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最近也是風聲鶴唳。

　雖嬪妃之間素來就有爭斗，爭寵方式層出不窮，可一般都是尋常小打小鬧，就算偶有謀陷害，最多也就是一條人命的事。

　可此番皇后和寒家失勢，三皇子牽扯上的是謀反通敵的罪名，就算皇上仁慈也定是牽連甚廣，流河，而一旦皇上暴怒，朝堂和后宮只怕會人人自危。

　一向支持皇后和三皇子的太后，這段時間因噩耗打擊而變得沉默憔悴了許多，致的妝容也掩蓋不住眉眼間的倦怠疲憊。

　夜紅綾走進慈安宮，兩邊侍和侍紛紛行禮，夜紅綾進殿門，看到太后穿著一寬松舒適的錦繡常服坐在主位，崇峻站在后，給輕輕按著鬢角，伺候得很是細致。

　夜紅綾欠見禮，太后命賜座，語調和藹近人，完全沒有以前對待夜紅綾時的厲聲斥責和頤指氣使。

　夜紅綾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旁邊侍奉上香茗和糕點，視而不見，淡淡開口：“不知太后傳召，所為何事？”

　太后捻著手上佛珠，目溫和地看著：“紅綾，此番出去玩得可開心？”

　“還好。”

　崇峻雖斂著眸子，眼角余卻不斷落到夜紅綾面上，聽到的回答，不由淡笑：“公主殿下可是第一個能離開帝京出去散心的幸運兒，尋常皇子和公主哪能這麼任？可見皇上和太后娘娘最寵的還是七公主殿下，太后您說是不是？”

　太后嘆了口氣：“是啊。皇子還好些，有公務時還可時常在皇城中走，可公主就不一樣了，如紫菱這般，只怕終其一生都沒辦法走出皇城之外。”

　夜紅綾斂眸不語，眉眼冷淡平靜。

　“紅綾。”太后語氣溫，“你跟紫菱是親姐妹，皇族這一代除了已經出閣的瓔珞，也只有你們這對姐妹倆還能說上話，你愿意跟平和相嗎？”

　夜紅綾語氣淡漠，毫遲疑都沒有：“并不。”

　太后臉僵滯，捻著佛珠的手指忍不住用力，隨即苦笑：“哀家知道你跟玉錦有誤會，因而對紫菱也有了些隔閡，可你們上都流著夜氏皇族的脈，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這是否認不了的事實。”

　夜紅綾沒說話，沉默地斂眸，眉眼寒涼縈繞。

　“公主殿下看似冷，其實是個容易心的人。”崇峻適時地幫腔，聲音而著別樣的意味，“七公主跟八公主雖然格不同，卻都是夜氏皇族的金枝，七公主定然不忍心看八公主落難——”

　“你錯了。”夜紅綾冷冷打斷了他的話，“本宮很樂意看到夜紫菱落難，沒什麼不忍心的。”

　崇峻臉一僵。

　太后表也有些不好看，卻還在忍耐：“紅綾，你跟玉錦到底相一場，難道真要這麼絕？”

　絕？

　夜紅綾站起：“本宮大概知道太后今天找我的目的了，但是很憾，本宮不會幫寒家，也不可能幫夜蕭肅和皇后，太后不必從本宮這里多費心思。”

　太后臉沉了下來，溫的表只維持了片刻，此時冷冷看著夜紅綾：“你——”

　“太后可能已經知道了夜蕭肅通敵一事是本宮所揭發，那些證據都是真的，無一造假。但有件事太后卻不知道。”夜紅綾抬眸看向崇峻，角挑起譏誚的弧度，“您老人家邊這位男寵，在本宮回來之前就偽造了一份證據，構陷夜蕭肅和本宮麾下的兩位將軍勾結通敵，那份證據現在還在父皇手里——當然，父皇已經知道證據是假的，比起夜蕭肅注定無法翻盤的局面，太后還是先想想還如何置這位長侯吧。”

　話音落下，頭也不回地轉離去。

　始料未及的一番話讓崇峻臉大變，臉僵白，反應過來之際，人已連滾帶爬地跪倒在太后面前：“太……太后明察，臣冤枉，臣是冤枉的！臣沒有做出對不起太后娘娘的事，臣真的沒有……”

　太后沉著臉，不發一語地盯著他看，手指死死地著佛珠：“崇峻，你最好給哀家一個解釋。”

　崇峻臉慘白，低著頭認錯：“臣也是被無奈……”

　……

　夜紅綾已經離開了皇宮，連慈安宮的椅子都沒坐熱。

　崇峻是個自私利己唯利是圖的小人，所謂的骨氣在他上并不存在，但他偏又極為聰明，知道如何明哲保，懂得在危急況下利用優勢把自己的傷害和損失降到最低，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否則這些年他也不可能哄得太后獨寵，封封侯，富貴滿。

　這種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沾上了他，就隨時面對被背叛出賣的風險。

　夜紅綾并不指太后會對他如何，畢竟比起幕后主使，崇峻只能算是個小人，而且崇峻并不是最終決定夜蕭肅生死的人，所以太后就算暴怒，也絕不舍得直接殺掉這個會哄開心的男寵。

　可事跡敗之后為了自保，崇峻不可能還會幫夜廷淵和夜慕琛瞞，不管他是招出其中一個，還是把兩人全供出來，都會讓那個人為太后遷怒的對象。

　借刀殺人的手段，不是只有夜廷淵擅長，經常領兵打仗的夜紅綾對此更是通。

　回到府中用了晚膳，夜紅綾在靜蘭和添香幾人伺候下沐浴更，躺在床上看了會書，心思卻不知不覺地飄遠，忍不住想著遠在南圣的某人。

　登基大典早已結束，他如今已是南圣最尊貴的帝王，這個時辰應該還在書房理奏折……眉眼微深，夜紅綾放下書，靠著床頭開始思索兩人的關系。

　回來之前曾說需要分開一段時間，讓好好思索一下兩人之間的，回來這兩日輾轉于皇宮和公主府，忙著思索反擊對手的方法，倒是沒怎麼想起他。

　此時靜下心來才發現，腦子里浮現的只是一襲黑恭敬忍的影衛，想到當初沉默寡言的年，在面前忠誠而又謙卑的模樣，比起南圣那位尊貴無雙的帝王，似乎更留給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