兵馬開始向后退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那個孩兒做到了。

 和中山王易,和鄧弈的易,都做到了。

 蔡伯的聲音憤怒在耳邊回

 “拿著朝廷,拿著大夏,去跟中山王易,他們憑什麼!”

 “鄧弈附眾多,又仗著有玉璽,是下了圣旨。”

 “公子,他寫就寫,他能送過來,我們也能讓它在這世間消失!”

 圣旨雖然出了朝堂,但并沒能真的呈現在陣前宣讀,半路就被謝氏的人截住了。

 不僅截住,還能讓它徹底消失,就像從未存在過。

 真以為謝氏不在朝堂,他鄧弈就無所不能了嗎?

 聽到這里時,似乎一直走神的謝燕芳停下腳,看手里的圣旨。

 蔡伯手:“我燒掉它!”

 謝燕芳抬手一舉避開了蔡伯的手,夜下,臉上還浮現笑。

 蔡伯有些無奈:“公子,別鬧。”

 謝燕芳笑道:“蔡伯,別鬧,我們可以攔下圣旨,燒掉圣旨,但攔不住這件事。”

 蔡伯沉臉。

 “這件事的源不是圣旨。”謝燕芳道,將圣旨在手里晃了晃,“是,權柄。”

 鄧弈為太傅,先帝托孤,手握玉璽監國,他再小人,再無恥,他有權柄,他就能做這件事。

 不管這件事多荒唐。

 楚昭,亦是如此。

 年紀小,失去了父親,家世單薄,是先帝封皇后,是大夏國母,就有拿大夏做易的權力。

 權柄,越用就越會用。

 謝燕芳看向西北方向:“你看,阿昭小姐這次用得多好。”

 權柄,越用就越盛。

 這一戰,他謝燕芳聲名赫赫。

 這一不戰,楚后聲名赫赫。

 謝燕芳再垂目看圣旨,喚聲杜七,一甩。

 沒在夜里的杜七手接住。

 “宣告天下吧。”謝燕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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