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友鄰居

宗朗帶來的三個人，是找來替修房子的工人。

程諾沒想到他作這麼快，上午才說的事，下午他就辦了。張了張，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不想請他幫忙的話來。

宗朗替介紹。

“這是羅叔，老木匠了。就住在前面那間房。”

羅叔一直板著臉，很兇的樣子。程諾本想出去握手的手，收了回來，了聲羅叔。羅叔有些生地衝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宗朗接著介紹，指著一位穿灰外套，頭髮灰白，瘦的大叔。說：“這是劉叔。”

程諾照舊了聲劉叔。劉叔卻很熱，出雙手跟握手。“程姑娘，歡迎你來我們洲上定居啊。要是能多些像你這樣的年輕人，願意留在這裡，洲上就不會這麼冷清了！”

劉叔手勁很大，程諾被他握得手都疼。只能尷尬地笑。

宗朗又介紹最後一位，這位頭髮已經花白，看著起碼有六十五歲以上。

宗朗說，“這是吳伯。”

程諾想，果然，稱呼都不一樣了。

照舊了聲吳伯。吳伯卻沒什麼反應，只是啊了一聲，衝笑。

宗朗解釋道：“吳伯年紀大了，耳朵不大好。你跟他說話，聲音大點。”

於是程諾提高了嗓門，又說了聲吳伯好。

吳伯聽見了，笑呵呵地道：“好好，你也好。”

程諾訕訕地回笑，對這支老年施工隊，實在是沒信心。拉著宗朗避到一邊，問他：“他們，行嗎？”

宗朗睨了一眼，“所以工錢才便宜啊。”

程諾啊的張大，能吞下一隻青蛙。

宗朗笑起來，“放心，絕對超出你的預料。”

程諾回頭看，羅叔已經在房子邊打量，似乎在看哪裡需要修整。劉叔則不知道從哪裡出一本書在看，吳伯還站在原地，看回頭，又沖笑。

程諾腦子轉了一圈又一圈，找不出拒絕這支老年施工隊的合適理由。

劉叔突然有些激地往他們這邊走來，手裡仍拿著那本書。

“程姑娘，我找了個好日子！三天後，宜土嫁娶，黃道吉日啊！”

程諾這才看清，他手裡拿的，是一本黃曆。

於是修整房子的事，就這麼定在了三天後的黃道吉日。

送走施工隊，程諾繼續洗菜。沒再唱歌了，擔心老年施工隊到底能不能勝任。

宗朗幫接的板放在了房間裡，不過電線夠長，程諾從之前買的東西里，找出另一個板，接上，牽到堂屋裡。把院裡的小方桌搬了進來，充當灶臺。

晚飯做了兩菜一湯，紅燒鯽魚、炒藕片，番茄蛋湯。

這是在這棟房子裡做的第一頓飯，程諾覺得該慶祝下，於是拿了零錢，跑去自助小賣店，準備買瓶酒。

自從上次在燒烤攤喝了酒，程諾有點品出滋味來了。

到了小賣店，很巧的，又上宗朗。程諾想，大概是這地方太小，人也太的緣故，才總會遇上。

宗朗在櫃檯拿了包煙，轉見到，打了聲招呼。

程諾對他點點頭，算是招呼。去拿酒。菸酒放在同一個櫃子。

只有白酒，也沒有燒烤攤那種小瓶的，都是一斤裝。程諾也不懂哪種好，隨便拿了一瓶。

“又喝酒？”宗朗問，聲音裡明顯帶著笑意。

他用了個又字，不免讓程諾想起自己上次喝醉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在嚨裡嗯了一聲，看了標價，把錢放進紙箱裡。

宗朗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麼，出門，騎上三，走了。

程諾發現，他沒付錢。

嫌棄地看著走遠的三車，轉查宗朗拿的那包煙的價格，然後翻開帳本，在上面記道：玉溪一包，二十元，未付。後面落上宗朗的名字。

記完才發現，自己之前的留言，後面有人回覆了——找回五塊。

應該是店主留的。字很好看，落紙有力，像是男人寫的。

程諾也猜想，店主應該是個男的，四十來歲，胖胖的，整天樂呵呵，什麼事都不煩的那種。要不怎麼能這麼心大，開了這樣一家小店呢。

回到房子裡，程諾關了前後大門，把飯菜端到房間的桌子上，自斟自飲。

以前，從來不喝酒的。結婚的時候，喝杯酒，抿了一口，吞不下去，又給吐了出來。最後沒辦法，把杯子裡的酒換了白水。

喝杯酒，定夫妻緣。

程諾想，喝的是白水，所以和林以安的緣份，才不能白頭。

本不想多喝的，只倒了一小杯。可喝著喝著，喝出味來了。一杯又一杯，最後趁著大腦還有一清明，爬到床上，鑽進被子。

又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程諾是被白源醒的。睜開眼的時候，只看到床前一道人影，嚇得尖。

