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急救室大門打開，清歡也沒有心繼續罵慕歸程，迎上去，紅著一雙眼睛，焦灼地等待著醫生的回答。

　這家醫院的醫生，已經對沈傾的病束手無策。

　這一次，給沈傾進行急救的，是千山手下的醫療團隊。

　醫療團隊的隊長，一邊摘著自己手上的手套，一邊輕輕搖頭。

　“我們能盡量拖延幾天的命，但以后，站不起來了。的手……的雙手，以后也抬不起來了。”

　這次的搶救，真的是讓沈傾茍延殘。

　頂尖的醫療團隊，讓沈傾的命，勉強延續。

　但，卻讓無法再保持最后的尊嚴。

　能夠站立，能夠自理的尊嚴。

　清歡的視線，已經被眼淚迷蒙得模糊不清，的，不停地抖著，想要問醫生幾句話，可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也問不出口。

　怕，一問，便是更多的噩耗。

　承不起，真的承不起。

　百里長庚和百里燁的雙眸，皆是赤紅一片，他們想，他們的小傾，活得驕傲，有尊嚴，芒萬丈。

　他們不想，他們的小傾，以后只能如朽木一般僵地躺在床上。

　他們心里也清楚，他們的小傾，現在，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可他們，還是拼命想要延續的生命。

　活著，還有病愈的可能，可若是走了，這個世上，從此就真的再無沈傾了。

　千山也沒想到，仿佛只是一瞬間，沈傾就惡化了這樣。

　他沒有說話，只是痛苦地捂著自己的心口，緩緩蹲下。

　慕歸程僵如同石塊一般站在原地，他的耳邊，一遍一遍回著隊長方才說的話。

　他不敢想，沈傾，以后，真的站都站不起來了，甚至，連雙手都彈不得。

　他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跪在秦芷的墓前，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兇狠地對用強，要了一遍又一遍，是不是，不至于會惡化這樣？

　或者，他來醫院，如果沒有惡言相向，沒有吐昏迷，被送進急救室，是不是，還能，再站起來，還能，再給他一個擁抱？

　隊長的聲音，還在繼續，“以后，沈小姐清醒的時間會特別特別，但哪怕陷昏迷，也會，極度痛苦。”

　“我們也不知道，還能再讓撐幾天……”

　清醒的時間，會特別特別，哪怕陷昏迷，也是極度痛苦……

　千山請來的，這一支在癌方面，最頂尖的醫療團隊，也不知道，還能讓撐幾天……

　一瞬間，慕歸程的心口，疼得幾乎要裂開。

　他想要按一下自己的心口，讓自己這里別這麼疼，可是，他發現，疼到極致，仿佛，心臟控制了他的四肢。

　他移不腳，甚至，他都無法提起他的手。

　他只能，任無邊的心痛，順著自己的心口，快速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疼得他渾克制不住栗。

　疼得他有那麼一瞬，忘記了今夕何夕，疼得他，只想墜落地獄，再不理這塵世的是是非非。

　他不停地自欺欺人地麻痹自己，他反復告訴自己，沈傾不會有事。

　那麼惡毒，背叛他，勾了他的親大哥，更是在跟他的親大哥的時候，醉駕撞人，害死了兩個無辜的人。

　這種禍害，不可能讓自己病這樣，不可能把自己弄得這麼凄慘。

　可不管他怎樣自欺欺人，他心中的疼痛，依舊是有增無減。

　因為，他心里其實清楚，沈傾，不是在裝病。

　不可能這麼多人，都被耍得團團轉，或者幫裝病騙人。

　沈傾，是真的不行了。

　慕歸程心口疼得讓他的雙，一瞬間失去了知覺，他近乎狼狽地扶住面前的墻壁，才沒有讓自己跌落在地上，而是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他對沈傾所有的恨之骨，都是基于康健，基于長命百歲。

　現在，馬上就要死了，他忽而就不明白，自己心中這深沉的恨，這無邊的怨，究竟是為了什麼！

　“沈傾！”

　看到沈傾被從急救室推了出來，慕歸程猛地從椅子上起，他麻得太厲害，心口疼得又太厲害，強健如他，這一下，竟是沒站起來。

　而是以跪地的姿勢，撲到了沈傾的面前。

　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一不。

　的小臉，是那麼慘淡的白，他能夠清晰地看到眼皮下方的細管。

　的臉，又是那麼那麼小，還不及他的掌大，仿佛，他都無法，再將的小臉，捧在掌心。

　“沈傾，你醒醒！”

　慕歸程啞著嗓子，有些機械地開口。

　鋪天蓋地的痛意，讓他的嗓子，都仿佛已經麻掉，他的，不停地打著，帶著說不出的恐慌，他的聲音中，漸漸地染上了明顯的意，“沈傾，你醒醒……”

　“只要……只要你能好起來，五年前的事，我原諒你。”

　“哪怕，你背叛我慕歸程，你一次次人，你害死了我親大哥，你將我的親生母親推下樓梯，我也，原諒你……”

　“沈傾，求求你……求求你醒來，好不好？！”

　“慕歸程，你給我滾！”

　清歡真的是被慕歸程給氣死了，眸中彌漫著紅霧，又帶著晶瑩剔的淚，因為極度的疼，頭啞得厲害。

　抖著手指著一旁的樓梯口，“慕歸程，滾！以后別再出現在小傾面前！”

　“呵！還原諒？！到底是誰該原諒誰？！”

　“慕歸程，是你該求小傾原諒你！可是我的小傾，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慕歸程，別再在這里膈應小傾！你欠小傾的，永遠都還不清！”百里燁也是冷沉著一張臉對著慕歸程開口。

　冷笑一聲，他才又一字一句對著他開口，“可是慕歸程，哪怕，知道所有的真相后，你想還了，你想補償了，小傾，也不會再稀罕！”

　“歲月再無可回頭……慕歸程，你想回頭，可未必，所有人都愿意給你機會！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圍的聲音太吵，剛被推進病房，沈傾就極其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看到睜了眼睛，慕歸程頓時欣喜若狂。

　他快步上前，就想要攥住的小手。

　只是，他還沒有到沈傾的小手，就被百里燁毫不客氣地推開。

　他固執地上前，他的指尖，剛剛到冰涼的手背，他就聽到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