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續 31.

穆然醒過來的時候，人還有些懵，腦子裡也不清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帶著呼吸機，鼻息很微弱，一也不能。

易天站在床前看他，眼睛下有長久沒有休息好的青暗影，臉比他還要難看，再不復以前那麼氣勢人。

穆然的視線對上他，想開口說話，張了張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他只能怔怔地看著易天，眼睛裡出些無助和茫然來。

易天站在原地，手握了又放開，放開了又握，這麼來來回回幾次，他終於還是沒忍住，彎下腰看著穆然毫無的臉，冷著臉啞著聲音道：「誰讓你救我的？誰讓你撲過來的？」他只要想到車相撞時穆然撲過來把他死死護在下的樣子，心裡就又急又痛，恨不得狠狠打他一頓。

穆然眨著眼睛，呆呆地看著他。

「你以為…你不要以為…」他想說「你不要以為我會激你」，可是他的聲音抖得太厲害，一句話斷斷續續半天終於還是沒說完。

眼淚從他眼睛裡落出來砸到穆然臉上，他卻依然地抿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穆然，好像哭的那個人不是他。

穆然睜大了眼，幾乎是驚惶地看著他，他了手，然後用盡全的力氣，挪手指抓住了易天的角，可也只是維持了一秒，他的手就無力地垂了下來。

易天察覺到他的作，趕忙抓住了他的手。

穆然輕輕著氣，有些費力地眨了眨眼睛，他的手微微了，在易天的手掌心裡敲了敲。

易天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把手掌心攤開朝上。

穆然順著的手心，手指一點一點微微地著，他實在是沒有力氣，常常要停頓很久，才能繼續寫下去。時間一點點過去，終於，他在易天手心裡寫出一個「你」字來。

第二個字還沒寫到第三劃，易天就把他的手握進手心，低下頭著他的臉在他耳邊哽咽著道：「我沒事，我沒事…」

穆然聽到他的回答，眼睛又眨了眨，眼神裡出點安心來。

他剛醒來，實在太痛，人也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易天說的話，他懵懂地聽進去，但是腦子裡就像陷進了一片漿糊，什麼都反應不過來，也沒聽清是什麼意思。他不知道易天為什麼流淚，但是只要他沒事，他就放心了。

他神不好，人疲倦得連呼吸都覺得累，現在放下心來，也不再強撐著，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易天抬起頭看到他閉上了眼，心裡一慌就想手去抱他，一直站在旁邊看著他們的蘇文趕走過來攔住易天，沉聲道：「他沒事，只是睡著了。」

易天怔愣了一下，轉頭去看旁邊的心電儀，等他看到儀上跳的數據後，這才收回了手。他像是一瞬間喪失了所有的力氣，沙啞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疲倦，「你出去，讓我跟他呆一會兒。別讓人進來。」

蘇文應了聲，正要往門外走，易天又突然住他，「你給徐冉去個電話，讓晚些時候再過來。」

蘇文點點頭，看易天沒有其他的事要吩咐，這才走出了門外。

他剛剛關上門，一抬頭卻看到站在牆邊臉蒼白有些失神的簡寧。

簡寧看到他出來，臉上出個禮貌的笑來，只是那笑容看起來很是勉強，「蘇特助，易天…」他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問：「一直都這麼在意穆然嗎？」

蘇文靜靜地等著，等他說完了，這才面無表地答：「抱歉，這是易的私事。」

說完他也不多留，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轉往外走準備給徐冉打電話。

簡寧得到這樣的回答也不生氣。

他站在原地看著旁邊閉的病房門，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他才收回目離開了醫院。

徐冉晚上過來的時候，穆然剛剛經過醫生的檢查，他的自主呼吸恢復良好但是還不夠穩定，所以還不能摘掉呼吸機。

他之前三番五次的傷生病，底子就了損，後來跟著徐冉出去鍛煉了幾天，好不容易養回點氣神，這次重傷又讓他整整瘦了一圈，上已經是一點多餘的都沒了。

徐冉看著他，心痛得說不出話來，聽蘇文說了穆然中午醒來後的況，氣得簡直想手打他，「你說你…你說你… 你到底是圖什麼…你圖什麼？」

人家都帶著曾經的人回家當著他的面翻雲覆雨了，他還能地命都不要地去救人，還能在重傷昏迷醒來後去擔心這人有沒有事，他到底是圖什麼？

穆然看到徐冉生氣的樣子也不怕，睜著眼睛看著，角微微出點笑意來。

徐冉看著他這副油鹽不進沒心沒肺的樣子，氣得想罵他，可是話到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狠狠地瞪他。

賀旭東有些無奈地走過來拉住徐冉，哭笑不得地說：「行了行了，別瞪了，床都要被你瞪出兩個窟窿來了。」

徐冉轉頭飛過去一個眼刀，「關你什麼事？」

賀旭東鼻子，「老婆，你在穆然面前能不能有個姐姐的樣子。」

徐冉冷笑一聲，住他的下咬牙切齒地問：「那你告訴我姐姐該是什麼樣！」

他們兩個吵吵鬧鬧，穆然看著他們，眼睛裡都是笑意。

這個時候易天走了進來，臉卻不是很好看。

徐冉一看他的樣子，心裡咯登一聲，當著穆然也沒問，只是勉力笑著跟穆然說了會兒話，就跟賀旭東一起道別了。

蘇文送了他們出去，一關上病房門徐冉臉上的表就冷了下來，「說吧，怎麼回事。」剛剛易天出去是聽幾個醫生商討的治療方案去了，蘇文是跟著他去的，不可能不知道。

易天知道徐冉肯定會問，也代過蘇文如實告訴。蘇文看著徐冉道：「醫生說人醒過來就安全了，後續的治療方案也沒有什麼問題。只是…」蘇文沉了一下，「只是他接連不斷地傷生病，的底子已經壞了。如果以後不好好休養調理，壽命是不會長的…」

話還沒說完，但是蘇文看著徐冉的臉，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把後面的話說出來比較好。

沉默了許久。

徐冉突然重重地吸了一口氣，一句話也沒說，轉就往外走。

賀旭東也顧不得跟蘇文說句再見，追過去拉住徐冉的手，擔心地問：「老婆，沒事吧？」

徐冉一邊走，一邊手掉不斷往下掉的淚水，冷笑著道：「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我又不……」想說我又不是穆然那個蠢貨，但是話終究是淹沒在哽咽聲中，沒能說下去。

蘇文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醫生最後說，就算好好調理了，也不能保證他能跟常人活得一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