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續 39
錦溪區位於南方G省的中心腹地,原本只是個依托著省會的縣級區,人口,又窮又落後,是在零零年初的時候,省裡的大學重新規劃擴建,把新校區建在了這裡,錦溪區這才開始發展起來。
新校區坐落在錦溪河畔,校園裡到是鬱鬱蔥蔥的樹木,環境好,空氣很是清新。學校後方有條老街,街上小吃攤擺了一溜兒,什麼煎餅灌餅炒炒飯,應有盡有。一到下課時間,學生就一窩蜂地湧過來,熱鬧得不得了。老街對面就是住宅區,有些人家看著街邊小吃賣得火,也起了心思,自家房子改一改,門口掛個緻的小牌子,就是一個乾淨溫馨的小餐館。
中午才剛剛放學,幾個生笑鬧著出了教學樓,逕直去了老街對面的「我家餐館」。這餐館才剛開不到二個月,價錢不貴,菜卻做得格外好,在學生裡已經頗有名氣。們去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屋子裡坐滿了人,老闆王琴剛剛上完菜,氣都來不及一口,又趕忙帶著人去了屋後的小院子裡,那裡還有幾個位置。
王琴從圍兜的口袋裡拿出小本給們點完菜,正要往廚房走,小院裡另一桌的生開了口:「老闆我們剛剛點的宮豬肝能不能換京醬啊?」王琴翻了下小本,見菜還沒炒,應了聲跑進廚房,對裡面那個背對著站在爐灶邊的人大聲道:「7桌的宮豬肝換京醬。」
穆然正拿著勺子把菜裝盤,聞聲也顧不得回頭,只點頭應道:「知道了!」
王琴聽到外面又來了人,趕端上穆然剛剛炒好的菜,急匆匆地走了出去。穆然用手背了一下額角的汗,又扭頭看一眼櫥櫃上的菜單,開了火準備炒下一桌的菜。
12點半的時候人漸漸了些,等到真正閒下來時差不多快1點了。本來餐館裡是有三個人的,但是今天王琴的兒沒在,就剩下穆然和王琴兩個人,這一中午忙下來,實在是累得夠嗆。
王琴把來不及收拾的碗筷都順進洗碗池裡,眼角掃一眼穆然,咳了聲道:「我今天沒什麼胃口,中午這頓就不吃了。」
穆然正低著頭刷鍋,聞言楞了下,正要說話,王琴卻又搶先一步開了口:「我看你也沒必要再做飯了,就去外面隨便吃點吧。」手上洗碗的作很是麻利,臉上的表更是自然非常,像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妥。
穆然角微微出個無奈的笑來,卻也不多說什麼,就點點頭應了聲行。
其實最開始來這裡的時候說好是管飯的,但這所謂的飯也就是在王琴母吃飯的時候給穆然添份碗筷而已。白米飯倒是隨便吃,但是菜就兩個,份量還小,穆然是個大男人,臉皮又薄,哪裡好意思去跟兩個人搶,一頓飯下來筷子個5、6次也算多的了。後來時間長了,王琴見穆然是個好欺負的,乾脆飯都不願管了,冷不丁就來這麼一下要他自己掏錢出去吃。
穆然現在的生活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他也不願意再去計較王琴這些小心思,以前再難的日子都過來了,現在這樣也本不算什麼。
穆然幫著王琴洗刷收拾好碗筷,把廚房裡的用都整理好,再把一個上午的垃圾倒了,這才洗了手去街上買了個煎餅果子。現在已經是深秋,南方又很是冷,風一吹,涼意就從袖口直灌進心裡。穆然把外套上的拉鏈拉高了些,接過老闆遞過來的煎餅,給了錢,這才急匆匆往回走。
他才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從屋子裡傳來王琴破口大罵的聲音,穆然微微皺眉,進了屋循著聲音來到廚房,這才看到王琴手上抓著個孩子正教訓著。
