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質問聲仿佛尖刺，噗呲一下穿進唐晚心臟，扎得鮮淋漓。

隨著魏琳的離開，寢室陷一難以言喻的沉默，周圍的空氣全都不要命地過來，恨不得將唐晚釘死在那堵冰冷的墻上。

唐晚用力呼了一口氣，試圖將自己從魏琳的質問聲里擺出來。

“唐晚，你沒必要在意魏琳的話。在某些人眼里，無論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在們看來你都是罪不可恕的。”

關潔站在兩米外，彎腰撿起地上的黑包，一邊拍打著包上的灰一邊盯著心不在焉的唐晚提醒。

唐晚朝關潔勉強笑了一下。

“我知道。我只是不太理解魏琳的做法有什麼意義。”唐晚收起臉上糟糕的緒，語氣變得平靜。

“保研名額我可以要，也可以不要。并不是什麼必要選項，沒必要拿這點拿我，”

整理好緒，唐晚撐著墻壁站起。

哪知，一抬眼就看到了魏琳掛在床頭鋼架上的服，是一件卡其風，擺到膝蓋附近，唐晚也有一件，不過是酒紅的。

大一那年，跟魏琳在國貿商城買的同款，這件風的價格抵當時三個月的生活費。

回到寢室，魏琳挽著的胳膊抱怨：“我當時肯定頭腦發熱，不然花這麼個價買不適合的服絕對有病啊。”

唐晚認同地點了點頭，笑說：“買完服，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就要開始吃土了。”

魏琳當場啊了一聲，臉上立馬浮出愧疚，最后跟唐晚說：“你放心，接下來三月有我魏琳一頓，就有你唐晚一頓。大不了我帶你回家吃去，總不至于死。”

后來，魏琳還真不嫌累，每天拉著回去吃飯，吃了三天，唐晚實在不好意思，婉拒了魏琳的邀請，重新回食堂吃飯。

記憶撲面而來，宛如一張大網將層層包裹，一些細微、不知名的緒也滋生出來。

唐晚輕聲嘆了下氣，繞過魏琳的位置回到自己的桌前。

收好桌上的垃圾，唐晚將目投放在旁邊的關潔上，關潔正在換服。

換了條香檳針織，外面搭了件長款大，脖子上圍著一條寶藍圍巾，腳上踩著高跟鞋，長發飄飄的，像仙。

跟之前的裝扮不一樣。

唐晚眨了眨眼皮，拉開椅子、歪著腦袋問：“你又要出去？”

關潔拿起一瓶香水往脖子上噴了兩下，又在手腕上噴了一下，噴完，關潔放下香水、看了看坐在椅子里唐晚，突然問：“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現在？”唐晚撿起手機、摁開開關看了眼時間，下午五點。

屏幕上微弱的白映在臉上，襯得本就白皙的臉又白了個幾個度。

“就在學校食堂吃。”

“行，吃完我去圖書館。”

