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紅綾沒跟棲梧多說什麼，也沒參與陸衍之跟棲梧兩人的言語鋒，很快出了宮。

　可冤家路窄。

　剛走出宮門，迎面恰好遇到從馬車上下來，正準備進宮給太后請安的長侯崇峻。

　對方一織金紫錦緞長袍，把富貴和榮華都穿在了上，姿高大，容貌俊，看見夜紅綾的那一瞬，他眼底明顯流出火熱的芒，隨即芒如影子般消失無蹤，只剩下角掛著的一抹虛假笑容。

　“護國公主殿下。”崇峻左臂橫于腹部，似假似真地躬行禮，“臣參見公主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夜紅綾往常見到他都會視而不見，冷漠地肩而過，常常讓這位太后面前的寵臣惱恨不已，然而今日卻并沒有直接走開，而是駐足沉默地盯著他看了片刻。

　崇峻有些意外，幾乎有些寵若驚。

　然而夜紅綾眸冷漠深沉，帶著點碎冰裂似的寒，只看了一會兒，就讓這位權臣骨發寒，心底忍不住生出不安的覺。

　可即便只是為了尊嚴和臉面，崇峻也絕不會讓自己面上出怯意，所以徑自強笑：“公主殿下？”

　夜紅綾眸微抬，眉梢籠罩著一層寒氣：“長侯，崇峻。”

　短短五個字，卻是連名帶姓包括他的封號一同被了出來。

　崇峻心頭一凜，卻依舊保持謙恭的微笑：“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你還有三天可活。”夜紅綾淡漠不驚地開口，“三日后的子時記得清醒點，看好你的腦袋，千萬別睡著了。”

　丟下這句話，徑自轉離去，背影纖細而峭拔，讓人忍不住心生凜然。

　崇峻的笑容僵在角，木然轉，看著子漸漸往馬車旁行去的纖瘦影，眸一點點冷了下去，不由自主攥雙手。

　直到馬車慢慢行駛起來，耳畔同時響起男子的聲音：“長侯？”

　崇峻轉過頭那一瞬間，表還有些沉，看到陸衍之跟另外一個漂亮雅致的公子并肩走了出來。他沉默片刻，隨即角再次揚起一抹不太真心的笑容：“晉王。”

　“長侯這是怎麼了？”陸衍之挑眉，“心不好？”

　的確心不好。

　任是如何有風度的人，被人當面威脅一句“你還有三天可活”之后，也不會心愉快，況且……崇峻想起半年前夜紅綾闖長侯府那次，渾充滿著死神一般冷的煞氣，手腕被生生折斷之后的劇痛曾讓這位太后面前的紅人連續做了半個月的噩夢，至今想起來都覺得痛猶在。

　崇峻深深吸了口氣，抑著心頭翻滾的緒，揚起一抹從容笑意，目自然而然地落向棲梧，眼神里流出幾分不解：“這位是……”

　棲梧漫不經心地瞥他一眼，嗓音風流雅致：“通的花胭脂味，不是流連花叢的嫖客就是吃人飯的男寵，不知閣下是屬于哪種？”

　話音落下，崇峻臉驟然一變，尚未及揚開的笑容再度僵在角。

　他的表鷙而森然，嗓音冰冷：“你找死？”

　找死？

　的確是有人死期將至卻猶不自知。

　棲梧云淡風輕般笑了笑，挑眉看向陸衍之：“我猜錯了？”

　“沒有。”陸衍之角含笑，緩緩搖頭，“走吧，去我的府上談論正事，別在這里耽擱了時間。”

　棲梧頷首：“的確是邊關戰事要。”

　陸衍之指了指不遠的馬車：“公子是坐我的馬車，還是騎馬？”

　“隨意。”棲梧很好說話，“我什麼都可以。”

　陸衍之從容笑道：“既然如此，就坐我的馬車吧。讓其他使臣騎馬跟在后面就行，我們可以在馬車里先談談戰事。”

　兩人邊說邊離開，片刻都沒再逗留，仿佛崇峻只是一只無關要的蒼蠅，不值得他們多加關注。

　崇峻眼神沉而沉默地注視著兩人的背影，目落在遠牽馬候著的一行人上，發現他們上的服飾看起來雖沒什麼特別之，袍子上的暗紋和細節卻有些不同，仔細觀察之下才發現穿著這些服的人都是生面孔，包括方才跟陸衍之一道出宮來的“公子”。

　他們是什麼人？

　崇峻耳畔回響著方才陸衍之的話，眉頭微皺，討論邊關戰事？

　陸衍之要出戰？

　那麼夜紅綾呢？

　崇峻角抿，忍不住又想到方才那句冷漠無的死亡威脅，心頭沉了沉，眼底澤變得幽冷難測。

　三日之后的子時？

　崇峻雙手死死攥，轉進宮之際，心頭想的卻是今晚府中該如何布防，才能堤防夜紅綾的再次夜闖？

　或者，從今晚開始干脆留在太后宮里當值？

　他就不信，還能直接闖進宮里來殺他。

　……

　九月二十四日，就著南圣使臣替他們皇帝求娶護國公主一事，景帝著令兩位皇子和幾位閣大臣書房商議，聽取幾位大臣的意見。

　而為被求娶當事人的夜紅綾卻渾然不理會這些事，反而在府中公然大發請帖，邀請帝京各大世家公子和貴于兩日后來參加側夫甘塵的生辰宴——如此高調而張揚的恩寵方式，著實讓帝京權貴世家瞠目結舌。

　夜紅綾邀請帝京權貴，晉王自然也在邀之列——能不能來得了另當別論，但帖子定然是要發的。

　所以剛住進晉王府的棲梧自然也得到了這個消息，那一瞬間，他當真是以為自己聽錯了，呆呆地看著陸衍之：“護國公主的側夫？”

　他是不是太遲鈍，錯過了什麼重要的報？

　陸衍之手里著請帖，沉默地看著棲梧片刻，表微妙：“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棲梧皺得眉頭幾乎要打結，“護國公主有側夫的事？”

　所以他家殿下喜歡上了有夫之婦？

　雖然側夫不是夫君，可……這意思是一樣的吧？

　陸衍之正在遲疑著要不要告訴他，護國公主不但有側夫，而且有六位側夫。南圣皇帝若真要求娶，可得三思才行，別到時候真嫁過去了才說護國公主欺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