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后睡不著的人不止崇峻——當然，這位仗著太后寵而著實風了幾年的長侯，今夜過了子時已真正陷長眠，以后都不會再有醒來的機會了。

　而除了他之外，廷王府的主人夜廷淵也久久沒有睡，晚膳之后跟幕僚議事到子時才結束，待心腹謀臣盡皆告退離去，他獨自一人又在書房里靜坐了約莫半個時辰。沉默間心頭不停地思索著這一兩日來，心底深不斷發酵升騰的不安究竟源于何。

　回想著夜紅綾回來之后這幾天的舉，雖然冷漠疏離一如往常，可對于四位將軍被下天牢這件事的反應卻過于平靜，平靜到讓人覺得反常。

　而這樣的反常之下，是否正在謀著什麼不為人知的計劃？

　夜亭淵預到了深深的不安，爭儲一事上，比起夜天闌和夜慕琛，他更顧忌夜紅綾。

　這個子縱然是他妹妹，可十幾年來他卻似乎從沒有看過的時候。

　漫漫長夜，伴隨著他的似只有從窗口拂進的孤寂冷風，心底深無法控制的不詳之始終籠罩。

　子時過半，子披著一件的緋皮大氅，踏著夜敲開了書房的門，眉目溫婉藏關懷：“王爺，夜深了，去休息吧。”

　夜廷淵抬眸，靜靜看著妻秀絕倫的容，緩緩點頭：“嗯。”

　平日里冷峻嚴謹的語調，此時也難得的流出幾分溫和。

　從椅子里起，繞過書案走出來，他手攬過妻的肩，卻忽然注意到子落在自己腰間的眸，下意識地凝了目：“在看什麼？”

　順著的目低頭，夜亭淵眼神驀然間就變了。

　季婉月開口：“王爺尚未更沐浴，腰間的玉佩是提前取了下來？”

　雖然這種可能不太大，可季婉月只能做這種猜測。畢竟他家王爺從來就不是丟三落四的人，玉佩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消失不見。

　然而這個判斷很快被推翻。

　夜廷淵驀然劇變的臉，讓季婉月意識到了一種不妙，“王爺？”

　夜廷淵抿了，不發一語地轉走回書案后面，低頭找了一圈，地面、椅子、桌案上，屏風后，錦榻前……整個書房都找遍了，卻連玉佩的影子都沒看到。

　似乎終于意識到心頭那陣不安來自于何，夜廷淵心頭霾沉沉，忍不住握了手，努力回想玉佩究竟是什麼時候丟的？

　“王爺？”季婉月似乎也到不同尋常的氣息，輕聲開口，“發生了什麼事？”

　夜廷淵抬頭看著，卻并沒有說話，而是在腦子里回想從宮里出來之后去過的地方，接過的人……可想來想去，除了方才在書房里議事的幾人，他本沒跟任何人近距離接。

　他甚至沒去過任何地方，出宮之后就直接回了王府……所以玉佩最有可能丟失的時間究竟是何時，在何地丟的？

　宮里？

　可玉佩系在腰間，怎麼會無緣無故就丟了？

　夜廷淵沉默地坐著，表幽冷，薄慢慢抿了一條線。

　季婉月注視著他的表，心里約猜到了某種可能，蓮步走過去，輕聲安：“也許只是不小心丟了，王爺先不用著急，明日一早讓王府護衛去查查，應該很快就可以找到了。”

　明日一早？

　夜廷淵搖頭：“不。”

　等不了那麼久，找不到玉佩，他今晚一整夜都不會安心。

　“來人。”

　黑影掠書房，單膝跪地：“殿下。”

　“有沒有看到本王的玉佩？”

　“沒有。”

　“現在去找。”夜廷淵冷聲吩咐，“先在府中暗查，看能不能找到，若是找不著，就把本王下午接過的人都查一遍——記住，別弄出任何靜，要悄無聲息地查。”

　“是。”

　夜廷淵閉了閉眼，突然間覺得很疲憊。

　“王爺。”季婉月眉心微蹙，心里也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忍不住開始擔心，“會不會是不小心丟在宮里了？”

　夜廷淵眉頭皺：“本王傍晚就出了宮，若真有人撿到玉佩，早該被送了過來。”

　季婉月心頭微沉：“可旁人拿了王爺的玉佩也不能佩戴。”

　玉佩雖貴重，但上面有廷王的份標記，誰敢膽大包天貪了王爺的玉佩？

　佩戴？

　夜廷淵表很難看：“有人會蠢到撿了本王的玉佩去佩戴？”

　他擔心的是，有人拿他的玉佩去做別的事。

　季婉月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隨佩戴的玉佩一向是主人的信，況且當朝幾位皇子的玉佩更是分量極重，除了有皇族標記，還刻有各自的名字，極易辨認，尋常人就算撿到了也絕不可能佩戴的膽量。

　可拿了廷王的玉佩，卻可以做很多事。

　季婉月想到這種可能，心里也開始不安。

　找不到玉佩，夜廷淵睡不著，季婉月也只能陪著他。

　萬籟俱寂的長夜本該是睡眠的時間，廷王府里卻因為一塊玉佩幾乎翻了天。

　“王爺！”書房外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傳來，隨即王府侍衛首領推門走進來，語氣匆匆，“不好了！長侯出事了！”

　什麼？

　夜廷淵霍然起，冷聲道：“發生了何事？”

　“方才有侯府的人去大理寺撞門，說他家侯爺被殺了。”侍衛首領低頭，“夜半時分有人潛侯府，刺殺了長侯崇峻。”

　夜廷淵神經敏地一跳，神冷得可怕，心里那不詳的預越發強烈。

　季婉月臉微變，長侯是太后心頭寵，他出了事，太后一旦知道……

　“現在外面況如何？”

　“已經有人進了宮。”侍衛首領低頭，“長侯被殺是大事，定要稟報皇上的。”

　夜廷淵聞言，下意識地向外面天，天際灰蒙蒙的一片，天還沒有完全亮開，可上朝的時間已經到了，說明這個時候宮已解，宮門已經開了。

　“玉佩還沒找到？”

　侍衛首領慚愧地低頭：“屬下無能，王府里找遍了……”

　夜廷淵神冷沉而郁，因為丟失的玉佩，他在書房待了整整一夜未眠，此時卻已到了洗漱進宮上朝的時間。

　夜廷淵抬手，疲憊地了眉心，起往外走去。

　季婉月跟在他后，溫婉的臉上一片憂心忡忡。