白源忙道：“你別怕，是我是我，白源！”

程諾懵懵的，問他：“你怎麼進來的？”

白源指了指窗戶，“就，跳進來的啊。”

程諾抓了抓頭髮，昨晚，沒關窗戶？

“我敲了半天門都沒反應，所以就繞到窗邊看看。看你躺在床上，喊也不應，我以為你出什麼事，所以就跳進來了。”

程諾哦了一聲，著眼睛下了床。問他：“老太太沒來？”

白源說沒有，“我爸不讓我總帶著太跑，我是瞞著老太太著來的。”

程諾又哦了一聲，要找什麼，在房間轉了一圈，卻想不起來自己要找什麼了，急得抓頭髮。

白源見了，哈哈笑。“程諾姐，你早上起來，怎麼這麼萌啊。”

程諾看見放在床尾的痰盂，終於想起來自己要找什麼了。

對白源道：“能幫我去小賣店買盒牙膏嗎？”

白源說沒問題，接過程諾給他的零錢，也不走門，單手往窗檯上一支，兩腳跳起，嗖的一聲，出去了。

支走了白源，程諾放下大，遮好，才去解決了生理問題。越發下定決心，經趕修房子。

昨晚吃的一片狼籍，剛收拾完，白源拿著盒牙膏就回來了。程諾才想起來問他：“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白源道：“我昨天在鎮上遇見朗哥了，他說後天就開工，我這不是先來報個道，看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好搭把手。”

“那可正好。”程諾笑道。“我想在後院開塊菜地，正愁沒有勞力呢。”

白源拍拍口，“沒問題，什麼都沒有，就是有力氣！”

白源已經吃過早飯，程諾隨便吃了點幹糧，從堆雜的房裡找出工，發現全都生了鏽，不好用。白源跑出去，沒一會，鋤頭、耙、鍬，都借來了。

早上的太沒那麼曬，程諾也沒戴帽子，找了適合幹活穿的運服換上，燒了一壺開水晾在旁邊。兩個人就正式下地干活。

白源負責翻地，程諾本還擔心他不會，沒想到，鋤頭掄起來有模有樣。地裡有不石頭，程諾就負責撿。

白源的是閒不住的，邊幹活，邊跟程諾聊天。一畦地沒翻完，程諾已經連他家隔壁家的二兒子找小三鬧離婚的事都知道了。

“他老婆可厲害了，跟福爾斯有一拼，憑著一條短信，是找到了小三的家，帶了一堆人，把小三堵家裡，最後鬧得報了警，全鎮人都知道了。他在派出所給他老婆下跪，求跟他離婚。他老婆就是不願意。”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其實當年，他追他老婆的時候，我也算是個見證者，苦追了三年啊。結了婚竟然不珍惜，我都看不過去，真想給他幾腳。”

程諾聽著，心裡忽然痛，鼻頭酸。怕自己會流眼淚，站起來，仰頭天。

天很藍，萬里無雲。

前院忽然傳悉的咚咚聲，程諾和白源去看，宗朗騎著三車進了院子，車斗裡放了許多工。

白源高興的迎上去，搭上宗朗的肩膀，“朗哥，你怎麼來了？”

宗朗也問他，“你怎麼在這？”

“我來給程諾姐幹活啊！”

宗朗看了眼程諾，沒說話，手把車上的工往下搬。白源自覺的上前幫忙。

都是修房子要用到的工，就堆在了院子裡。搬完了，宗朗就要發車走，被白源拉住。

“朗哥，你今天還有事嗎？”

宗朗說沒什麼事了。

“那正好！”白源把他從三車上拉下來，往後院拽。指著那片荒地說，“留下來幫忙！”

程諾跟在他們後面，聽白源這麼說，忙說：“不用不用，反正這菜地我也不急。”

五百塊錢一天，可請不起。

宗朗卻沒反對，朝程諾笑笑，“行啊，就當友鄰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