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葉青水得到了一張結實的網。

深更半夜，拎著手電筒和一只木桶著黑準備去水潭邊捉螃蟹。走得靜悄悄的，田野上萬籟俱寂，只有老鄉家里養的狗偶爾吠兩聲。嗅到的氣味了，吠聲才停下來。

葉青水到了水潭邊，晚上的螃蟹會出來覓食，放靜了心思用心地聽，聽見細微咕嚕咕嚕聲，那就是螃蟹吐泡泡的聲音，用手電筒照著徒手就能抓到一只。拿到手上掂量，個頭適中，不算大卻也不小。徒手抓太費神，所以準備撒網。

葉青水的目來回掃著找著餌，只要是就行，放在網里能吸引螃蟹來啄食。

找了半天才捉了三只田。

“我的媽，有蛇啊——”

正蹲在水潭邊放網的葉青水聞聲，作遲疑了片刻。

拿手電筒一照，不遠的田埂里有兩個男知青，其中一個還是沈衛民，另一個男知青臉都白了。他看見有，著氣地跑過來。

沈衛民大半夜地見了葉青水，表有些古怪。不過葉青水看得出來，他臉上有強撐的鎮定。

看見旁邊有條很的蛇虎視眈眈地盤旋著，靜靜地盯著沈衛民。

沈衛民說：“跑什麼跑，跑了蛇追你怎麼辦？”

葉青水提燈，忍不住笑，“我給你照著，你盡管跑，蛇見了就眼昏花。”

沈衛民沒好氣地瞪著葉青水。

那個小年輕聽了很快跑來葉青水邊，他囁嚅地說：“半夜肚子得慌，睡不著……就來……”

他磕磕惶恐的話沒說完，就對上了葉青水驟放的眼神。

葉青水看著沈衛民邊的蛇，只覺得肚子突然就很。

十七八歲正是長的年紀，肚子里油水不夠，一頓吃了還想著下一頓，更何況是從不愁吃穿的年代穿過來的，大魚大慣了，一朝回到解放前，實在是得發慌了。

這條蛇蛇，在葉青水眼里跟幾斤的沒區別。

小年輕的肚子得慌，說話更結了，“沈哥你……別。”

他的話剛說完，葉青水手法嫻、姿勢快如閃電地逮住了蛇頭，蛇，使勁地掐著它的三寸。

“來搭個手幫忙。”葉青水把蛇遞給了沈衛民，小聲說。

沈衛民猶豫地掐住了蛇，即便他的臉發白。掏出一把小刀，三下五除二利落地殺蛇剝皮。

沈衛民和小年輕才徹底地松了口氣，后背的衫已經被汗水打了。兩相對比之下，葉青水彎著跟撿了便宜似的理蛇，卻是很不合時宜。

沈衛民的看法又深了一個層次：這人果然彪悍。

小年輕囁嚅著說：“我們……還、還吃田嗎？”

他的肚子發出震耳聾的、尷尬的聲。

葉青水忍不住抿笑了，首都來的知青也不完全是像謝庭玉那樣的闊綽人，半夜得兩眼發昏來捉田吃也不稀罕。

掂了掂這差不多有兩斤重的蛇，本著見者有份的習慣，葉青水大方地問：“想吃蛇嗎？”

“很好吃的。”

小年輕哆嗦著搖頭，但是最后還是被沈衛民摁著點頭了。

“吃！”

葉青水走之前順便提溜了一下放的網，蟹喜，有香噴噴的田做餌，提起來漁網的時候沉甸甸地重，里面罩了七八只碩大的青蟹。

小年輕一路誠心地稱贊著葉青水，好話如流水，跟不要錢似的：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厲害，看起來弱弱的，竟然敢徒手捉了這麼大條的蛇。”

“臨危不懼，手了得！”

“你怎麼練出來的膽子？我一個男人看了都佩服。”

別人對有禮貌，葉青水也彎起眼睛，爽快地笑了笑：“鄉下人都不怕蛇的，菜花蛇沒毒，放心捉。你們喜歡烤著吃還是燉著吃？”