那小孩看起來也不過三四歲,長長的頭髮烏糟糟絞一團,被一橡皮筋鬆垮垮地綁在腦後,一些髮從額前垂到臉上,也看不清長什麼樣。上穿著件大號黑外套,外套上是一團團髒得發亮的油污,一雙了膠滿是泥垢的鞋從服下擺出來,整個人就這樣被罩在這件骯髒發臭的服中。
「王姐,怎麼回事?」穆然有些詫異地問。
王琴攥小孩的手腕,頭也不回聲音尖利道:「可算給我抓住了,廚房裡的東西就是這小雜種的!」王琴家在一樓,廚房就在屋子的外側正對著窗外,平時為了方便進出,就在廚房的另一邊開了個門,直通院外。最近這幾天廚房裡的東西老丟,王琴趁著今天中午沒人的時候,故意把門打開,躲在櫥櫃邊守了好久才總算抓到了人。
上「小雜種」「小乞丐」地罵著,手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大,小孩吃痛掙扎得越發厲害,王琴心上冒火,抓過小孩手上拿的西紅柿,對著的頭狠狠地推了下。
穆然本來正準備好言勸,一見手上的作,當下也顧不得了,大步走過去拉開王琴的手,皺著眉道:「孩子還小,別手。」
王琴心中的穆然一向溫吞,是被欺負到頭上也不敢還的人,突然被穆然這麼略帶強勢地拉開,人就怔愣了下,也就這一瞬間,失去了束縛的小孩就像猴似的地躥了出去。王琴回過神來,幾乎是在原地跳腳破口大罵,如果不是擔心著餐館裡沒人,又不放心穆然,非得追上去抓住那小乞兒狠狠收拾一頓不可。
穆然不管那些污言穢語,當下就追了出去。那小孩瘋了似的往前跑,穆然在快跑出居民樓邊的舊巷子時才氣吁吁地抓住了。
小孩使勁朝前掙扎著,見掙不開,又轉拉住穆然的手又咬又踢。穆然蹲下,輕的背著氣道:「別怕,別怕。」他現在的不比以前,才跑了這麼一會兒,心跳就快得像是要從腔裡蹦出來,又又麻幾乎站不住。
那小孩哪裡管穆然的溫聲安,上咬得越發用力,穆然痛得手抖了下,卻也不罵,只把另一隻手上的煎餅遞到面前,哄著到:「是不是了?」煎餅已經有些涼了,但隔得這麼近,依然能聞得到煎餅散發出來的淡淡溫熱的香氣。
小孩依然抱著穆然的手咬著,只是上的力氣鬆了許多,甚至還有口水順著角流了下來,穆然忍不住笑起來,他輕輕出手,把煎餅外面的塑料袋剝開,然後遞到小孩邊,溫聲道:「吃吧。」
這次小孩不再猶豫,抓著煎餅就狼吞虎嚥起來。顯然是狠了,吃得又急又快,連擋在額前的頭髮都連著咬了進去。穆然手把的頭髮撥開,正想讓慢點吃,就被嗆得連聲咳了起來。
小孩子咳嗽的聲音又清又脆,像一把小錘一下下地砸在穆然心上,聽得他一陣難。穆然順著的背輕拍著,微微側過頭看著叮囑道:「別急,慢慢吃。」但是那小孩完全不聽,咳嗽的間隙還大口地咬著餅,就像再晚一秒餅就會沒了似的。
穆然皺眉,突然想到出了巷子口右轉就有一家小賣部,他不放心這小孩,乾脆手牽住,想帶著往前走去買水,哪知這孩子怎麼都不,甚至又開始緒暴躁地掙扎起來。穆然沒了法子,只得再次蹲下,平視著小聲仔細地囑咐讓別跑,自己馬上就回來。
那孩子出髒兮兮的手抹一把眼睛邊咳嗽出來的淚水,然後低下頭把臉埋進餅裡大口地吃著,穆然在邊上耐心地說了許久,終於才極輕微地點了個頭。
穆然站起往巷子外走,走了兩步又有些猶豫地回頭,見還在,這才加快步子跑出了巷子。前後只不到二分鐘的時間,等穆然再回去時,那裡卻連半個人影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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