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清楚夜紅綾是真想弄死他的，眼底清晰的恨意是那麼明顯，毫不曾掩飾，可是這幾個月里他不停地反省，苦思冥想，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從年前到年后，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問題，年初從戰場上回來，對他的態度也一如往常，甚至出事的前一天，他還在公主府跟用了晚膳。

　傷好之后的這段時間里，他問過兄長，問過爹娘，問過夜紫菱和夜輕晗，甚至不聲地各方打探，卻依然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沒有人知道夜紅綾為何突然翻臉，他也想不通究竟哪里出了錯，以至于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他，就直接判了他的刑。

　反目仇，原來只需要一把匕首。

　可寒玉錦還是相信，他們這幾年的不可能突然間說沒就沒了，縱然在天牢里冷冰冰地說了一番話：“你喜歡的人是夜紫菱，你對夜紫菱的意天地可表，對夜蕭肅的意天地可表，唯獨對本宮不是！”

　寒玉錦心頭劇震，那一刻他完全不知道夜紅綾從哪里得出了這個結論，可他確確實實被震住了，以為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出了破綻。可離開天牢之后，不管是他暗中打探，還是昔日好友來問他關于護國公主的事，他都只回以苦笑，既不正面回答究竟有沒有刺殺公主，也不明說他跟夜紅綾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橫豎他的罪名已經被認定，天牢也進去過，杖刑也過了，就算辯解又如何？改變不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更挽回不了寒家如今的境。

　他深信如果這只是個誤會，或者夜紅綾只是聽信了旁人別有用心的挑撥，他完全有把握解開他們之間的誤會，到時候就會明白，就算他們曾鬧僵反目，他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說一個字的不是。

　然而寒玉錦此時還不知道，有句話做不見棺材不落淚，說的大抵就是此時他這種心態。

　……

　護國公主府的側夫跪了一地。

　寒卿白跟在夜紅綾后進府，提前得到消息的側夫們齊齊出來迎接公主回府，五位年輕的男子個個容俊，氣質出塵，各有各的風特。

　一白絕塵俗的段白。

　一襲紅裳絕驚艷的段紅裳。

　一襲淺藍飄逸輕袍魅風流的甘塵。

　一襲玄衫安靜而漂亮的榮廷。

　還有一個相對其他四人來說，驚艷不足卻沉穩有余的梅玄瑾。

　加上溫潤雅致的寒卿白，六個人六種風，看起來特別養眼。

　丁黎表有些呆滯。

　目落在那幾位年面上，角搐，雖盛世讓人傾心，可公主殿下公然在府中養這麼多年……家王殿下知道嗎？

　夜紅綾目卻毫沒有在他們上停留，肩而過之余，只冷冷開口：“甘塵和寒卿白隨本宮去紅綾苑書閣，其他人退下。”

　六人躬領命，誰也沒有說話。

　時隔半年回來，書閣里依然是干凈而沉肅的氣息，書卷香氣和松煙墨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縈繞。

　丁黎留在外面，目落在尾隨公主走進書房的甘塵上，眼神忍不住一陣微妙的驚艷。

　公子顯然是極的，一襲淺藍衫襯得段頎長而清瘦，五得雌雄莫辯，一頭綢緞般的烏黑墨發瞬間肩背垂落，眉眼致，手里握著一柄玉骨折扇，說不出的雅致風流，道一句容傾天下也不為過……

　可他跟公主殿下到底是什麼關系？

　莫非真是男寵？

　穆國的子有這麼高的地位嗎？可以正大明地圈養年？

　還是說，只有公主殿下可以？

　外面丁黎一個人想非非，書閣里，夜紅綾沉默地在書案后椅子里坐了下來，面無表地開口：“羽和羅辛現在況如何？”

　甘塵和寒卿白各自沉默。

　夜紅綾皺眉，抬眼看向甘塵：“本宮在問你話。”

　甘塵微訝，眉梢忍不住輕輕一挑，眸心華瀲滟：“屬下待在公主府足不出戶，一心安分守己。朝廷之事豈是屬下這個側夫能干涉的？”

　夜紅綾眉目一冷：“跪著。”

　甘塵愕然。

　這才說了一句就不耐煩了？

　這麼沒耐心……

　嘖。

　他原想調侃一兩句，可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淺藍袍角一，倒當真是乖乖地跪了下來。

　夜紅綾不再看他，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語氣冷漠：“翎影。”

　窗外黑影一閃，翎影單膝跪于眼前：“殿下。”

　“說。”

　“羽和羅辛兩位將軍暫押天牢，并未刑。”翎影道，“和羅尋兩位將軍則還在回程的路上，約莫還需兩日才能抵達。”

　夜紅綾沒說話。

　這一路回來，邊走邊了解帝京的況，回到公主府時大抵已經了解了八九不離十，皇帝派神殿影衛去邊關拿人，除了行需要保之外，也是為了速度和效率。

　可皇帝并不知道，大教習在得到這個命令之后就通知了夜紅綾，并且刻意命人放緩了速度，夜紅綾不回京，羅、兩位將軍便會在路上多耽擱幾日——當然，耽擱也會有順理章的理由，不會讓皇帝起疑。

　夜紅綾自離開南圣開始，路上幾乎就是晝夜不停地趕路，每天休息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終于趕回了穆國帝京，此時反而卸下了心頭的焦慮。

　“殿下。”甘塵主開口，態度格外恭敬，“羅、四位將軍的事，草民知道是誰在背后搞鬼。”

　夜紅綾眉目冷漠，面無表地看著他：“你不是說自己足不出戶，什麼都不知道？”

　甘塵角一，默默在心里腹誹了一句，恭順回道：“草民只是想跟殿下開個玩笑，想讓殿下放松一下心。”

　夜紅綾道：“本宮沒興趣跟你開玩笑。”

　“是。”甘塵低眉斂眸，無比乖巧，“草民知錯。”

　寒卿白靜靜站在一旁，心里忍不住想，這位甘公子今日似乎乖得有點不太正常，平日里他可不是這麼乖乖任人教訓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