商量好，唐晚趴在椅子上看關潔涂口紅，關潔站在落地鏡前，手上拿著一支迪奧新款口紅正往上涂，很流行的復古紅，涂完很像七八十年代的港風。

那時候盛行復古風，很多明星學奧黛麗赫本的經典造型。

提起奧黛麗赫本，好像總能想起瑪麗蓮夢的名字。

一個優雅氣質、一個迷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倆都被人拿出來比較。

可惜，直到現在都沒能分出勝負。

關潔在唐晚眼里就像瑪麗蓮夢的，迷人、漂亮又特立獨行。

不過，希關潔運氣好點，能遇到一個好人。

—

這個點去食堂人不算多，只三三兩兩幾個人，關潔臨時去拿快遞，跟唐晚說了句隨便點就先走了。

唐晚看了眼時間，還不到五點半，時間還多，唐晚點了一個兩人份的小火鍋。

點完才想起關潔是上海人，不太能吃辣，唐晚又找窗口阿姨點了份清湯。

刷完飯卡，唐晚拿著兩瓶盒裝飲料找了個偏僻安靜的位置坐下來等關潔。

剛拿起手機，兩條微信適時闖進唐晚的視線。

是瞥見那悉的微信頭像，唐晚的心跳便不控制地跳起來，心里建設了一番，唐晚手輕著點開對話框——

F：【在學校？】

F：【我過來辦點事。】

看見那幾個字，唐晚呼吸一，眼前有些晃，消息是被看了足足三十秒才看明白——

傅津南要過來？什麼時候？為什麼發給呢？會來見嗎？

“吃火鍋？”關潔拿著快遞、拉開椅子，著餐桌上的小火鍋問。

關潔的聲音打斷唐晚思緒，唐晚回神朝關潔嗯了一聲，接著，唐晚狠心關了屏幕、放下手機，強迫自己從那條消息。

“好久沒吃，有點想了。你吃得慣嗎？”

“能。”關潔掉上的大，擱在椅背，答應。

唐晚又看了眼熄滅的屏幕，心不在焉問：“你吃辣的還是清湯的？”

“都行。”關潔拿著手機在等消息，沒注意唐晚的不對勁。

菜都上齊，唐晚找阿姨要了油碟，加了點香菜、蒜泥就開始燙菜。

關潔覺得油碟太油，給自己調了麻醬。

關潔握著筷子，剛想夾菜就見唐晚直接將燙好的菜往油碟里滾了好幾圈，然后一口吞進。

愣了愣神，關潔問：“這麼油，你不怕胖？”

唐晚咬著牛卷搖頭，等咽下嚨才解釋：“我在重慶一直這麼吃，不油啊。而且我好像也吃不胖。”

關潔斜了眼唐晚，哼笑：“你這話要別人聽了會不會打你。”

唐晚一臉無辜：“說真話也有錯？”

“不是每個人都能聽真話。”關潔搖頭，意有所指回。

唐晚笑了一下沒說話。

吃到一半，關潔接了個電話，電話那端不知說了什麼，關潔匆匆忙忙撿起大就要離開。

離開前，關潔歉意滿滿地跟唐晚代：“我有點急事，得先離開。我下次專程請你吃正宗的重慶火鍋行不行？”

唐晚擺手表示沒關系。

關潔離開，唐晚也吃得差不多了，收拾好東西，唐晚拿著手機一個人走出食堂。

—

初冬的白晝不長，唐晚出去天已經暗了下來，有些路段沒路燈，黑漆漆的一片。

吃得太飽，肚子有點撐，唐晚打算繞著校園走一圈。

傅津南的消息還躺在微信里沒，沒回，他也沒再問，好像這只是一段無關要的小曲。

這半個月唐晚也不是沒有想過聯系傅津南，可是每次打開對話框都不知道以何種借口跟他聯系。

恍然之間，突然發現，跟傅津南之間除了一起吃了兩頓飯、看了次電影，再沒別的關系。

連個飯搭子都算不上。

陌生人一個，除了他的名字，其余一無所知。

走著走著，一道刺眼的車燈掃過來，唐晚走在路中間，聽到喇叭聲默默往旁邊讓了讓。

距離足夠那輛車離開，可那輛車卻遲遲沒。

唐晚愣了愣，下意識瞇起眼看向對面的車——

京A776、黑保時捷、駕駛座上坐著傅津南。

隔了大半個月，那人好像一點沒變，又好像變了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唐晚覺得，他一早就認出是。

“上車。”正想著，傅津南清淡、夾著一不耐的嗓音響起。

唐晚深呼了一口氣，當著傅津南的面繞過車頭，著手打開車門鉆進副駕駛。

剛坐進去就聞到一淡淡的香味，不是傅津南上的。

是香，茉莉花味，小生喜歡的那款Serge Lutens Sarrasins。

唐晚有些僵，一時進退兩難，像被膠水黏住一樣，張不開，出不了聲。

“剛吃完？”唐晚剛鉆進車廂，傅津南就聞到了上還沒散去的火鍋味，太過濃郁，傅津南降下車窗問。

風撲哧撲哧鉆進車廂，吹得唐晚額前的頭發到飄，唐晚了上的服，聲音有些低：“你發微信時我正在吃。”

