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紅綾沒反對。
氏大家族,在所有生意涉及到的地方置辦宅子很正常,這別院地理位置微偏,在挨著皇城權力中心的鹿城地段,并沒有過分高調張揚。
但別院里面的布置卻并不寒酸,假山花園、亭廊湖景,風景雅致清幽。
穿過前堂敞廳,眼就是一片花團錦簇的園子,嶙峋的假山矗立在湖中央,眼下正值盛夏,湖中荷花盛開,清香氣息縷縷彌散在空氣中,有種沁人心脾的舒適清爽。
沿著回廊徐行,懷瑾淡笑著開口:“等忙完了帝京的事,凌公子若是有空可以來這里小住一段時間。這座宅院我費了些心思,原本是打算送給姑姑的,可皇家人一舉一都在眾人視線之中,輕易離不得京,姑姑說送給也浪費,便沒要。”
此風景的確不錯,看得出來布置得很用心。
夜紅綾道:“忙于權勢之爭的人,大致是沒有心思來觀賞花草的。”
“好的風景可以讓人心神寧靜,從浮躁濁世中暫時,卻又擔心浮躁的名利之爭了這好珍貴的景致。”懷瑾嘆了口氣,“人總是矛盾的。”
夜紅綾沒說話。
人的確是矛盾的。
平凡的人追求不平凡的人生,不平凡的人又在浮華富貴之中尋求一片凈土。
自己又何嘗不是?
本是冷心冷的人,偏要追求一份安逸的,可權勢旋渦之中,又有誰的當真是純粹毫無雜質的?
前世自詡武功高強,謀略無雙,征戰沙場七年無敗績,卻也被寒玉錦欺騙了整整七年。
聰明和愚蠢,有時候完全是可以并存的。
懷瑾把夜紅綾安置在流櫻水榭,臨湖而建的致閣樓,風景如畫,是這座別院里最好的住。
“我知道凌公子不習慣侍伺候,所以只安排兩個人候在外面,負責端茶送飯,凌公子若有什麼需要可以吩咐們去做。”懷瑾說著,指了指侍立一旁的兩個黃侍,“一個杏兒,一個夏月。”
兩個侍被點了名,走過來沖著夜紅綾恭敬地福:“見過凌公子。”
夜紅綾點了點頭。
“閣樓后面有一做溫水池子,是從山上引來的溫泉水,凌公子和綾墨侍衛可去那邊沐浴泡澡。”懷瑾手指了指方向,“完全蔽的位置,凌公子可放心使用。”
夜紅綾頷首:“多謝。”
“凌公子客氣。”懷瑾語氣始終從容溫淡,安排妥當之后,很快開口告辭,“那我就不打擾凌公子了。凌公子沐浴之后可安心睡,我住在這里不會有什麼危險。”
夜紅綾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也沒多問,轉進屋。
綾墨安靜地尾隨在后。
家別院離帝京較近,這里曾經又是要送給攝政王妃的禮,為了免遭有心人算計,別院周遭必定有攝政王安排的人手隨時監視,所以懷瑾才說他很安全。
況且離帝京越近,就是離攝政王的視線越近,小皇帝召見懷瑾是為了見他,不管懷有其他什麼心思,也得等見了本人之后再說。
閣樓里寬敞華貴,陳設致。
一座雕山水畫的紅木屏風把寢居一分為二,墻上掛著幾幅名貴的字畫,角落月牙桌上花瓶里著侍該采來的鮮花,長條書案上裊裊生煙的鎏金小熏香爐里散發出清冽的香氣。
屋子里一派清幽雅致。
夜紅綾收回打量的視線,不發一語地走到窗前站立,抬頭便能看見窗外清澈泛起陣陣漣漪的湖面,視野開闊,風景獨好。
綾墨把行李放在室,轉走了出來。
在窗前靜站片刻,侍打來了干凈的清水,夜紅綾轉去洗漱。
約莫盞茶時間之后,侍端來了早點,沉默地把食和茶水都擺放在外間桌子上,便低頭退了出去。
夜紅綾命綾墨一起坐下吃飯。
早點很盛,包子、蒸餃、餛飩、白粥……包子和蒸餃又各有兩三種口味,葷素皆有,擺了滿滿一桌。
兩人肯定是吃不完這麼多,但可以自由選擇自己喜歡的口味。
“吃飽了就去洗臉。”夜紅綾語氣淡淡,“洗完臉去好好泡個澡,注意別讓人看到你的真面就行。”
泡個澡?
綾墨一怔,抬眼想說些什麼,話到邊卻又垂了眼,只留下一個字:“……是。”
主人開口即是命令,對于影衛來說不管是不是越了規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的話大過任何規矩,不容違抗。
一頓早飯吃得安靜無聲。
吃完飯,夜紅綾在窗前榻上椅子上坐了下來,綾墨給倒了盞茶,之后才去打水洗臉。
一盆水放在盆架子里,綾墨從懷里取出一個深藍印暗紋的小瓶,拔開瓶口倒了兩滴在盆里,然后把瓶子塞好放回懷中。
頭發扎高,彎下腰,雙手掬了水輕輕往臉上潑,修長的手指沿著額頭、眉角、鼻翼、臉頰、耳開始細細清洗,很快就能看到臉上的水漬慢慢融了一層黑。
比濃黑的墨稍微淺淡點的澤,一滴滴順著下滴落在水盆里。
待臉上各個地方都了一遍,綾墨抬手掬水往臉上沖洗。
夜紅綾坐在一旁,一手執著茶盞,一手托腮,就這麼安靜地看著,似是對這種易容方式到新奇。很快就看到綾墨練地洗干凈臉,拿出自己的帕子拭干凈臉頰,恢復了原本俊出眾、棱角分明一張臉。
不過連續七八日被易容的藥覆蓋,此時綾墨的臉看上去比之以前要稍稍白上一分,若不是上黑袍服顯得沉肅,還真有幾分玉面貴公子的覺。
綾墨洗完臉,轉過就看到夜紅綾盯著他看,角微抿,低眉垂眼地喊了一聲:“主人。”
夜紅綾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先去泡個澡吧。”
“是。”
綾墨轉去室拿了自己的換洗服,轉走到后面的窗子前,微微聆聽了片刻,只聽到竹葉瀟瀟的聲音,以及竹林中汩汩的水流聲。
沒有再猶豫,綾墨靈活一躍,直接從窗口躍了出去,很快消失在竹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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