月灑在恬靜的臉上，雖然的臉蛋有著厚厚的曬痕，紅通通地不太好看，但是聲音里出來的那種輕輕的糯，清甜得就像蔗。小年輕了鼻子，覺得流言仿佛也算不得真。

明明很可嘛！

等到他反應過來葉青水的后半句，突然又哆嗦了一下。

葉青水心里已經有了謀算，大半夜的還是不要吃燒烤這麼重口味的食了。況且現在的臉傷了，不宜油膩辛辣。回到家招呼著人坐好，在柴房里用刀，小心地切好蛇。

兩斤的，在葉青水眼里已經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

用菌菇熬好湯底，挖出一勺豬油，胡椒姜蒜米煸炒蛇至出香味，放到清澈的菌菇湯里燉著。鍋下柴火偶爾“啪”地出小火星，湯水咕嚕咕嚕地微響，清淡的香氣在靜夜里愈發人。

這一刻的寧靜很悠遠，令人莫名心安。夜里有知了沙沙作響，兩個男人有一種劫后余生的虛，還有一種等待食的幸福。等香味把他們的期待吊得老高，湯也燉好了。

小年輕哆嗦著捧起碗，只喝湯沒敢吃，他揀了蘑菇吃。蛇里煮化的蛇油，香噴噴的，湯清淡喝下肚后，舌尖的鮮味無窮，怎麼也不下去。比湯喝著味道還好。

沈衛民自從上次在葉家吃過了紅燒之后，越是不在意，越是惦記。

但是他拉不下臉來葉家吃飯，即便謝庭玉猜出他的心思，“好心”地請過他幾回。一點口腹之，豈能讓他摧眉折腰。

不過紅燒沒法讓他摧眉折腰，一碗蛇湯好像就夠了。

他揀著碗里的蛇吃，質勁瘦口，比田還香還，骨頭卻不多。湯是鮮得令人胃暖的那種鮮，湯水喝盡了，舌頭的鮮味依舊在。碗見底了，葉青水沒招呼他、肚子里的不滿足促使他厚著臉皮再呈一碗。

簡直是人間味。

沈衛民家里也不缺錢，糧票和票每個月都是給夠的，以前也偶爾和謝庭玉一塊去國營飯店吃飯，他沒有謝庭玉那麼挑食，于是吃飯的快也來得強烈一些。

小年輕見一個兩個生猛地啃著蛇吃，還吃得一臉，本本分分喝湯吃菜的老實孩子也瞅著不對勁了。他夾了鍋里最后一塊蛇吃，眼淚差點沒有掉下來。

他哆嗦地說：“沈哥，你不夠厚道。”

沈衛民頂了回去，“讓你剛才跑得比我還快？”

小年輕看著盆里剩下的大半條蛇，拿著飽含期待的目瞅著葉青水。

葉青水還想著做蛇羹明天給阿娘和阿婆補補子，手一揮把裝著蛇的盆子蓋上了：

“別看了，反正吃不到。吃著碗里還看著鍋里，想得呢！”

小年輕和沈衛民：“……”

他們又控制不住地把目投向漁網里蠢蠢的螃蟹。

葉青水又把螃蟹收好，把兩個人攆了出去，“今晚就這樣了吧，吃飽喝足回家睡覺。”

小年輕不甘心地了一眼鍋里還剩下的湯，掏出二兩的糧票放下，不舍地離開了。沈衛民卻是盯著那網里黑不溜秋的活，出神。

沈衛民和小年輕兩個人走了之后，葉青水腌好剩下的蛇，河蟹安置在桶里放薄薄一層的水。刷牙洗臉洗澡完畢之后，回到屋子，看見了謝庭玉著惺忪的睡眼，濃眉擰，一臉不悅地盯著看。

“這麼晚了，去做什麼了？”

他不高興的口氣有點像捉的丈夫。

不過葉青水知道他沒有那個意思，他有嚴重的起床氣，只是被吵醒了大爺脾氣犯了。

沈衛民和他這種大院子弟，脾氣德都差不多，有一點眼高于頂的優越，不過謝庭玉書讀得多，掩飾得比較好，其實他的脾氣更差呢！葉青水上輩子和他鬧得很不愉快的時候，他借著教念書，隔三差五地整治，面帶微笑，整得可開心了。

那時候葉青水見他開心，也跟著開心。他這個人得順捋，不能逆著他來。越反著來，他越記仇。

夜深了，人的防也弱了，葉青水忙活了一天，困意襲上來，像上輩子一樣習慣地討好謝庭玉：

“你別生氣嘛，都是我不好，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

說完之后，一臉懵？？？

謝庭玉聽著的言語，心里舒服了，他躺下翻了個很快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平生君：玉哥你可不要習慣得太快

容易臉腫

玉哥：噢：）

平生君：“……”

小劇場：

于是第二天醒過來的玉哥

發現屬于他的蛇被其他野男人吃了，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