意識到自己回的話很無趣，唐晚又問：“你的事辦好了嗎？”

傅津南翻出手機掃了眼微信，半個小時前，他那時正往R大趕。

臨時送個人過來，本來這差事不到他，誰能想，被他給撞上了。

前不久上海那邊的生意出了點問題，他連夜趕過去理，待了半個月才差不多穩定，今兒下午剛到北京，傅建安一通電話催過來差點讓他氣笑。

他那平日正經嚴肅的二叔，一遇到他師母孫絮就了三歲小孩，人都結婚了還往他導師面前撞，還學人吵架了。

兩個加起來快八十的男人，爭風吃醋起來，還真讓人不敢直視。

爭到最后，這送師母來學院上課的差事可不就是他的了？

想到這，傅津南了眉心，不留面兒地損了句：“哪兒是辦事，就一跑的。”

唐晚瞪大眼，滿臉懵地向傅津南。

這才發現他上服皺的，黑眼圈也很重，像是熬了好久的夜，氣神不足，人也有些頹。

“你沒休息好嗎？”唐晚猶豫兩秒，關切地問了句。

傅津南轉過臉，瞧了唐晚好一會兒，瞧完，傅津南冷嗤了一聲，問：“敢您現在才看出來？”

“……”唐晚自知理虧，沒敢接話。

道路兩旁的梧桐樹被風吹得刷刷響，暈黃的燈下，幾片葉子掉下來跟下了雪似的，連對面立著的路牌都變得可了。

與之相對的是，車廂安靜如斯，靜得讓人不過氣。

唐晚清了清嗓子，正準備找個話題打趣沉寂，一道急促的手機鈴聲及時響起，唐晚陡然閉了，裝作沒這回事。

鈴聲響到第三聲，傅津南撿過手機按了接聽。

“小南，你走了？”電話里，一道溫、夾著兩分寵溺的聲音緩緩流淌出來。

風有點大，傅津南關好車窗，子窩在座椅，耳朵著手機問：“師母有事？”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跟你嘮兩句。”

“您說，我聽著。”傅津南態度特好，臉上沒半點不耐煩。

那頭頓了一下，說：“以后你老師和你二叔之間的事你別搭理。他倆倚老賣老欺負你一晚輩估著也沒想要他倆那張皮，凈拿你來當幌子。這麼些年了，他倆明眼上看誰也看不上誰，可這兩人誼早種下了，不會因為我鬧決裂。”

“要鬧早在我嫁你老師那會兒就鬧了。今兒也不過是你二叔跟你老師故意拿你好玩。以后再這樣，你別聽搭他倆。”

傅津南聽了，笑得肩膀直，連眉尾都染了不笑意，上直夸：“師母您可真是個大好人。觀音菩薩都沒您善良。”

“你這孩子，怎麼跟我也貧。”

“那我以后真不搭我二叔跟老師了？”

“他倆要拿輩分你，你直接拿我的話扔給他倆。”

“那敢好，今兒我算是討了塊免死金牌。”

唐晚聽著聲有點悉，想了半天才發現是中文系的孫絮教授。

學校倒是有人傳過外語系傅教授而不得的人是孫教授，可那時候都是謠傳聽聽就過去了。

今天這是真了？

像聽到了什麼驚天大，唐晚了呼吸，轉過頭、弓著腰起湊近傅津南，在他耳邊神神問：“傅主任喜歡的人是中文系的孫教授啊？？”

小姑娘毫沒注意那舉有多曖/昧，不知看了怕是會誤會他倆在車里干什麼見不得的人。

定了定神，傅津南起眼皮，反問：“您是打算坐我懷里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